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派人送走了葭雪,不知父亲对此事作何决定,正准备去问母亲,不想林昶已经派人传他过去相见,道:“你身边有个叫葭雪的丫鬟,徐家二爷看上了她,跟我要她过去伺候。”
“父亲答应了?”林海脸色微变,紧张地问道。
“怎么,你很喜欢那丫头么?”林昶见儿子神情紧张,讶然道:“那太太要给她开脸,你当时怎么没同意呢?”
林海定神道:“儿子当以修身养性读书为要,于女色上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那丫鬟伺候了儿子几年,也总有些情分,有人突然跟您要了她去,我一时有点吃惊,不知父亲作何决定?”
林昶道:“我跟太太说起这事,太太还不同意,说喜欢那丫鬟伶俐本分,要把她留着给你。可我已经答应了徐二爷,左右不过一个丫鬟,回头让太太再指一个给你便是了。”
林海暗自舒了口气,还好抢先一步把葭雪悄悄送出去了,说道:“父亲说得不巧,葭雪今儿得了老太太的恩典,赎身出去了,现在是良民。”林昶不把家中奴才当回事,却从来不会做欺压良民的事情,葭雪只要不是林家的丫鬟,林昶就不能做主把她送给别人。林母的身体每况愈下,林昶断不会因为一个奴婢专门去找林母求证,现在林母已经休息了,林海明天一早再去跟林母说此事不迟。
林昶淡淡地“哦”了一声,惋惜地叹了口气:“看来那元本《金石录》是跟我无缘了。”次日一早,派人去徐府给徐二爷送信,将此事告知于他。
林家和徐家交情泛泛,人情大于交情,徐首辅位高权重,又有一个当贵妃的女儿,长子徐宽在朝为官,其嫡长女于去年嫁给明睿郡王,徐家在京城炙手可热,如日中天,只是徐首辅的次子徐宾不学无术,整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徐家已经荣极,再有子弟入朝为官恐引得皇帝猜疑,因此徐首辅对次子放浪形骸有默许之意,除非徐宾犯了大事,其他时候对其所作所为几乎从不过问。
林海记得这位徐二爷徐宾,当年茶馆卖唱女被杀一事,正是徐宾和太子的小舅子陈励争执那女孩而起,那卖唱女虽是被齐礽一刀砍死,徐宾却也是元凶之一。
徐宾是明睿王妃的二叔,只要赵徽回来,由他出面,葭雪母女就可平安无事了。
徐宾得知葭雪已不在林府,冷笑一声,派遣人手在京城搜寻查探她的下落,不过一个丫头,他就不信她能凭空消失了。徐娘虽美,却哭哭啼啼太煞风景,希望那闺女能是个知情识趣的,也不枉他大费一番周章。
然而,林海在安排人马送走葭雪之时下了封口令,不许宝山和车夫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葭雪的去向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徐宾的人在长安城几乎找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尹宅背后是赵徽,很是安全,葭雪就没有听从林海的安排出城去庄子暂避,而是一直躲在尹宅等赵徽回来营救母亲。她在尹宅等了两天,赵徽和尹绍寒仍未回京,她等得心急如焚,安然又哭着闹着要娘,闹得她头疼欲裂,思前想后,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下定决心自己救人,下午去徐府附近查探,准备晚上溜进徐府救母亲出来。
入夜之后城中宵禁,葭雪哄妹妹睡着,等到三更时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飞檐走壁,避过路上的巡逻,按照白天设计好的路线来到徐府后门,无声无息地翻墙入内。
徐府是个七进的宅院,葭雪对里面一无所知,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守卫并不森严,只是找不到徐宾的住处,略一思忖,随便找了个院子,点倒了一个在院子里上夜的婆子,劫持她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手里匕首抵住那婆子的咽喉,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徐宾抢来的那个女人在哪里?”
那婆子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姑,姑娘,饶,饶命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少跟我装糊涂!徐宾前几天打死了人,抢了个女人进来,你是徐府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葭雪不耐烦地加重了语气,“要是敢骗我,我手里的刀可就不听使唤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那婆子慌忙求饶,两条腿软得站不起来,“姑,姑娘说的女人是不是叫王春,她,她,她今儿早上打碎了二太太的花瓶,被被打死了……”
葭雪抓住婆子的手无力垂下,匕首砸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她茫然呆立,突如其来的悲恸充斥着心房,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一抽一抽地疼,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眼眶却已泛滥成灾,喉头哽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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