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他温柔得像是可以滴出水来,让她轻飘飘地好像能飞起来,将所有不想面对的事情统统忘记。
可是,海鸣号近在咫尺,又不时提醒着她,水十遥真心喜欢的人是屏翳,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每当她从幻想中醒来,她便开始厌恶自己!
因为,公孙晴多么希望屏翳从来不曾出现,或能马上死去,这么一来,她便能独占水十遥。
这种丑陋的念头就像荆棘一样刺痛她的心,对比屏翳的善良亲切,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屏翳总是和善地对她嘘寒问暖,因为体贴她不是海民,处处关心种种不便,善良得像是一尊真菩萨降临,她无法不去想,像她如此卑劣、如夜叉一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可以活在水十遥身边?
恶鬼一样的饥饿眼神,如同要抓住一切地停留在水十遥身上,若她的眸光能有温度和力量,他应早已被烧成焦炭了。
深深爱着无可取代的水十遥,羡慕着闪闪动人的屏翳的同时,她好恨更讨厌自己!
可是她离不开,也放不下。
就让她抱着水十遥的体悟,静悄悄地活在他的身边吧!
自残的感觉让她激狂的内心能有一点点的平静和稍稍的解脱。
无法祝福也不需要祝福,不需要欺骗自己,默默地看着他们,再一点一点任哀怜的心情掩埋她所有的心情。
或许强烈哀伤的感觉,有一天会让自己的心彻底死去吧!
公孙晴无助地屡次这么想,就会体认到若能如此也是种解脱;但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越陷越深。
相处的时光越长,就越是体会水十遥是个温柔的人。
只要待在水十遥的身边,看着他恍若天神的笑脸,神采奕奕、炯炯有神的双眼,那双大手总是为她系绑腿,熟悉的气息无时无刻环抱着她,她就不能不沉沦,无怨无悔地往地狱的更深处前进。
真正的温柔,不忮不求,却也不卑不亢,是那么的高贵而又耀眼,让人睁不开眼。
而这种温柔对于公孙晴来说,却像是沾了水的麻绳不断地收紧,让她眼前一片黑暗,噙着笑容窒息而死。
在灭顶的癫狂心绪里,品尝最甜美的滋味,天堂和地狱不过只是一线之隔,她再也无法想象没有水十遥的时光。
她像是公孙晴,却又不再是公孙晴了。
留在他的身边是多么的痛苦而又快乐,不断地反复、不断地轮回,无止无尽,越烧越烈的情火和妒火让她的心体无完肤。
公孙晴不敢奢望下辈子还要遇上水十遥,今生情渴今生尽,欠债还债,来世她祈求上苍再也不要让她遇上水十遥了,那太痛苦,她不敢再尝。
烛光之下,公孙晴面无表情,只有一声几乎听不见、就像深呼吸的叹息,充塞了整个房间。
她看了眼手上的鲜红绫罗,巧手拆开衣襟,又继续开始绣花。
仔细一看,她做的图案不大但是十分精巧,用了二十种不同的蓝色的杯口大花样,就像真实的浪花一般。
公孙晴绣完最后一针,正面反面端详了之后,打了个结、咬了线,又换上红色的丝线,将衣服还原到原状,除去内里的一朵浪花,彷佛什么都没有改
变。
打算再拿起另一件衣衫,房门没有预兆地被人打开,来人英俊挺拔,使人想把一对眼睛全挖给他。
公孙晴目光追随着他来到她面前,再缓缓地坐在地板上,笑望着自己。
“别再绣了,不要老是关在房间里绣花,晚膳的时间到了。”水十遥轻柔埏说。
公孙晴望了望门外的天色。“天黑了吗?”
“你连着几天不出房门,难怪会不知道时间,今晚羊二叔准备了好东西过秋节,和我一起去吧!”水十遥魅惑地说。
就算他不诱惑她,她也会跟着他走的,他实在不用这么做的!相仿的心情重复出现,让公孙晴忘我地甜美浅笑。
她情不自禁想起第一眼在船舵边看见水十遥的那一幕,她以为他是神祉,她一点也不怀疑,相信他是水神,是她的夫君。
或许从那一瞬间起,她就成为他的所有物了吧!
她是水神的祭品,这一次,没有任何人的逼迫,她是出于自愿爱上他,也将贯彻自己的信念为他而死
不是肉体上的死亡,但却勒紧她的心,让她的心渐渐死去。
唯有如此,方能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不去追求连想念都是罪孽的人儿
“走吧!”公孙晴温婉地说。
水十遥跟在公孙晴身后,嘴角勾起,溢满成一个难以辨解的微笑。
* * * * * * * *
中秋佳节,八月十五日月圆夜。
虽然不能回家和家人团圆,各艘船上的众人还是准备了山珍海味,和伙伴们一起过节,视同和家人团聚。
这趟航行的买卖算是告一段落,加上接下来还要赶回泷港过新年,某种庆祝加上慰劳的亢奋情绪升到最高点,海员们个性豪爽大方,习惯大肆庆祝,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
因为有个懒散的首舵,加上一个调皮捣蛋的毒姬,轻松嬉闹成性的海吟号上自然也不例外,公孙晴还在甲板上,就能听到欢声雷动,歌舞乐声不断,唤醒饥虫的酒菜香四处飘送、扑鼻而来。
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感染上那股欢愉的气氛,公孙晴的脸色柔和了起来,不再如寒冬般冰冷。
可是一进到伙房,公孙晴看着眼前的景色,像是喉咙被人狠狠掐住了一样,又快要不能呼吸。
屏翳的亲善笑脸迎面而来,水十遥却强势地拉着她的手,落坐在有水九方和屏翳的主桌,除了他们,还有白藏和殷小玄夫妇与几位副首舵作陪。
待水十遥和公孙晴出现,几盘热腾腾的大螃蟹随即送上桌,各色各样的瓜果酒菜摆了一桌满满都是。
看见秋天的美食上桌,众人忙互相招呼,端杯敬酒,举箸劝菜。
可是,公孙晴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晴姑娘,好几天没见面了呢!我好想念,在忙什么?”屏翳任情地说。
公孙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趁着最近没事,所以拿了一些东西来绣,免得将来生疏了。”
公孙晴这三两句话,却让满腹不以为然的屏翳瞪了水十遥一眼。
“我听殷小玄说,十遥让晴姑娘做绣活,一个大男人爱漂亮也得有分寸,穿的鲜艳也就算了,怎可让人家日夜做这种精细的工作,那可是很伤害眼力跟精神的!”
水十遥但笑不语也不辩护,一双大手只用来拨开眼前的大螃蟹,径自动作了起来。
反倒是公孙晴一听,急急忙忙地开始解释,生怕水十遥被屏翳误会。
“我不是被逼的,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反正不是什么精细的东西,就是些小玩意儿。”
唉!她爱水十遥,而水十遥爱屏翳
至情至性的屏翳翻了翻白眼,再度的不以为然。
“什么小玩意儿,上一回你送的那幅鸳鸯戏水图,做工精细的程度,算是数一数二,若拿到市场上去卖,肯定能换个好价钱;看你平时理事就这么尽心尽力,想必你帮十遥绣的东西,只怕是更上一层楼的仔细。”
听她真心诚意的赞美,公孙晴只觉羞愧再度加深,下意识望向水十遥,心想他一定望着屏翳出神。
意料之外地,水十遥并没有看着屏翳,而是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无比柔和,就像昏黄的月光轻盈地笼罩全身,让她心里不禁激动了起来。
一阵闷笑声从对桌传来。
“呵呵呵,水老大,快让晴晴吃东西吧!再看下去就海枯石烂了。”殷小玄端杯不饮,玩味地看着他们,调皮说道。
水十遥一听打趣之语,不怒反笑,将一盘剥好的螃蟹移放在公孙晴面前,看着她惊喜的模样,他也跟着喜乐。
“放心吃吧!我把壳都去掉了。”水十遥笑说。
公孙晴看似灵巧,加上绣工一流,没有人怀疑她的手也有笨拙的一面,但只要仔细观察她一段时间,就能发现她不太敢吃鲜鱼虾贝。
原以为她不好海味,后来才发现她怕吃到鱼刺梗喉头,更害怕被螃蟹壳之类的东西割伤口中嫩肉。
偶然发现她的胆战心惊后,他索性把肉全挑出来,去皮剔骨,方便她食用。
看见眼前新鲜甜美的螃蟹和男人专注无他的眼神,公孙晴大受感动。不知道何时开始,水十遥发现了她羞于启口的恐惧,贴心事儿不算伟大,却难为他不曾忘记。
看见两人浓情蜜意,爱闹事的众人怎么可能放过?左一句讽刺,右一句调侃,夹枪带棒地开着两人的玩笑。
“水十遥,谢谢。”被调侃得脸红,公孙晴小声道谢后,便低下头吃螃蟹。
而水十遥向来落落大方,经得起大家的玩闹,自顾自地帮她服务,俊面伏在她的耳边呢喃说道:“我不爱你生疏,以后不准向我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