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囊相助,资助军饷粮草,使其夺得天下,靖朝建国后封紫微舍人,领户部皇商差事,如今富甲天下,与开国功臣贾、史、王并称金陵四大家族,虽有名声在外,内里却依旧被视为末流,皇帝对薛家格外开恩,特许其子弟可读书科考,薛峒不理家中产业庶务,专心读书,今次殿试虽然落榜,却有贡生的功名,在薛家地位亦是不低。
不多久,传话的家丁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道:“二太太说了,请二位姑娘进去。”
薛缃的话真伪如何,葭雪是重要人证,薛二太太要见她也在情理之中,葭雪便陪同薛缃一起入内。
正堂自是长房居所,薛峒的院子在薛府的东跨院,薛缃轻车熟路地来到东院,进入大厅之前,心底刻意忽视的害怕却疯狂地滋长出来,让她骤然失去了向前迈脚的勇气。
如果没有遇到葭雪,她一个人逃回金陵,还会这么轻松容易地进入薛府吗?
进入大厅,正中主位端坐着一男一女,两旁站着五个姨娘打扮的女子,年龄不一,个个盯着门口,齐刷刷落在薛缃身上,薛峒的眼睛是晦暗不明的,看不出任何情绪,薛太太的脸上含了一缕和蔼的微笑,却如假面一般遮住了眼里的一丝冷意。两旁的五个女人神情各异,有嘲讽看戏的,有漠不关心的,只有一个女人神情激动,眼里泛着泪花,想必就是薛缃的生母孔姨娘了。
薛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明明都是平时极其熟悉的人,父亲极少关心她们兄弟姐妹,以前见了也是一副严厉模样,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曾经和蔼可亲的嫡母,那熟悉的笑容为什么却让她忍不住心底发冷呢。
“老爷,太太,女儿回来了。”薛缃定了定神,对正位的一对男女行礼下拜。
“真的是缃姐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薛太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立时有丫鬟上前把薛缃扶起来,一旁的孔姨娘正欲上前,被薛太太眼角余光一扫,又怯怯地退了回去。
在她们进来之前,看门的家丁已将薛缃的话传达过一次,此时真正见到薛缃,见她看起来不像颠沛流离受人侮辱过的样子,才暗暗松了口气,然而——那又怎样呢,纵使她清清白白地回来了,那半年前薛三姑娘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就算她真的被这个江湖女侠救了,在外漂泊半年,谁知道又发生过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孩在外走动已经失了体统,更何况是半年之久。这件事传出去,薛家还有什么好名声么!
这边薛峒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的名声,那厢薛太太已和薛缃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对葭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命丫鬟捧上来金银道谢。
虽是感谢之词,神情语气却无半分谢意,与其说是谢礼,倒不如说是打赏。
看到这一切,薛缃的心就凉了半截,难道他们不愿意看到自己活着回来?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这般态度,难道他们真的希望自己死了?想到这里,薛缃冷然一惊,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葭雪。
葭雪没能在薛府久留,薛太太客气了几句就下了逐客令,葭雪看了薛缃一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离开薛府。
走上大街,葭雪在墙上看到几张通缉令,其中一张赫然是白露的画像,旁边还有一张刚刚贴上去的通缉令,却是她的男装模样。看来扬州那个混混死了,她在扬州犯下人命,通缉令已发到金陵了。
通缉令上的画像其实只有个大概,葭雪现在恢复了女装,便是拿着通缉令和她本人比较也不会露馅,而白露在张家那几年挨打挨饿,骨瘦如柴,画像也是当时的样子,这几个月白露好吃好喝调养身体,渐渐圆润起来,再梳洗打扮一番,和从前判若两人,也不会被人认出来,葭雪并不担心官府找到她们,她现在最担心薛缃的安全。
她和薛缃的谎言并非天衣无缝,薛缃在扬州不止一次说过自己是金陵薛家的姑娘,万一这话传到金陵,薛缃就危险了。
葭雪决定夜入薛府,暗中保护薛缃,一旦有任何危险立即带她离开,现在天色还早,她先去药铺给白露买药。从药铺出来,葭雪陡然警觉似有一道目光盯向自己,霍然转身抬头,却只看到药铺旁边的茶楼空荡荡的窗户,暗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走回客栈给白露熬药。
茶楼窗下,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冷笑道:“真不愧是尹绍寒的徒弟,警惕性竟如此之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找了大半年,她终于在金陵现身了。”对面一个黑衣男人眼神如炬,得意地笑了一声,“告诉甄大人,可以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