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要回去帮忙做事,(在我们乡下,红白喜事,邻居都要互相帮忙做事)这几天哲哲就不来看太奶奶了。
“田菊兰死了?”我妈问。
我以为我妈会兴奋,但我并没有看到她眼里有任何的欣喜。
“嗯。妈,还是你赢了。”我想挑起我妈的兴奋。
“赢什么了呢?我和她一辈子都在较劲,想想有什么用呢?”我妈看着远处,眼神空洞。
想想还是我狭隘了,我妈其实应该早就看淡了。田菊兰生病在先,那时候我妈还常去陪她呢。
如今,我妈自己也病了,什么输啊赢的,有那么重要吗?
“山是主人,人是客,我们都只是过客。”我妈悠悠地说,“田菊兰其实也挺可怜的。”
是的。
田菊兰强势了一辈子,说起来确实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是孤儿,只能寄人篱下,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嫁到我们那大山旮旯。她之所以强势,也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吧。可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儿女条件也不是很好,有时候她想喝口水都难。
这世上,谁都不容易。
“别管田菊兰了,咱管好自己,活着,就好好过。”我安慰我妈。
我妈叹气,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年轻的时候,都争强好胜,人到暮年,有个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田菊兰的离场,我妈不但没有兴奋,还伤感了好一阵子。
疫情蔓延得很快,像有什么妖风吹着似的。大疫三年,这都快三年了,不知为啥还那么猖獗。
田菊兰走的时候,她在外地工作的孙女儿,因为封城都不能来送她最后一程,那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儿,田菊兰大概也是遗憾的吧。
过了些日子,疫情似乎越控越紧了。
“火塘宝,还是送我回去吧。这个疫情管控得那么严,别到时有点啥事又封城了,想回都回不了。”我妈说,“在这的话,一是给你添麻烦;二是我还是想日后有人给我挂清。”
瞬间,我的眼泪就来了。
我妈到底还是那种传统型的老人啊,叶落归根的理念早就刻进骨子里头了。她还是想要能入祖先行列的。
如果我妈万一在我家离世,那她就进不了中堂,她的灵魂就上不了家里的神龛。我把她葬在公墓的话,我们这一代会给她挂清,孙辈也可能会给她持清,再往后呢?
再往后的曾孙子辈们,都不认识我妈,离老家又那么远,谁还挂什么清啊。
但是葬在老家的话,是会有人挂清的,我们家挂的是众清,背后是一个家族的延续,上面七八九代都有人挂清。
我妈还是想要融入这个大家族的。
当时,接我妈出来,确实也是因为我心里有气,有赌气的成份在。其实,我哥送我妈上车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一定会把我妈送回去的。
现在,我妈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还能说什么呢?万一真的遇上个什么特殊情况,不仅我妈带着遗憾走,家族也会怪我,(家族没面子)那我可就真的就成罪人了。
我同意了我妈的请求。
“火塘宝,我回去之前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以后,我可能就不能来了。”我妈说。
听我妈这么一说,我心里特别难受。
“妈……”我想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好硬,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