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没了,他还是我老乡,如果我要是家里还好说,好歹父母有我哥哥姐姐照顾。丫头,其实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你太会变着方儿地,折磨自己了,只会死要面子死撑!”
我哪里还撑得住,眼眶蓄满的水早已无声地落了下来。“你瞎说什么?甭唬我,不就是想哄我等你两年嘛?”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摸出一张便笺纸来。
“丫头,我们部队是有意外伤亡名额的,死一两个人是十分平常的。否则我也不会费这么多事,要在执行任务前回来一趟,还不是想能多见上你一面,就算自己有什么,也安心了。”听着听着,手上的白纸变成了素色的纸鹤。
他走了之后,果真再无半点消息。再次寻到他已是两年以后,我们省略了曾经,老朋友一般地彼此问候。
“回来了?”我尽量让自己淡淡的。
“嗯!不过马上又要走了。”
“去哪儿?”
“去上海打工。”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这儿有你的家啊。”
“丫头,我结婚了。”
“那要恭喜罗?可你说我会相信吗?”
“傻丫头,你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
“她比我漂亮?”
“她大我6岁,有一个9岁的女儿。我要照顾她。我答应过” “可你也许过我一辈子的呀!”我心里想说,终没出口。
“丫头,是我不好,当我负了你吧。我永远欠你一个承诺,可我不能再负另外一个人了。丫头,何况我只是乡下的穷小子,而你会有大好的前程。”
“借口!借口!你既然要离开,为什么还要找这样让我难受的借口?我不听!我不信!你根本从不曾喜欢我,干嘛要说那么多骗人的鬼话?骗子!”
“那好啊,你现在就过来陪我,明天跟我一块儿走,做我的女人!你做得到吗?”即便是他生气,也不舍得对我发火。
“丫头,那次归队以后,我们就去执行任务了。我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成了脑震荡,还断了一条胳膊,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手抬不了,不能给你写信,让别人代写又不合适。我们连长为了救我我得照顾他家里人。何况她两个月来一直守在我的床边。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我蓦地如坠梦里,无言以对。
“丫头,明天我会路过你们那儿的站台,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 “好吧,你到了,就呼我。”
辗转一夜未眠,第二天,在公司懒懒地怕动,心七上八下地悬着。为了不在他面前落泪,还约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一同去。子飞的名字终于闪在了我的呼机上,从他留的电话知道,他离我很近。见面之后,朋友自觉地站到一边。我用眼睛死死地盯住子飞,努力想把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 “你爱我吗?”我受不了长时间的沉默,唐突地发问。
他没有看我“以前爱,现在不爱了。”
“真的吗?”还是忍不住,哭了。没有掩饰,没有背过脸去,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了泪。他想帮我擦,抬了抬手,终又放下了,还往后退了两步。我们连手都不曾牵过。
“丫头,别这样,为我不值!”
“那么我要你对我说,你不爱我!”
良久,他摇头说“不”
“不行,你一定要说!” 在他面前我的任性从没有失利过。
沉默――他试图用沉默来杀死时间,可他清楚,以我的个性是躲不过去的。终于,他开口了:“我不爱你!”我如释重负,深深吸了一口气,泪已风干。
“丫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犯傻。我知道你很坚强的。我要走了,如果我回来,我一定去看你看你这个妹妹。”他安慰我的谎话是如此拙劣。
“不用!”我再一次运用自己的任性。他匆匆过了马路,上了往回开的车,没有回头。其实他去上海,根本不用经过这个站台的。我定定地目送他,直到再也看不见载着他的那辆车。我知道,从此一别成陌路,而关于生生世世的约定,已化作了昨日的梦呓。1小时43分26秒,这是认识他以来,我们面对面独处得最长的一次。
看着他离开,我没有哭,脸上竟挂着甚为妩媚的微笑。一边的朋友走过来“好残忍的女人,难道你没有看见他的眼中有泪?难道你没感觉到,他好想伸手抱你?你也想的,只是你没有勇气。你不但不留他,还逼他说出那样的话,你真的好残忍!”
“哪有?”我只一味抵赖,不曾想自以为高明的演技,竟连一个局外人都骗不了。他有他必须肩负的责任,我就希望让他圆满。我以为,让他承认,对我已没有爱意,就不必再心怀歉疚。我尽情地张扬,至少让他可以安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从此之后再无需惦念。因为死守承诺的人,真的很傻,很累。
流浪的野猫,有着孤单的灵魂。凄清的深夜,它游荡在寂寥的街头。发出阵阵凄婉的哀号,不免让你生出些许恻隐之心。一但你靠近,它又会蹦起来,向你显示它的强大。它会逼着身边一个个可亲可爱的人,都弃之而去。原来,它已先遗弃了自己,料定自己再不会得到幸福,于是就这样断了奢念,永远藏着心中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