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地做了个无辜的鬼脸。
你摘下书包掏出几个很小的青苹果,骄傲地说,你吃了它们就会好了。
我说你不上课去买苹果?
这可是买不到的,这是从那边的山上摘下来的。
那边的山很遥远,我知道。你的样子在太阳底下有一点亮亮的。脸上沾着很多尘土,和汗水混在一起。我当时忍不住抱住了你。看不到你惊讶的样子,放开你的时候你笑得很腼腆。我的衣服上沾了你的汗变得黏黏的。接过你的果子但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跑回去上课。
傻笑的我没有意识到有一滴泪滴在嫩绿的草上,委屈的咬住了我的嘴唇,那几个未成熟的野果。酸到了我的心里面,酸得我几乎心悸。
高二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要走了。
“你去哪?”
“a中,我妈让我到那好好学习,她想让我考大学。”
“你同意了?”
“我说我到哪也考不上,她哭着求我,”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红了眼圈“她说只要我去就行,她真的老了,我不想再气她了。”
我沉默了,我能说出话来了,可我能说什么?
沈洋啊沈洋,你们那里今天补课吧,你要努力啊。
高二那一年,我心里面总有个大大的梦。虽然你不能在为我逃课摘野果子了。我还是满心希望着我们一起坐火车,轰轰隆隆的将我们的梦开赴你父亲的那个未解的谜,我们的沈阳。
你们的学习越来越紧张了,我在这里却空闲的快要发霉了。我又去练空手道了。好就没有练了,手都有些软了。
后来有个女孩用你的电话打给我,她说,你不要再缠着沈洋了,他不敢跟你说我敢,你有本事就来找我,我不怕你。
很清脆的声音,甜美的冻结了我所有的笑容。
“沈洋,早。”
“简意,你听我解释。她跟你胡说呢,你别信她的,你知道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我平静的说,露出僵硬的笑容给空气。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别生气啊,她不懂事。”
“我说了我没有,我还没有无聊到修理你的朋友!”我想我真的是有点生气了,他的口气,让我感觉到自己才是个外来者。而我们的感情,真的经得起时空的考验吗?那个女孩是谁?我不该怀疑沈洋的,可他越来越少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多的借口,我禁止自己思考。“你上课去吧,有事儿以后再说,再见。”
我有点残暴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火车过去了很长时间,我利落地翻过了那道铁丝网,还是曾到了一身的铁锈,我靠着铁丝网蹲到了地上,眼泪却忽然决了堤。
又是一个你们补课的周末,没有你陪着,我就习惯地恢复了过去的生活。又当在城市的一个又一个角落。总喜欢观摩陌生人的脸及姿势及他们的故事。和我嫉妒的情侣们。
直到我呆呆的将目光定格在你和另一个女孩儿的脸上,和你放在女孩腰间的修长手指。看到你脸上的表情由惊愕变成了惊恐。你大概想起了我在学校孤独的那场事故,甚至来不及对我露出你骄傲的笑容便和女孩仓皇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街上,像一个被抛弃的破旧卡子,穿着火红的外衣,却不再讨主人喜爱。
我听到有人在轻轻唱着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我们只是一对蝴蝶,翅膀美丽却虚弱,飞不过沧海,到不了沈阳,便会分离。我又能责怪谁?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近铁轨,铁轨很烫,我能感受到。太阳晒得他们很舒服。我站起来的时候有一点晕眩,眼前忽然很亮。我只是想找回我的火红色发卡。沿着北向的铁轨,我的蝴蝶飞到了哪?落到了哪?
我听到有火车轰轰隆隆的声音,很吵很吵。铁轨开始剧烈的震动。直到它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还在认真地寻找我起飞的蝴蝶翅膀,我亲爱的沈洋,我以为我们会有共同的翅膀就丢掉了自己的。你带走了你的,我还怎么飞呢?
有火红的光闪进我的眼睛,我伸手去够我的蝴蝶,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在我蹲下去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了疼,但我还是在枕木的缝隙中找到了被我丢掉的蝴蝶,上面还有我鲜红的血。
我想,我又可以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