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薛蟠请人吃饭,自然寻的是京城内最富盛名的酒肆一品堂。据说这家酒肆背后是某位闲散王爷在做靠山,听说这位王爷醉心诗书玩乐,开此酒楼也只是想要寻两三个才学渊博的知己同好。所以酒楼每个月都会出上一副绝对,或者一副珍珑,供人把玩。只要有人能破解此中绝妙,除了之后的酒菜全免之外,也定然会被那位王爷引为上宾。
虽然坊间言语未必可信,但功名利禄醉人心,这里也渐渐吸引了一批妄图趋炎附势抑或喜好卖弄学问的仕宦学子们流连忘返。
直至两年前,一品堂突兀且高调的宣布不再做寻常白丁的生意。并且将来往的客官分成贵人、富人以及才人三类,规定除公侯亲贵世家之外,非品官员以上不可进,腰缠万贯者非皇商不可进,饱读诗书者非名士大儒或少年扬名者不可进。
此等标准一经推出,霎时引起一片哗然。众多酒肆掌柜纷纷嗤笑一品堂的轻狂浅薄,纷纷断言一品堂此举非但不能彰显高雅,反而会将自己陷入难堪尴尬的境地。更有甚者竟然在坊间开堂聚赌,纷纷猜测一品堂什么时候会倒闭关门。岂料一品堂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更上一层楼,如今京都大半世家子弟以及仕宦富户对此趋之若鹜,且将进入一品堂的资格视作某种范围的延伸。
这样的经营理念到让赖瑾一时间想起后世那些非会员不能进入的各种休闲娱乐俱乐部。想来这一品堂的幕后老板也是看中了这样做之后能经营到的人脉和势力。毕竟,能花一百两银子买一道菜的人,绝不怕花两百两银子买同一道菜。他们只会关心这多花费的一百两能让他们收获什么。
比如说,更为亲近的人脉关系和更为便利的结识渠道。
不得不说,即便是没有后世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理论和历史经验,古人的智慧和城府也绝不容人小觑。
闲言少叙,且说拥有国公府尊贵身份的贾宝玉和拥有皇商薛家雄厚财力的薛蟠顺理成章的进了一品堂三楼的雅间儿。不说里间装饰的如何优雅精致,也不说其中的酒菜如何鲜美可口。只说众人刚刚落座动筷,门外便传来一阵从容有礼的敲门声。
赖瑾三人面面相觑,只听外头有人朗声笑问:“敢问里间用膳的可是荣国公府的小公子宝二爷?”
贾宝玉越发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起身开门,见到外头站着的一个十五六岁风度翩翩华服美冠的少年郎。少年气质风流,契阔爽朗,叫人观之便觉如沐春风。贾宝玉惊喜的叫道:“冯大哥,怎么是你?”
“我还想说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冯紫英温润笑道:“你们家管你管的那么严,恨不得每日拘在绣楼里。怎么今日竟这般出息,晓得出来逛逛?”
贾宝玉来不及回答,只是将人让到雅间儿里头随意坐下,又十分殷勤的给倒了酒水,方才开口笑道:“是薛大哥哥说要请我吃饭,我想着左右家中的厨子也吃腻了,不妨出来逛逛。”
冯紫英颔首微笑,视线扫过对面静坐的赖家和薛蟠两人。
贾宝玉立刻介绍道:“这是我姨妈家的表兄薛蟠,刚刚从金陵过来京都,目下正在贾家义学上念书。这是我兄弟赖瑾,同在义学念书。”
又道:“这是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你们别看冯大哥年纪轻轻,如今已经是御林军的校尉了。曾经也随着冯老将军在西北边境打过好几场胜仗。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封赏。”
冯紫英开口问道:“可是金陵皇商的那个薛家?”
薛蟠立刻接口笑道:“正是正是。”
说着,起身给冯紫英已经空了的酒樽中倒满酒水,冯紫英也不在意,又是举杯饮尽。
一时间众人起身厮见。各自落座后,冯紫英打量着身形娇小,一个团子似的赖瑾,开口笑道:“你们也太粗心了一些。这娃娃好小的年纪,也随着你们吃酒不成?”
说着,摆手吩咐外头站着的小厮另拿了两壶西域产的葡萄汁子来。口中说道:“此番在外,宝玉也少喝酒水,免得回去遭长辈数落。”
又态度热络的冲着薛蟠道:“咱们哥儿两个倒是无妨,可好生喝上两杯。”
薛蟠自然是乐呵呵的应了。
冯紫英如此体贴周全,赖瑾少不得又是起身谢过。冯紫英不以为然的摆手笑道:“你不必客气,你既然是宝兄弟的好友,便也是我的好友。如此客气,倒是见外了。”
话说到此,赖瑾只得坐下陪着冯紫英饮了两盅果汁,就听外头又有人笑道:“我还以为冯大哥是借尿遁跑了,结果是跑到这边来赶场子?”
众人回头,只见又是一个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爽朗少年推门而入,朗声说道:“若不是在外头经过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我还真走过去了。”
众人不免又是起身相见,依旧是贾宝玉开口介绍道:“这是卫若兰卫大哥。”
又将薛蟠、赖瑾两个为卫若兰一一介绍。
厮见已毕,各自落座。卫若兰开口笑道:“正该多出来逛逛。你我俱都是男儿身,平日间应多练练骑射弓马,也不辜负你我武将世家的名头。总是拘在闺阁里效女儿形状作甚。”
“若说到骑射弓马,我倒是想起上个月围场射圃一事,只可惜宝玉年纪尚小,没看到当日的情景,那才叫一个豪情万丈。我还射了一头梅花鹿呢。”
卫若兰也叹息说道:“只可惜当今通读文墨,倒是弓马方面不怎么娴熟。论之风采豪情,比当年那位差之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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