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天地之间,无论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地方,都在落下雨滴。
一圈圈涟漪往四方扩散,重重交叠,却反常地未曾湮灭,而如两波巨浪冲击,撞卷起一层又一层的雪沫。
雨越下越急,似天空拦雨的水坝溃了,
那巨浪便越来越汹涌,如群蛟乱舞的深海,惊涛溅起,拍出千层雪。
然而,天地里,那些诸如山石般的死物却没什么反应,它们就如在经历一场平常的深冬大雨。
有反应的是人。
白山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好像在坐在名为躯体的舟内。
平日里之所以察觉不到,是因为平日里,这躯体的舟总是行在毫无波澜的精神海洋上,舟不动,神魂也不动。
可现在...这精神世界的海洋却起了波澜,生了海啸,舟剧烈摇晃了起来,神魂就感到了。
但感觉到又如何?
白山只觉自己“躯体的舟”格外坚固,这点儿海啸,便如微风拂面,软趴趴的像是小娘子的手在捶打着肌肉大汉胸口,弱小的很。
可他知道,若是此时神魂出窍,离开了躯体,那怕是在这海啸里不知会迷失成何等模样。
然而,只要他还在躯体里,那便会安然无恙。
论躯体,他可是已是达到了“该血脉下的终极”,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时...
白山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精神世界的海啸,肯定是“她们”引起的。
目的,自然就是找到他和道月柯。
“不愧是我灾虎一族,这点小风小浪果然能扛住。”道月柯给白山点了个赞,毕竟寄人篱下,赞得随时点。
白山没睬她,而是看向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双颊酡红,如醉酒一般,娇躯扭晃,双手箍着白山的腰,这才没跌倒,但整个人却处于一种很不清醒的状态,好像在对抗着什么。
显然,他能抵抗这精神海啸,玉真公主却受了影响。
玉真公主这种入了万象境的修士都会受到影响,那凡人或是武者,怕是更加严重...
“你帮不了她,在神魂的海洋里,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不过,或许...你可以遵从她的想法,让她快活些。”道月柯如个观众,一边说话,一边吃瓜,同时抛出一个哲学命题,“她是不是想和你繁衍?”
“她会有事吗?”
“都入万象境了,除非被针对,否则顶多虚弱一两天。没事的。”
“她们轻易就能发动这么大范围的杀伐之术吗?”白山有些好奇,但他连显神境都不是,对于这神魂的领域那是一无所知,懵懂的很。
道月柯回应道:“吾也不明白,普通的神魂杀伐之术谁都会,那就只会让人神魂刺痛,欺负欺负武者或是小修士,不过,这些杀伐之术都算不得什么。
真正的杀伐之术,每个人皆不相同,更何况这些老怪物怕是从不知多远的古代复苏过来的,其所会的杀伐之术自会让你感到惊奇与诧异。
也许,你看起来感觉这种力量的消耗很大,可其实别人只是随手为之。”
“怎么可能随手为之...”白山抱着正在发村的妻子站在山道上,望着入目的磅礴大雨,神色凝重。
深冬时节,这种暴雨本就反常,就算是呼风唤雨的法术,也得用上高级货才行。
更何况,白山能感到周围的野兽都正在发疯,这说明极可能雨水落入之处,所有生命都受了影响。
野兽如此,玉真公主如此,那还不知道四象宫会怎么样呢。
忽地,他心有所感,侧目观察了一会儿,这才道:“原来如此。”
道月柯奇道:“你发现什么了?”
白山指着远处一团又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道:“这雨,不是那人的法术,而是这漫山的尸鬼的。
这世界尸鬼有许多,藏得很深,有些已经有了智慧,至于法术更是天生就会。”
道月柯沉默半晌,恍然着“哦~~”了一声,然后道:“我明白了,那人的法术只影响了精神世界,可如此大的波动,却也影响了深山里平日窝藏的尸鬼。
尸鬼们本就是怨气执念所化,四处吞噬人的心脏血肉,也只是为了化作人。它们自然没有形体。
正因为没有了神魂的舟,所以极其容易受到这神魂杀伐之术的影响。
所以,它们发了狂,开始胡乱地施展法术,而这法术刚好是降雨一类的,所以才会带来漫天大雨。”
“应该是这样。”
正说着话的时候,玉真公主忽地挣扎起来,她本是箍着白山腰部的芊芊素手松开了,然后开始往后倒退。
白山问:“你怎么了?”
玉真公主面容冰冷地站定在雨水里,围褂湿漉漉地垂着,她青丝亦贴在雪白的肌肤上,眸生水色,神色悲愤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凶我?”
说罢,她勐然祭出飞剑,指着白山道:“我要你凶我!”
白山道:“玉真,你受影响了...”
玉真公主双颊红的好像两团烈火,手指颤抖,厉声道:“现在!”
她难以控制情绪,脑子也没了,娇叱一声,飞剑如青霜,竟是激射向白山,剑尖闪烁寒光,剑刃割裂雨流,竟是全力一击,没有丝毫留力。
白山愣了下,随手抓住射来的飞剑,一步踏出就来到了玉真公主身边,把飞剑给她插了回去,然后深深地吻向了自己的妻子。
这一吻,玉真公主就不攻击了,她如是沙漠旅人终于得尝了一滴甘露,紧接着便是凑过小嘴,开始疯狂地拥抱这甘露,吮吸这甘露,恨不得与这甘露彻底融为一体。
道月柯:|?ω?`)...
白山:???
道月柯:|ω|...
“我没看!”
白山见玉真公主此时媚态如丝,知她受了精神世界的强大影响,这种影响好像是点燃了她心底的某种情感,若是不满足她,那或会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无奈之下,他只能配合着妻子,在这露天的大雨里欢好起来。
道月柯:|?ω?|...
白山侧目。
道月柯:|ω|...
白山专注于妻子。
道月柯:|?ω?|...
许久后...
玉真公主精力被消耗干净,这才乖了下来。
道月柯:|ω|...
白山道:“可以了。”
道月柯:|?ω?|...
白山道:“我大概明白她们的想法了。”
道月柯震惊道:“哦?”
白山道:“她们必然觉得我们也会受到影响,然后不知不觉中全力出手,施展出特殊的力量,从而露出破绽。
不过,这可能也只是一个除此的排除法。
若是这次不成,之后我们还会受到她们的攻击。”
道月柯道:“那你得抓紧想个办法。”
...
...
片刻后...
“师兄!!师兄!!你怎么会这样?”
“师妹,你在哪儿?”
“啊啊啊啊!!!”
凄厉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不少穿着四象宫衣袍的弟子正茫然地跑来跑去,他们双目无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边的一切。
玉真公主小心地跟着相公,看着此时四象宫的景象,双童里不禁闪过几分惊季和畏惧。
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受伤弟子,举目皆是!
白山微微皱眉,心道:果然受了不少影响。
这些弟子大多和玉真公主差不多,受到那精神杀伐之术的攻击,自然也会如玉真公主一样,在迷茫和混乱之中随意出手。
如此一来,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会拔刀相向,自相残杀。
这就导致了眼前的惨剧。
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里,甚至有的头颅都被砍了。
还有的,却是没砍的利索,头颅歪在一边,被脖子上的皮给挂拉着。
更多的则是受了伤,或中剑,或受了法术攻击,正神色骇然、面如金纸地在疗伤。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弟子直接消失了,想来是在混乱中离开了四象宫区域,却也不知去了哪儿。
原本新年喜庆的气氛,荡然全无。
高悬的红灯笼,只照出一阵阵凄冷的氛围。
雨水停歇,明月高悬。
山风阴冷,诡异悚然。
白山随意安慰了上来的弟子几句,飞快来到后山一处小阁里。
这阁楼正是白妙婵所居之处,此时屋内一片狼藉,但空无一人。
“白妙婵!”
“白妙婵!”
白山急促地喊着。
卡...卡卡...
一阵机关响动。
地板上砖瓦敞开,里面显出一个正被蔓藤给包住的白衣女子,这正是白妙婵。
“我没事...”她轻轻道了声。
白山这才舒了口气。
...
...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清晨到来。
白山安抚住了宗门弟子,然后四处查看。
山下忽地炸开烟花弹。
白山乘云而下,来到烟花弹所在位置。
这一看,却见一棵老树下,蹲着一具烧焦的女尸...
女尸身下有一簇篝火。
看样子,那女尸是被这篝火给烧焦的。
然而,看现场却未曾发现绳索等束缚物,也没有半点打斗挣扎的痕迹。
忽地,白山脑海里传来道月柯的声音:“她是自己把自己烧死的。”
白山神色微微凝了凝,他回头扫过周围。
周围明明有黎明的阳光,可晒在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温暖,反倒是有几分阴森与渗人。
这种事,他本是不会觉得多恐怖的,毕竟也算是见多识广,比这死法还可怕的,也没少遇上,甚至他自己就操办了几起。
但这周围,所有的人都是身中刀兵,在厮杀中而伤,而死。
这么一个引火自焚的,就显得很特殊了。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知道她的身份吗?”白山问。
他的冷静,让周围的弟子有了种寻到主心骨的感觉,这才有弟子上前汇报。
“启禀宗主,我们搜过了,但没有发现,这女尸只是突兀地出现在此处,周边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而衣服也已经全部被烧焦了。”
白山观察着四周。
道月柯的声音又在他脑海里响起:“估计是遇到了她们,而做了个媒介。”
白山奇道:“何为媒介?”
道月柯道:“以极端剧烈的精神波动为媒介,继而推动一整片区域的精神海洋生出波澜,这种做法,对于一些手段娴熟的老怪物而言,几乎不需要消耗什么力量。
这女人十有八九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生起了篝火,然后抓着柴火进入了篝火。
原本人被烧就会死,不会被烧成焦炭的状态。
可若这女人的紫府里,有那老怪物坐镇着,她就会一直清醒...清醒到身子被全部烧焦了,只剩一颗头颅,却也不会立刻死去。
直到最后,她连头都被烧焦了。
篝火的温度也不高,刚好可以慢慢烧...
这种痛苦,想想就知道了,用来做媒介,正好不过。
可是,按理说,她身上应该有些证明身份的物件...”
白山沉默了下,在脑海里回应道:“看来已经被老怪物处理掉了。”
略作沉吟,他扬声道:
“众弟子听令。”
“封锁山门,拒接来客,对外原因,暂不公布。”
“严加防守,巡视宗门,不可给奸邪之辈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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