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麦子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看着我,精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不知是不是冰冷但很清新的晨风驱散列车长时间的郁闷,我突然发现麦子笑得很温暖,如同冬日即将到来的阳光。
我们在无言中默默相望着。在快要跨上站台时我将一瓶润肤霜偷偷但极快地塞到麦子的手里,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麦子在抓住我的手时不经意地颤动了一下,麦子的手冷得象一块冰。我倏地浮起一丝不祥的预兆。
寒冷的夜风将麦子的长发丝丝牵起,在麦子的手从我紧握的手心慢慢抽滑而出的刹那,我从二十岁的年华,瞬间走到生命的花甲。麦子在跨上囚车时回望的眼,如雨夜黎明的闪电,将我的灵魂撕心裂肺般烧成灰烬。
“麦——子!”
我再也无法控制,泪水骤然间奔泻而出,绝望的嘶喊在黎明将要醒来的夜色中回转飘荡,一梭子弹带着烁燃刹那的火舌飞向苍茫的夜空,在瞬间将我震击得支离破碎。在叶虹和江枫将我按倒在地时,我忽然看到了死亡的颜色,如同地上冰冷的青石。
尾声
半个月后叶虹收到从甘肃监区传来的消息,一名女犯在回途的囚车里割脉自杀。当叶虹向我说起时,尽管我没有感到意外,但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因为那天黎明,我在冰冷的青石上看到麦子的脸悠然浮现,我知道那是麦子注定的宿命,但我也知道她将跟随我到生命最后的一刻。
麦子死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润肤霜瓶子的碎片。
后记
一年后,我放弃了保送入校的指标,黯然离开了警队。
走的那一晚,叶虹买了一件藏青色的风衣来送我。
“前路风寒,要多保重。”叶虹轻轻帮我披上风衣。
“警队甘苦,你也珍重,可惜我没有礼物送你。”
“你已经给了我你最珍贵的礼物。”叶虹象一朵在夜色中绽放的玫瑰。
我们最后一次紧紧拥抱。
“可以想你吗?”
“在你有空余的时候,偶尔回头看看我。”
“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放过你。”
“再见。”
“再见。”
在我转身离去的刹那,叶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脸,我没有回头,大步迈向月台。藏青色的风衣在夜风中猎猎飞扬,如同我脸上嚣张的泪。
次年,叶虹离开警队,复员回到江苏。至此,我们的恩怨爱恨,在那片埋葬了无数青春柔情的绿土中灰飞烟灭。
在往后漫长漫长的岁月中,每到秋天麦熟的季节,我就会跑到乡间,坐在麦田边看那副曾经希望永远不要结束的素描。
在秋日的夕阳下,我仿佛又看到当年病床上那一道剔透明亮的黑白,和那一个坐在病房阳台的轮椅上,静静望着外面车来车往的女孩。
谨以此文祭奠生命中有缘无分的爱情,和那一段火热悲壮的青春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