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汗,我才确定我是真的不会哭了。我跟朋友说我在收拾屋子,扔了很多不想要的东西,流了很多汗,没有一滴是泪,因为它们都是咸的,一点儿也不苦。喝完了一杯水,才有回复——有很多时候,我们扔掉的,不都是不想要的,而是留不住的。那些不想要的,早在我们努力不忘掉的时候,不知不觉忘掉了。那一刹那,我左手挂着随身听。老狼在黯然的唱着——舍不得我们拥抱的照片,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见,把它放在相框的后面。我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一种机缘,我只是更加的任性。
后来我又找到了我小学的日记本。幼稚的字体认真的掩饰着秘密。还有早已被遗失了钥匙的本子。用剪刀毁了封皮上面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写着隔壁家的小狗儿,隔壁班的老师和斜对角的男孩儿。那些让我都忘了形象忘了声音的故事被记叙的这样单薄,单薄的让数年之后的我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个被我怕被发现而隐去名字的男孩儿到底叫什么。上面只是写着他喜欢足球,踢完后喝很多的水,喝水的时候比踢球的时候还要认真,有混杂着泥土的汗水混浊的流下来。脸变成花花的,可是眼睛和嘴唇都很干净。上课的时候认真的摆弄铅笔,纤长的手指有点笨拙,成绩不好,每次期末都很不开心。原来小的时候我喜欢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一场认真的暗恋。现在想起来那更像是和自己谈的一场恋爱。我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那么认真了,因为再也没有那么真了。只是我的日记记得并不多,只有半本。我认真的把它们留下来,和我的信件摆在一起。这是记忆中最暴露的东西,可是我留下了它们。还是想起了老狼黯然的声音——舍不得我们拥抱的照片,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见,把它放在相框的后面。只是现在他已经在唱关于现在关于未来。谁能唱一唱关于过去?
贺年卡摆了整整一箱子是骄傲幸福还是空虚?一张一张的看贺词,看一个一个我的朋友们。不显山不露水的悄悄陌生。这些和我的同学录,写了几十份笑脸的本子,还有一岁一岁的生日礼物。一起用胶条封起来抱给妈,放到仓库里去吧,小心别让虫子给咬了。一枯容一枯荣得我就这么长大了。才发现自己最爱的人还是自己,所有有关自己的都那样的沉重,触目惊心。其他的,全都一概而过,留着吧,即使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看看它们了。
屋子忽然空了。只剩下我零乱的书本。心里面空空的疼。热的呼吸不了,我在干什么?我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舍弃。我记得我的动机,对文科的舍弃,或者说是对自己的背叛。但我为什么要扔掉回忆?是为了长大还是为了惧怕它们的腐朽?其实那些清清亮亮的童年又怎么会腐朽?我要试着证明给自己看,夏天来了,我们烦躁不安,所有的陌生人冷漠的诡异的目光灼烧着我的不知所措。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的走失。生命失了方向,怎么判断谁是谁非?
天阴了又晴,却总也下不了雨。习惯了干旱,不需要营养,在旷野中奔跑的野孩子会一头儿栽倒,然后饿死。我们蠢蠢欲动的青春就这样夭折了。在烦躁的蝉声中剩下的热情也渐渐死亡。找不到原因,迁怒所有。
十六岁的夏天,在故乡走失。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