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说道:“去,把那菜贩子叫进来。”
那菜贩子初次进到这等权贵之家,只觉得满眼都是金碧辉煌,恢弘大气的亭台楼阁,几乎看不过来。
一进了贾蓉的书房,便闻到屋内淡淡的墨香,两边的书架上摆着一行行书,他往日还跟其他菜贩子吹嘘自己识多少字,这书架上的字却只认得了一个‘三’,一个‘子’字。
“你卖菜多少年了?”贾母的嘴角扬起,柔和地看着那个菜贩子,那菜贩子倒真有几分眼力见,一见到贾母就利索地跪下行礼。
“回老太太,我们家世代都是卖菜的,打小我就跟着我爹在街上卖菜,一直卖到现在。”菜贩子麻利地说道。
贾母笑道:“原来是世袭的,你还记得去年那些菜的价钱吗?”
“记得,哪能忘,我们这些菜贩子就是靠着这些菜吃饭的,要是忘了这些还怎么做生意?”菜贩子笑着说道。
贾珍看了那菜贩子,忽然开口问道:“去年一月份那白菜多少钱一斤?”
菜贩子不假思索地答道:“十七文一斤。”
贾珍又问道:“那空心菜呢?”
菜贩子接着答道:“空心菜是十六文一斤。”
贾珍又接着问了好几个问题,那菜贩子都是立马就答了出来,贾珍这才信了他。
“老爷,俞管事来了。”焦大带着满脸忧虑的俞管事走了进来。
俞管事作了个揖,道:“给老太太,老爷,少爷请安<="l">。”
贾母颔首,贾珍摊开那本账簿问道:“这帐都是你记得?”
俞管事心里头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唯唯诺诺地道:“是,账都是我记的。”
贾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这假账也是你做的?”
俞管事心里一颤,道:“老,老爷,我没有做假账。”
贾珍冷笑了一声,指着那菜贩子:“这菜贩子就在这里,你可敢和他当面对峙?”
俞管事心里发虚,脚也有些软了,但仍硬着嘴道:“老爷,这菜贩子大字不识一个,说的话哪里就能当真!”
那菜贩子听到这话,涨红了脸哽着脖子道:“你莫要瞧不起人,我虽说识字不多,但我自小对那些菜价那是过耳不忘,别说去年的就是十年前的我也记得。”
俞管事待要再辩解,贾珍一扬手,不耐烦地道:“这个菜贩子是信得过的,你只说敢不敢和他对峙一下就好!”
俞管事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敢。”然而他眼中的惊慌失措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
贾珍翻开一页命焦大念给菜贩子听,伴随着焦大的声音,尤氏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中的帕子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老爷,这2月18日在东市买豆腐的账错了,我记得东市都是用仙人山的仙人泉做的豆腐,去年2月初的时候天气太冷了,仙人泉都冻成冰了,因此那家停了一个月的生意,到三月初才重新开张。”菜贩子打断了焦大的话。
俞管事嘴唇都有些白了,忙辩道:“许是记错了,将三月的三字写漏了一横。”
这般错漏百出的辩解贾珍若是信了他,贾珍不是傻子距离傻子也不迟了,但贾珍没有立刻就发落他,而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示意焦大接着念下。
尤氏强撑着半倚着绿儿的肩膀,心里不断祈祷俞禄千万要撑住,别轻易就招了。
尤氏在祈祷,俞管事也在祈祷,他把诸天神佛和那外来的基督都念了个遍儿,也顾不得那些神佛管不管这事,连穷神也念了三四遍。
然而很显然,尤氏和俞管事二人的祈祷没有奏效,菜贩子一连指出了好几处菜价的出入,贾珍的眼神越来越冷,俞管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腿直打颤。
贾母也笑得越发温和,看着菜贩子的眼神越发柔和。
一本账簿念了下来,焦大念了小半个时辰,念的口干舌燥,春儿连忙递上一杯茶,焦大也顾不得礼仪,一口喝了干净。
“焦大,总共有多少个出入的地方?”贾珍捧着一杯茶,喝了一口问道。
“回老爷,总共45处。”焦大道。
贾珍眯着眼睛看着俞管事,直把他看得浑身发冷,颤抖着喊了一声:“老爷,这真不是我干的。”
贾珍啪地一声将茶盏摔在他的脸上,滚烫的茶水四溅,把俞管事烫的长了一脸泡,但他不敢避,也不敢擦,生怕又惹怒了贾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