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从王秀才那儿回来时, 陆云泽已经离开。屠苏大概给他提了一下, 关文当天下午便去他们下塌的何家老店前去拜访。直到快掌灯时才让何家客栈的伙计来报说,晚饭时要带朋友一起来吃饭,让桑落准备一下。屠苏因为陆云泽的话伤害了自尊心, 只是意兴阑珊的指挥着几个厨娘做了一桌家常菜肴,并没有亲自动手。林氏和桑落都十分好客, 另外准备了一些。
这一次竟然连那病歪歪的陆云岩也跟着来了。屠苏对这个药罐子要比陆云泽的印象好些,连忙笑着迎接。林氏本就对他们当初放过关毛心存感激, 想道谢又无门路, 如今见对方上门,自是热情招待。
陆云岩朝林氏拱手施礼道:“方才跟茂材紧弟谈得十分投机,他一邀请, 我们兄弟便厚颜跟来了。烦劳伯母了。”
林氏十分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话, 只笑说:“不麻烦不麻烦,粗茶淡饭的, 你们别嫌弃就好。”
陆云岩又让随行的小厮奉上两盒茶叶当见礼, 他自己又跟关家诸人客套了一番才款款坐下。在座的人中,关毛和关厚齐都不惯应酬,只知埋头吃饭。林氏除了招呼他们吃喝也不说别的。只有关文能跟他们聊得投机,陆云泽正好坐在屠苏的对面,本来他心中还有些郁结, 可现在一看,对方虽然吃得很多很快,但也没喷得到处都是……而且远远看去, 也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于是不停在的心里说道:“忘了吧,忘了口水吧……”
陆云岩吃得极少又极慢,林氏见他吃得少,不停的劝他多吃。
陆云岩笑道:“伯母不必客气,我吃得比在家还多呢。怪不得人说隔锅的饭香。”
关毛突然接话道:“这还叫多?我大妹一人能顶你三个。”
“噗嗤”陆云泽听完不由得笑了起来。屠苏意味不明的看了关毛一眼,关毛自觉不妥,连忙低头继续拼命塞饭再不接话。
苏中晨不知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时不时的找话说,他倒不跟陆云泽说,只找陆云岩攀谈。
“陆公子平常都读些什么书?”众人都暗说,不愧是书呆子,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陆云岩谦虚的笑道:“我身子弱,学堂没怎么上,随意读上几本而已。”
谁知苏中晨竟然开始卖弄学问起来,一会儿说《四书》一会儿讲《大学》。陆云岩脸上笑意不变,耐心听着,时不时点点头。但陆云泽可坐不住了,他不由得得意洋洋的接道:“我大哥可是云州城中的有名的神童,三岁开蒙,五岁能诗,七岁能文……”
“云泽,好了,别让人家笑话。”陆云岩忙打断弟弟的话。苏中晨炫耀不成,倒也不尴尬,仍然坐着不紧不慢的吃饭。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继续跟陆云岩说话,东拉西扯个没完。屠苏心道,不知这人是天然呆还是脸皮厚。
吃完饭后两人略坐了会,关文便送两人回客栈。林氏客套的邀请两人来家里住,陆云岩客气的道谢后委婉说明自己带的人多,而且还照料马匹,林氏这才不再挽留。两人走后,众人也收拾了一下各自散去。
陆云岩兄弟俩在镇上呆了三四天,关文每日下了学都会去向陆云岩请教一番。这又惹得苏中晨有些不高兴,屠苏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爱与和气谦逊的陆云岩过不去。按理说,他该和陆云泽不对盘才对。唯一的解释便是关文向陆云岩请教学问伤了他的自尊心了。
林氏也时不时的让伙计给这两兄弟送些本地的小吃,陆云岩每次都赞不绝口。
到了第四日时,关文却一脸焦急的回来了,跟林氏说陆云岩又病倒了。林氏连忙要去看看,被屠苏拦下,她忙让伙计去请了田郎中过来。
田郎中背着药箱快步走进陆云岩的客屋,先去为他号脉。屠苏和陆云泽及几个小厮在旁边站着。趁着诊脉的时间,屠苏不解的问道:“你大哥的身体这么差,怎么没带个随行大夫呢?”
陆云泽沉吟片刻才低声说道:“我们,是偷着出来的。”
“啊?”
“都么大了还离家出走?”
陆云泽挠挠头,颇不自在的说道:“那个,我大伯母要给大哥娶亲冲喜……我也被逼着读书,于是就这么跑了……”
屠苏默默点头,这个陆夫人也真是的,要是生病能冲喜冲好,还要大夫干吗?
陆云泽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所知的消息告诉屠苏:“其实吧,最开始订的人是你。”
屠苏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个。
“但后来伯母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便选了一个穷秀才的女儿,我大哥劝说无用,又怕耽误了人家,便找我商量,我便给他出了这个主意……”陆云泽低声说道。
两人正说着,却听得床上的陆云岩轻咳了一声,陆云泽连忙停住不说,上前一步笑着问道:“大夫,我大哥怎样了?”
田郎中此时正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听陆云泽问,便平淡的说道:“本来他这身子先天也不是十分衰弱,都是给惯坏了。补得太过,动得太少,才造成今天这个样子。”
陆云泽深以为然的点头:“我大伯家就他一个孩子,大伯母自小就对大哥十分上心。”何止是上心!
田郎中点点头慢悠悠的说道:“世间万物都要讲个度,过犹则不及。人的身体也是一样。太过小心娇惯反而不好,你看那乡下的孩子谁曾精心管过?哪一个不是壮得像牛似的。”
陆云泽忙答道:“有道理有道理,只是田大夫可有什么法子?”
田郎中道:“老夫倒没治过这等精贵病。”
陆云泽开始听他一番新奇言论还道他有法子医治,一听他这么说,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失望。
“不过,”田郎中话锋一转说道:“老夫倒有个土方子,不知两位肯听否?”
陆云岩忙问是什么,田郎中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不需别的,陆公子只需每日早睡早起,多吃些粗茶淡饭,多多劳作走动。坚持上半年几月就会有成效。另外老夫再给你开个食补方子。”随行的小厮连忙递上笔墨,田郎中刷刷点点写了半页纸,陆云泽接过看时,只见上面净是便宜常见的东西,补药几乎没有,本想再多问,又一想大夫刚才的话,只得停住不问。
田郎中起身告辞,小厮忙递上诊金,田郎中只拿了约有十分之一的银子,小厮再推让他也只是摆手道:“老夫童叟无欺,任谁都这价,若让人知道了会说老夫欺你们是外乡人。”走到门口时,他忽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立在旁边的屠苏一眼,说道:“你们既相识,倒可以去请教一下关姑娘的娘亲,关姑娘是早产儿,如今却被养得无病无灾,倒值得讨教一二。”陆云泽忙应了一声。就过了一会儿,桑落就扶着林氏进来了。林氏挺着肚子站在床前对陆云岩问长问短。
陆云岩撑着想要坐起来,又被小厮扶着躺下,林氏也忙劝着他躺下。
陆云泽顺便向林氏讨教田大夫所说的事情,林氏听人问这个问题,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说道:“倒真没有特别的法子,我们家一直都穷,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更没见过补品是什么样儿?哦对了,我想起了一点――”陆云泽忙问是什么?陆云岩也笑着等林氏往下说。
林氏接着说道:“她这孩子从小性子又皮又野,小时候纵是比同岁的孩子个小,可是打架、上树都不输于他们。她每日都要和人打上一架或两架……大概是这样练出来的吧。”
“哦,原来如此,多谢伯母赐教。”陆云泽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嘴里却客气着。床上的陆云岩也将头歪向里边,身子微动,似乎也在笑。
屠苏的脸上不由得添了几丝黑线。她发现自从这兄弟俩出现之后,迨乱患右患
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倒真的在镇上逗留了一阵子。关文每日都要去看看两人,闲谈几句,陆云岩也顺便提点他几句。看得苏中晨愈发吃味不已,对关文是爱理不理的。关文察觉后又是拿酒又是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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