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沈姗姗朝辛屹调皮地一笑。
“猜不到。”
“你这人挺没劲的,就猜一下嘛。”沈姗姗抓住辛屹的胳膊肘,撒娇地摇着。
“真猜不到。”
“没猜就说猜不到,你是不是存心敷衍我啊。”沈姗姗有些生气了,见面以来一直都是她在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作为一个矜持的女孩子,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谁知道辛屹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不由得就噘起了小嘴。
辛屹其实也不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并不是沈姗姗长得多难看,相反,在女人里面沈姗姗不说是大家闺秀,至少也是小家碧玉,不但身材苗条,脖子也颀长,瓜子型的脸皮肤细嫩,一张口说话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特别是当她靠近时,一股淡淡的清香侵蚀鼻间,会让男人不经意间勃发出最原始的野性,想去呵护她,怜惜她。如果在平时,也许她很容易就可以获得辛屹的欢心,说实话,辛屹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拥有过很多的女人,虽然那只是因为需要。但沈姗姗却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遇到了他,在执行任务的整个过程中,辛屹的神经都属于紧绷状态,他不允许自己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分心,因为,这一点点就足以致命,直到接到三哥的通知,说任务圆满完成,他才会松懈下来。
辛屹不说话,沈姗姗也赌气不说话,时间就这样慢慢爬行。终于,沈姗姗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睡了起来。
辛屹此时却没有了睡意,看着舷窗外的云雾缭绕,他的思绪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云雾。辛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枚棋子,从他懂事开始,就一直沿着别人设计好的轨迹运动,学功夫、学知识、杀人,全是安排好的。安排这一切的是那个成天坐在轮椅上的威严老人——辛胜天,他是辛屹的爷爷,辛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们的任何情况。年少时他曾经有段时间非常想解开这个谜团,用尽了一切的办法,但最终只从辛胜天的嘴里得到四个字:时候未到。他恨辛胜天,恨他的冷酷和霸道,恨他亲手为自己铺就了一条亡命天涯之路,他想反抗,但他不敢反抗,只因为辛胜天的一句承诺:当我认为你可以了,我会告诉你一切,为了这句承诺,辛屹残酷地让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成为历史。他不怕杀人,他怕黑夜,每当黑夜来袭,他就只能将自己层层包裹,畏畏缩缩地蜷缩在角落,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趁着夜色舔舐疮痍满目的伤口。
辛家是一个神秘的家族,它在龙川市中心地带有着自己的庄园,说是庄园,其实辛屹觉得更像是一座城堡,高高的围墙阻挡住了世界的喧嚣,同样也阻挡住了世界的精彩。它就像是一个垂暮的孤独老人,和周围的一切切断了所有的关系,在阳光下的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着。辛屹厌恶这种腐烂的气息,所以从十六岁第一次杀人之后,他就为自己在龙川郊区买了一个农场,搬了过去,辛胜天没有阻挡,因为他很自信,只要辛屹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逃不出他的视线。整整十年,辛屹没回过一次辛氏庄园,但每次只要有任务,无论他在哪里三哥都能准确地找到他。
三哥其实不应该是三哥,他年龄比辛胜天还大,是辛家的管家,管辛胜天叫老爷,辛胜天管他叫三哥,同时,辛胜天吩咐所有人叫他三哥。也许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三哥这两个字所包含的意义。三哥很健硕,身形高大满面红光,一开口说话总是能让附近的空气微微颤抖,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出老迈的迹象,唯一的缺憾就是三哥只有一条胳膊,右胳膊从肩膀处齐刷刷地脱离了主体,但这好像并不影响他的一切,健全人能够做的他也能够做,甚至更好。
辛屹一直暗暗决心,只要辛胜天告诉了他父母的一切,他就彻底与这个家族决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再杀戮、不再孤独、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比如身旁的女子就可以算作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里,辛屹不禁回头打量起沈姗姗来,此时的沈姗姗白皙细腻的脸上泛着红霞,精致小巧的鼻翼随着轻轻的呼吸微微翕张,长长的睫毛幅度优雅地上翘,粉嫩的嘴唇泛着柔柔的光泽……从任何角度评价,都可算得上女人中的上品,只不过,在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前,对越好的女人就越是伤害,辛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沈姗姗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辛屹赶紧转过头去,三十秒钟之后,辛屹就感觉到沈姗姗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头发上好闻的味道悠悠地钻进他的鼻孔。转回头,沈姗姗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知道她是在装睡,脸上嫣红的羞涩和不断颤动的睫毛已经出卖了她。辛屹也没动,能有如此佳人依靠,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温香盈人中慢慢放松,辛屹也渐渐有了睡意,伴着马达的轰鸣和机翼的破空声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辛屹感觉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香甜地睡过了。等到他渐渐恢复意识,就感觉到了耳边传来的微温的气流,猛地睁开眼睛,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见辛屹猛地睁开眼睛,沈姗姗啊地一声惊叫,一张俊俏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扭头解开安全带,说了一句“我去洗手间”匆匆跑开,中途还与走道上的空姐撞了个满怀。
看着沈姗姗慌张的背影,辛屹叹息着摇摇头,嘴角绽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