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湛忧,湛字为姓,会取忧这个奇怪的字,听说是因为他出生前爹亲即亡故,而他在爹亲百日那天才出生,于是他娘亲便为他取了个忧字为名。
出生在落后的乡下地方,没叫什么牛啊、狗的他已经很感谢上天了,但随着年岁增长,识字后的湛忧开始猜想会给他取这种名字的娘亲,该不会是识字的吧?
可是生在那种乡下地方能识字,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实在不是湛忧瞧不起他娘亲,而是他记忆中的家乡真的是穷得可怜。
打从有记忆开始,他就未曾吃过米饭,别说是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就连加了很多水和蕃薯的稀粥都没喝过,日子好过些时有窝窝头吃,日子差时野菜也能变珍馐。
湛忧六岁时,他娘死于积劳成疾,他哭了好多天,哭泣的理由倒不是因为伤心往后没有娘亲陪在身边,他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已经够坚强,就算一个人活下去也没有关系,可是他怕饿啊!娘不在,他哪有东西吃?爹亲那边早已没有任何亲戚,幸好最后有唯一的舅舅收留了他。
不过他到舅舅家才没几年家乡即发生大旱,舅舅纵然有心也养不活他,最后只好将年方十岁的他卖给来乡下觅人的人牙子,也让他辗转来到京城。
从家乡到京城的一路上,虽然伙食不算太好,但却比他在家乡里吃的好得多,因此他原本单薄的身子不但长了肉,也抽高不少。
到了京里,经过一番梳洗,再换上干净的衣衫后,人牙子方惊觉他有一张极好看的面孔。
湛忧当时才十岁,又生长在乡下地方,哪里知道长得美会发生什么事,他只知道自个儿虽然个子小但力气大,当个长工应当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人牙子竟将他卖进宫里
入宫那天,天气有点凉,走在石板路上,脚丫子冻得不得了,领事太监说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倒是对当天吃的早饭印象深刻真不愧是皇宫,不仅吃得到香喷喷的白米饭、大块的肉,就连汤也是从未尝过的好滋味,还有香甜的水果和一块糖糕当点心。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他将被送入长皇子的地方,所以太监们才对他特别好,一般进宫来当侍童的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用过饭后,领事太监将他带到长皇子身边,穿过宫里的长廊时,领事太监又对他耳提面命了一些事,但他只听进两件事;
一是长皇子名叫元狩,比他还小上两岁,是他今后的主子且他待在主子身边绝对不能抗命,主子说东他不可以往西,主子叫他去死,他也绝对不能不去。
二是原本卖进宫的男童都是要净身当太监的,不过是他运气好,所以才会被圆贵妃派来为长皇子挑选娈童的太监挑上。
当时湛忧还不懂什么是娈童,仅是牢牢记住主子的话就是圣旨,主子是他的神、他的一切,主子叫他去死他就得去死
所以,当天夜里湛忧第一次见到他的主子──长皇子元狩时,湛忧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诚惶诚恐地站在床边等元狩的吩咐。
原本他是不该这么晚才见到元狩的,可是因为他一整天都在宫里转来转去,一下去见总管太监,一下又去拜见长皇子元狩的生母圆贵妃,等到忙完一切琐事他才被带到元狩的身边。
那时,元狩早已更衣睡下,而湛忧则被领事太监单独留下,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元狩床边。
“过来!”被窝里突然探出一张粉嫩的小脸,他毫不客气、架势十足地下着命令。
湛忧闻言只能愣愣地靠近元狩。
没想到元狩的手一伸,硬是将他拉入被窝里,还告诉他说多一个人睡,被窝里也会暖些。
对湛忧来说,主子的话就是圣旨,主子比天皇老爷还大,而且锦被睡起来好软、好暖,不睡的人是傻瓜,湛忧舒服地在被窝里呼呼大睡,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
“看吧!两个人睡真的比较温暖。”元狩对着身旁熟睡的人儿轻声说道,粉扑扑的小脸上绽开一朵柔柔的笑靥。
对这个瓷娃娃似的人儿,他打从心底喜欢。
随后元狩也带着笑容沈入梦乡。
元狩丝毫不知道,在湛忧的眼中,他也是个尊贵又美丽万分的白玉娃娃。
八年后
日落时分,昭阳国皇宫里里外外皆忙成一片,主子们等着用膳,宫女、太监们全忙成一团。
有人在忙,自然有人偷闲,偷闲的人除了把工作推给其它的一些宫女、太监外,还有丢着太傅交代的课题不做的长皇子元狩。
他带着唯主命是从的湛忧,在御花园一角玩着捉迷藏。
当年像个白玉娃娃般的元狩,如今已是青涩少年,虽然年纪稍长后可爱的感觉渐渐褪去,但是天生的贵气,仍然在他身上形成一股特殊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三分。
而湛忧虽然年纪较大,身高也比元狩还高,皮肤也因在皇城里过着优渥的生活而略显白嫩,清秀的眉目里惹人怜爱的因子依旧存在,而在这几年增添的书卷气,更让他整个人显得气质非凡。
“你若是找不到我,太傅出的功课你可要帮我全部写完。”站在花园一角,元狩指着湛忧昂头傲然道。
虽然态度上是个主子,不过仰视的角度,还是让他有一点挫败,明明去年他们才差半个头,怎么今年湛忧就硬是高了他一个头,真是气煞人也!
“是。”湛忧用力地点头,谨守主子至上的原则。
这几年他除了学会如何伺候主子外,也跟主子读了不少书,更了解凡事不能赢过主子的道理,不过瞧元狩主子这么认真的模样,他真的应该放水吗?好难决定喔!
“你一定要认真找,要是敢放水我绝对不会饶你!”看着湛忧犹豫不决的表情,元狩面色一整,用更凶恶的口气道。
“是,小的绝对不会放水。”湛忧先是缩了缩脖子,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
对于湛忧的窝囊样,元狩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却全化为一声叹息,他气恼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又凶巴巴地对着湛忧说道:
“快把眼睛闭上,数到一百才准睁开。”
“是!”湛忧的回答仍是个是字,彷佛在他的脑子里,除了是字外,就没有其余的字了。他的这副奴才样惹得元狩又是一阵不悦,他发泄地用力踢出小石子,不过这次是踢在湛忧的小腿上,让他痛得大叫出声,而元狩则乘机跑去躲起来。
“绝对不可以放水。”临走前,元狩不忘再交代一次。
“是。”湛忧反射性地应道,连小腿上的疼痛都忘了。
不一会儿,元狩的身影消失在树丛组成的迷阵中,而湛忧仍站在原处数数儿,完全没看见元狩在不远处摔了一跤
“八十八、八十九、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湛忧数得头昏脑胀,彷佛怎么数都数不完。
“算了,就当数完了。”
第三次数到八十八时,湛忧终于决定放弃,他揉揉发疼的小腿,一拐一拐地往树丛里走去。
湛忧进宫八年,不但把见风转舵及笑脸迎人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加上他独得元狩的宠信,陪在元狩身边八年,现在又怎会猜不出元狩躲在哪里。
“伤脑筋,如果我很快就找到主子,主子不知道会不会生气?”湛忧抓抓头,一脸无辜地朝元狩可能会躲藏的地方走去。
唉!主子都十六岁了还玩捉迷藏,真不知道是想整他,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好玩。
“主子!主子你在哪里?”湛忧很给元狩面子地大声喊道。
哪知才走没两步,就被一个力量给拉了下来,嘴巴也被紧紧地捂住。
“别叫。”
元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湛忧立即安静下来,并露出讨好的笑容,元狩会意地放开手,往某个方向指去。
拍马屁这种事他学得不精,不过听话这件事可是没人比得上他,主子要他不叫,他绝对不会叫,就算主子叫他去死,他也不会叫;就算现在有人拿刀往他身上刺,他一样不会
“啊──通奸!”顺着元狩指的方向望去,湛忧大声尖叫。
天哪!
他竟然看见婷妃和一个身着侍卫装束的人,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拥抱纠缠,在、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闭嘴!”元狩修长的手指狠狠地赏了湛忧一记爆栗。
骂归骂,元狩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眼前的男女,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看着他们,也知道眼前交缠的人儿是有罪的,可是他就是走不开啊!
眼前的景象是如此教人陶醉,就连湛忧的叫声都无法惊醒他们,娇美和健壮的身躯又是如此诱人,教他不看都难。
“可是、可是他们是他们在会、会被”湛忧小声地念着,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一般,因为宫妃和人通奸可是只有死罪一条。
“父皇只爱太宁,她们也很寂寞。”元狩冷冷地道。
湛忧立刻闭上嘴,忆起元狩主子的生母圆贵妃就是因为得罪太宁才会被打入冷宫,虽然后来他被归到太宁那房,现在跟贵为皇后的太宁也处得不错,但生母毕竟是生母,要他不思念是不可能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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