,这是由各地司户负责征收的。往年征收上来的赋税年年都有增加,这几年却停滞不前,甚至还有回落。原横找了底下人询问,却说是因为百姓赋税增加民间又抽兵丁,致各地商贸都冷清下来的缘故。
这话听着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是原横住在京城,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点也没觉得百姓受战事影响,总不会京城的百姓就比别处的心大,不知道节衣缩食吧?他派人私下去一查,发现往来的商船也并没有比前些年少,而且近年战事主要在东部,康朝商路最发达的是在西北部,两边并不影响。等他再细查下去,就知道河道沿线的府州官员怕都有些问题。
他不敢打草惊蛇,就把此事上报给了圣上。要知道这些府州官员有许多是张派的人,圣上早就想动一动,却一时找不到地方入手。他密诏平王入宫后商量了一番,最后两人把查明此事的重责交给了万华公主夫妇。
万华公主成亲后,还是会跟耿驸马一块儿去刑部当值,反正刑部尚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两人不闹事,他也随他们去。
耿驸马擅长医理心思细腻,万华公主感觉敏锐,两人一起合作破案时常事半功倍。不过吏部终究只是核查刑案的地方,有许多证据只记录在卷宗上并不能亲自查验。两人就在耿杰清的暗示下,去向圣上要了一道奉旨查案的旨意,时常离开京城去别处复查当地奇案,偶尔还能碰上一两起刚发生的命案。
两人去年也去过河道沿线的州府,也在当地逗留过,有些耳目灵通的官员事后也都知道。开始一些官员还会有些紧张,等两人来回的次数多了,他们就知道两人只是来核查命案的,对民生之事并不了解才渐渐放了心。他们却不知道,今年他们再出来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命案。
到了年中,江南正好有某处发生了水灾,还出现了灾民吃下发霉的陈粮病重而死的事。圣上大怒,下令彻查,这一查最后端掉了江南大半的官员,里面尤其庆国公一派的官员最多,就连张氏族人也牵扯到倒卖官粮以陈换新的事情中,那些发霉的粮食就是张氏族人提供的。
庆国公在此案刚出时,就知道这一次自己会受些损伤,却没有料到会伤得这么重。而向他下手的,除了当今,还有原横。他一心扶持原横,没料到他竟然以怨相报,顿时心灰冷意。
于原横来说,庆国公助他,他自然是感激的,但是庆国公事事都要对他指手画脚,尤其是对原泰婚事的操弄,让他生出了厌恶。他堂堂惠庄皇帝嫡子,竟然还要受臣下胁迫,就算这人是他的舅公也不行。
就连原横都不喜欢庆国公,就更别提圣上了。除了政见不合,因为几位兄长流放横死之事,圣上始终对庆国公心存芥蒂。哪怕庆国公这么做让他一下子就坐稳了皇位,但若有一日他不合庆国公的心意没有传位给惠庄皇帝之子,他恐怕也会对他下手。从庆国公对他和原横的态度,他也看得出,怕是他这个圣上在庆国公心中的份量还比不上原横。
因为官场巨变,原本在翰林院等待空缺的前几届进士马上就谋到了空缺,有些还直接去了富庶的江南。而那些落马的也总想着可以脱身,一时间他们家中的人都来了京中托关系。银花家中就去了托关系的人,被下狱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徐木的舅舅张亮。
张亮当上县令后,便一想托关系再进一步,后来却阴差阳错地去了杨州。杨州之富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比在京中当三品大员还有油水。他一时迷了眼,想着捞够几年后再托关系进京,谁知最后却下了狱,徐木听到家乡来信时竟还不敢相信。
等去了刑部探问,又看到了相关卷宗,他才知道自己的舅舅真的犯事了。
他从小跟着舅舅读书,两人感情深厚,他没法袖手旁观,再说就算他不管,他的娘亲也会逼着他管,不但是让他管,徐母还找上了万宁公主,让她去圣上面前说情。万宁在跟徐二郎成亲前,都没有见过徐母,要知道徐二郎还有个这么不着调的祖母,她也许就不嫁过来了。
她虽然虚应着,但是却没有跟圣上去说,而是找上了珠花。珠花表示一脸懵,这事怎么看都跟她没有关系吧?为什么来找她商量呢?
“七婶,你说我要不要进宫去跟父皇说说?我昨日已经跟祖母说了求情没用,她却让我再去试试,我怕要是再‘没用’,她还得继续来催我。”
“若是有用了,她以后经常给你找事怎么办?”
“那我不去了。”万宁公主一脸害怕地说,她以前就没有见过这般难缠的人,徐母先前见万宁不答应,跪在地上都不肯起来,让万宁公主手足无措。
珠花闻言也笑了,她知道这事让万宁公主左右为难,便也认真地想了想。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着急,这一次官场大动,为首的几个抄家灭族,但是底下的人圣上却没有大动的意思。你公公的舅舅只是一个县令,顶多贪墨了些银两,让他把银两还了估计就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要再想当官怕是不能了。”
“这样的人哪里还能留着他祸害咱们杨家的江山。”
“还有你祖母来求你的事,你不如让小熊和他爹帮着阻拦,她应该还是听儿孙的话的。”
“他们肯吗?”万宁公主小声问,她其实有些怀疑徐家是故意让徐母到她的面前来求她的。
“他们对大是大非心中还是有数的。”
万宁公主点了点头,又羡慕地看着珠花,“到底是婶婶这儿清静,都没有人来。”
“哼,谁让我家王爷跟你父皇吵翻了呢,若是让他去劝,不是火上浇油嘛。”珠花挑眉道。
其实两边闹翻的事,几个孩子都不怎么信,但是大人又没有明着跟她们说是在演戏,听了珠花的话,万宁公主讪讪一笑,说:“送妾这事,是父皇不对。”
“就是。他要是敢有下回,我就给每个公主府都送一位美人,我不但送美人我还送面首。”珠花嚷道。
“七婶。”万宁拉着她的袖子讨饶道。
一直在边上听着两人说话的圆圆不由一笑,抬眼安慰万宁道:“姐姐别怕,我绝不能让我娘花这些冤枉钱。”
万宁公主开始还有些感动,后来想想这话不太对,不由问:“你这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钱?”
圆圆听了,一脸认真地说:“自然是为了钱。这世上钱财何其要紧,你不见要拉去西市砍头的人都把牢房塞满了吗?说到底他们不也是为了钱?”
万宁公主听了撇了撇嘴,说:“听说张家也砍了好几个,张老头都病倒了。”
“张家显赫一时,今朝败落,还不知道会如何呢?”珠花感慨道。
“终归跟我们不相干。”万宁公主不在意地说。
珠花看着她笑笑,并没有接话。
诚然庆国公近些年有些专横,但是他当年选择辅佐先帝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怎么不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