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两面性

    大殿之中，毛玠大声说道：

    “想当初，百姓流离失所，董卓守着郿坞那么多粮食，也不分一点给百姓。陛下诛杀董卓后，就开仓放粮，关中可怜的流民才安定下来，臣在来长安的路上，见到关中各处都是一片祥和景象，这都是因为陛下的圣心仁德。陛下大仁大义，古之圣君也不过如此！”

    毛玠这番夸赞来得太突然，刘协不免生出警惕之心。

    果然，接下来毛玠说道：

    “兖州的百姓，遭黄巾盗贼之害，很多人都缺少粮食，兖州官仓此前也被黄巾贼横扫一空，实在无力救济百姓。兖州穷困无粮的百姓，眼看就要饿死。臣这次来长安，也是受了兖州父老乡亲之托，希望陛下布仁施德，将朝廷粮仓的粮食运一些到兖州，赈济兖州百姓。”

    毛玠这是用朝廷正统之名反制朝廷，以百姓的名义来要粮食。

    这一招很是厉害！先给戴高帽，然后要求赈济，不给就说不过去了。只是，就算粮食送出去了，那基本也是给曹操充当军粮，根本不可能到普通百姓手里。

    毛玠以兖州父老乡亲的名义请求救济，这种要求，刘协无法直接拒绝，否则传扬出去，就会失去民心。

    刘协说道：“兖州百姓如此艰难，朕很心痛啊！荀公达，长安的粮仓里，可还有余粮？”

    荀攸明白其中的意思，立即答道：“回陛下，臣等估算过，长安粮仓的粮食，维持到明年秋天粟谷收割都不够，实在是难以再调拨到兖州了。”

    天子不能开口拒绝，就只能由臣子拒绝。

    没想到，毛玠毫不沮丧，又接着说道：“朝廷粮仓拨不出粮来，也不要紧。兖州的父老乡亲们，在臣临走之时，还说愿意凑钱来购买关中粮商的粮食。只要陛下准许粮食运出关中，就能解救兖州饥饿临死的百姓！”

    这才是毛玠真正的目的！前面已经拒绝送粮救济了，如果连卖也不卖，就说不过去了。

    毫无疑问，大殿中的群臣，心里都明白，那兖州百姓凑钱买粮之事，不过是托辞，真实情况很容易猜到，那就是曹操要用挖掘陵墓得来的钱买军粮。

    曹操收编了数十万青州黄巾军，从中选了十来万精锐组建青州军，这个时候，非常缺粮。

    如果卖粮食给曹操，就是助长曹操的势力。

    但毛玠打着兖州百姓的名义，不卖就会有不顾天下百姓死活的恶名。

    大义名分具有两面性，既能以此号令天下，但也要受此制约。

    毛玠来之前，必定得到曹操的授意。曹操这一招，可谓正好抓住了朝廷的软肋。

    刘协思索再三，心中有了计策，说道：

    “既然兖州百姓有难，朕身为大汉天子，不能坐视不管。不要说什么卖粮给兖州百姓了，就算朝廷粮仓粮食不够，朕也愿意节省出粮食，以救济兖州百姓。”

    毛玠听了，一时难以相信，竟然只凭几句夸赞称颂之语，以百姓名义，就能轻轻松松获得军粮！

    事情如此简单，这是兖州所有谋士都没有预料到的！

    皇甫嵩、王允等人急着劝谏道：“陛下，此事……”

    毛玠喜出望外，担心这“天真”的天子被人劝得反悔，赶紧大声说道：“陛下胸怀天下，以万民福祉为念，实乃一代仁德明君！”

    皇甫嵩、王允等大殿中的许多朝臣，都忍不住心里叹气。没想到天子居然顶不住毛玠的几句夸赞，就要送粮食给曹操，一向英明的天子，居然会被这种小小把戏给骗了！

    群臣着急，却又无法阻止，只能在心里叹气。

    刘协继续说道：“兖州百姓没有粮食吃，朕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救济兖州百姓之事，耽误不得！朕愿意省出粮食，从函谷关外到关中沿途各郡县设立糑棚，招待兖州逃荒而来的百姓。兖州百姓投奔关中，朕一定会安顿好他们。毛玠，你回去告诉曹操，既然兖州没粮食养活那么多百姓，就让他们到关中来！”

    毛玠听闻此言，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不见。

    在地多人少的情况下，人口就是生产力，曹操是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口流走的。

    原本着急的群臣此时恍然大悟！

    毛玠一时语塞，好一会儿后，才回道：“陛下此举甚好，只是，不知道兖州百姓愿不愿放弃世代居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