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里不愿意让日军接近那座城市,况且他手中的那份情报再次提醒他绝不可放日军接近南京。所以,他还认为应在坚守这里的同时,等候陈子龙带来的乡勇武装,然后待时机成熟再主动向日军发动总攻,一举消灭全部日军。
对于林清华的这个决定,黄宗羲等人并不理解,他们认为镇虏军阻挡敌人顺长江而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即使现在日军登船攻击南京,那么他们也一定无法攻破防守坚固的南京城,所以与其在这里与日军硬磕,不如让日军重新上船,等他们攻南京而不克时,镇虏军再扑向南京,与南京城守军一道将日军全歼于南京城下。
所以,莫不计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一点,他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道:“公爷请看,这桌子上的南京兵力配属图可是你手下刚刚送来的,如今的南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不要说十万敌军,就是五十万敌军也不可能在三个月内攻破南京城。所以,依我看,不如让郑森船队让开一条道,放敌军过去,然后我们关门打狗。”
与莫不计的想法不一样,黄宗羲想的却是另外一种可能,他说道:“莫先生那是一相情愿的想法,其实敌军之所以想直接在南京附近登陆,就是想偷袭南京,现在他们与我军打了一仗,当明白我军已有准备,应该是他们知难而退的时候了。”他转过头望着林清华,说道:“其实我也认为应留在此处,不主动攻击敌军,因为敌军人数比我军多一倍,我军防守这里会比较稳妥。”
顾炎武也附和道:“不错,我也认为与其在这里与敌军进行伤亡甚重的野战,不如先撤向南边,等敌军久攻南京不克之后,我军再向南京城下的那疲惫不堪的敌军发动猛攻,将其消灭于南京城下。况且公爷以前也说过,那些乡勇战斗力极差,恐怕不能协助我军在此与敌军决战。当然了,太冲兄也说的没错,现在敌人已经知道我军已有所准备,他们也许会主动撤军而去,那样一来,我军就不用跟他们硬拼了。”
林清华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不过,现在我却不能这样打,因为局势已经不允许我这样打了。”
莫不计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朝中有变?”
林清华将袖子中的一张纸条递给莫不计,说道:“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消息,你看看吧。”
莫不计接过纸条,约略看了看,忽然抬起头来,脸现惊诧之色,声音也有些变了,他惊呼道:“这事是真的?”
黄宗羲知道纸条上所写之事非同小可,他向林清华征得同意后,便从莫不计手中接过纸条,也看了起来,看完后他的脸色也是一变,说道:“这这这左梦庚真有这么大胆?”
林清华点点头,说道:“此事绝对假不了!我手下已经再三审问过那被抓住的小高太监,他已经全部都招了,联系到以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我认为左梦庚极有可能早已与日本人串通好了,他们想一举灭我大明。”
纸条在帐篷中的众人手中传了个遍,很快他们就都知道了左梦庚的阴谋,人人脸上均显出忧虑之色。
站在一边一直默不做声的冒襄终于开口了,他说道:“那左梦庚身为大明靖国公,却暗地勾结蛮夷,谋我大明江山,真是其心可诛!”他向林清华走上一步,说道:“公爷若是信得过冒襄,那么就派冒襄回南京,我去当众揭穿左梦庚的伎俩!”
“不可!”黄宗羲出言制止道“辟疆兄不可义气用事。万一那左梦庚知道阴谋败露,那么极有可能狗急跳墙,突然在南京发难,那样一来的话,我军后方不稳,则敌军就有了可乘之机。所以说,此事万不可卤莽,必须小心从事。”
莫不计问道:“却不知公爷将如何处理此事?是否报与黔国公和朝廷知道?”
王夫之说道:“太冲兄说的好,此事不可卤莽。那黔国公对左梦庚十分信任,而且他也知道公爷与那左梦庚向来有仇,若是报与他知道,那么他多半会当耳边风,说不定还会说与那左梦庚知道,这样以来,恐怕还是会打草惊蛇。”
林清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正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还不知道在朝廷中有没有其他人是左梦庚的同谋,所以此事必须十分小心。”
莫不计问道:“看公爷的样子,似乎已经有办法了?”
林清华点头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除去那左梦庚,那么就不怕他的军队作乱。我刚才想了个办法,虽然此法有些冒险,胜算只有五成,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而且,为了防止走漏风声,我决定先斩后奏,不会先通知任何人。”
“报告!”帐篷外传来一名卫兵的声音,将众人的谈话打断。
林清华命那卫兵入帐,那卫兵禀道:“报告!刚才公爷让标下去向郑森部联络军情,标下已经将军情送到,现在郑森派了个人前来,说要与公爷协商明日战事。”
随后卫兵将那来人领入,却是那刘国轩。
刘国轩的头上包着绷带,胳膊上也缠满了绷带,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憔悴、苍白。
众人纷纷退出,只留下了林清华与刘国轩二人。
林清华亲自为刘国轩搬来一把椅子,随后便与他谈起白天的战况。
林清华问道:“不知贵军损失如何,可否继续作战?”
刘国轩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公爷,白天的战况甚为激烈,那荷兰人此次来的战船俱为大舰,与我们以前在台湾碰见的那些荷兰船大不一样。这些大舰不仅船体高大,速度较快,而且它们上面的大炮很多,别人我不知道,光我自己就看见了不少于十条拥炮百门的大战船,看起来一定是荷兰从本国派来了船队,这些船不可能是从巴达维亚来的。”
“哦?”林清华以为郑森他们以前与荷兰人作过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却不料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荷兰的主力战舰队,他沉思片刻,追问道:“那贵军损失怎样?”
刘国轩道:“我军大小战船本来有六百多条,可这一仗下来,我军损失船只两百多条,弟兄们的伤亡也很惨重,现在长公子他们还在清点,确切数目只有再等一等才知道了。”
林清华问道:“那,荷兰人损失多少船只?”
刘国轩道:“荷兰船队分为战船和辎重船两队,他们的战船队损失不大,大约有三十条被咱们击毁、击沉,他们的辎重船队损失就大了,由于他们辎重船上运的是步兵,所以船上的大炮很少,咱们冲上去一顿猛揍,打沉了不少,看样子怎么也得损失三成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兴奋,他说道:“还有一件事,咱们俘获了荷兰人的旗舰。”
“哦?”林清华有些惊奇,他追问道:“那敌人的舰队头头儿抓住了吗?”
刘国轩摇头道:“可惜,让他跑了。而且他还回过头来,带着二十条战船,把那条被咱们俘获的旗舰给打了个千窗百孔,本来咱们是准备把那条船从沙洲上拉下来加入战斗的,但现在是不行了,那条船若是修的话,没十天半个月是不成的。”
林清华非常佩服郑森船队的勇猛精神,他更想知道是谁俘获了荷兰人的旗舰,便问道:“不知是谁俘获了旗舰?”
刘国轩皱着眉毛,说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本来是那施琅第一个上去的,可后来他又离开那船,到下游支援我去了,那船就被曾德的人给抢了,所以现在他们俩还在长公子那里扯皮呢!”
林清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沉吟道:“那你们明天还能继续作战吗?”
“没问题!”刘国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声说道:“长公子一心要为老将军报仇,咱们这些人自然是紧跟着长公子了!只等明日天一亮,我军就可向荷兰船队发动攻击,长公子亲自率领大部战船迎战荷兰战船队,而我则率领剩下的战船继续攻击其辎重船队。虽然我们的战船火力比不过荷兰人的战船,可是我们的数量多,而且火力比他们的辎重船强,我们只需紧紧缠住他们,那么就能把他们拖垮!”
林清华认为郑森这么贸然继续跟荷兰战舰队硬拼很不理智,便说道:“我认为这样不妥呀。今日之战,那荷兰人由于辎重船队被贵军围住猛攻,使得他们不得不救援辎重船队,无暇顾及与你们作战,但如今荷兰辎重船队已经放下了船上的步兵,并且集结到了一起,将船上的大炮集中到少数船上,而其它的船则紧靠在岸边,由一些战舰专门保护,所以若是明日与没有了负累的荷兰战舰队硬磕的话,贵军可能会有很大损失。所以我以为明日贵军不必出战,只需守在上游,不使其突破防线进逼南京就可以了。”
“楚国公此言诧矣!”刘国轩摇头道:“我军上下人等无不深受老将军大恩,早就把自己的生死抛开了,若不能把杀害老将军的洋夷一举消灭,我等怎么能活得安心?”看到林清华还想再劝,刘国轩急忙又说道:“楚国公不必再说了,即使你去跟长公子说,他也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干的。况且长公子已经派了几条快船,突破了荷兰人的防线,到苏州一带去搬兵去了,等援兵一到,定能将洋夷一举荡平!”
“怎么?你们在苏州有援兵?”林清华对于这个情况很意外,他一直以为郑森的人马都在台湾和福建一带,却没想到郑芝龙已经把兵派到杭州和苏州一带了。
刘国轩支吾道:“这个这个自然是有援兵的。”他生怕林清华追问下去,急忙抱拳道:“长公子派小人来传话,小人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小人就此告辞!”说完,他便走出帐篷,穿过帐篷外的人群,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