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天, 屠苏一家人都在关家忙碌。因为天气不算热, 所以高氏的棺木也不急着下葬,一直停在堂屋供人吊唁。十里八村凡是跟关家有旧的人都来烧纸吊唁。再由于关厚勤的关系,所以高氏的这场葬礼也算是很有排场。
关耀族也拄着拐杖病恹恹的在人群中走动着。他摸着高氏那厚实的棺木自言自语道:“多好的棺椁, 想当初你亲娘去时,咱家穷, 只有一张破席一裹了事,我本想将那一床新棉被给她盖上, 你娘硬把它又拿了出来, 还说留着给咱爷俩盖……”关耀族说着说着,不由得滚下泪来。关厚勤也眼眶湿润。他想着若是自己亲娘在,自己幼时又怎么会受了那么多委屈, 再一想高氏对自己也不过尔尔, 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给她办那么大的排场呢?最后是越想越难受, 便立即吩咐族中的一个堂弟, 让他去镇上再订一副好棺材,再请一班哀乐队,给他亲娘白氏顺势补办一场风光排场的葬礼。
关耀族听了,忙拦住他:“还是别了,等我去时一起再补办吧。”旁边的人连忙劝慰关老爷子:“老爷子快别说这些, 您老如今儿孙满堂,日子红火,享福的在后头呢。”
关耀族却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自个的身体自个知道, 没多少日子了。是人都会有这么一遭,不过早晚罢了。”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恭维和安慰。关厚勤也听了他的话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打算等关耀族百年之后再大办一场,让亲娘跟关耀族合葬。
一切准备就绪,高氏也到了出殡之日。陶氏此时再没了前几日那班辛勤作戏的姿态,全身懒懒的,只等着葬事一完便赶紧回家去。她对外只宣称自己因为哀伤过度,动了胎气,孩子没了。此事一经传出,那些不知真相的乡人无不称颂她的孝顺。
屠苏暂且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着等高氏一下葬,自己一家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高氏死后第三日清晨,天刚麻麻亮,锣鼓声和哀乐队便开始敲敲打打的吹起来了。待人聚齐了,一切准备妥当,便开始了葬礼的最后一步――出殡。屠苏观察这儿的葬礼跟她小时候在乡下时看过的大同小异,只是眼下这场更复杂些而已。
人群浩浩荡荡的排着队往墓地逶迤行去。风水先生走在最前,然后是打幡的关厚勤,接着就是棺材。花圈、香烛纸马等紧跟在棺材后头,最后是儿子孙子儿媳孙女们。女的一个个哭天哭地,声震数里。凡是棺椁路过的人家,都会挂块红布在大门,据说是用来辟邪。看热闹的人群也随着送葬队伍缓缓行进,为了辟邪这些人或是在腰前系块红布,或是头上扎根红绳。他们有的还嘻嘻哈哈的,大声议论着谁家的媳妇闺女哭得最大声最长久。
棺材抬到目的地后,在事先开好的框子里放下,人们围着大圈,在鞭炮声中,用衣服兜了土一边走一边往棺材上添土,有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意是,你一路走好,我有空会常来看你,但你千万不要去看我之类的。最后形成坟茔,在上面覆盖着花圈。女人们再哭最后一场,便完事了。
待坟茔落成,一切完毕。人群也开始往回走。回来时便不像去时那样按先后次序走,人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有的还说笑打闹起来,气氛跟刚才大不相同。
林氏和屠苏走在人群中间,何氏紧挨着屠苏。她一直在旁敲侧击的跟屠苏套话。因为以前,她总拿屠苏的好处,可是现在高氏一死,陶氏和关厚勤一离开,自己便没有了用武之地,何氏很是惦念着当初的那份好差事。
屠苏在心里鄙视她的同时,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陪她东拉西扯。再加上有众人在场,何氏也不好直接提出来。两人便一直你来我往的兜圈子。
走着走着,忽听得前方有大嗓门的妇人高叫道:“你们看刚才过去的那个灰衣妇人像谁?”
有人忙问:“像谁呀?”
那妇人得意的说道:“我觉着像关老二家的第一个媳妇儿。大妞大娘。”
她这话一出,人群立即喧哗起来。何氏的脸也略黑了黑。屠苏心中纳闷杨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随即一想,高氏的墓地正是关河村和胡家村的交界之地。杨氏出现在这里倒也有可能。
那几个妇人嘴上说着,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杨氏本就离她们不远,被众人赶了一会儿便追上了。这些妇人分外热心,人家都明明想躲着她们,她们却硬追上去打招呼。最先追上的正是吴氏。她热情的拉着灰头灰脸的杨氏,故作惊讶的招呼道:“二嫂,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看花了眼呢。怎么?你也来送婆婆最后一程?”
“就是啊,他二嫂,想不到你也来了。不过,你既来了,怎么不跟着我们一起呢!”
这些人的话像是包着布的刀子,听上去很热情,实际上却刀刀扎人。
杨氏死命挣脱,怒声说道:“我来为她送行?我呸!”她挣脱着,手里的竹筐也掉了下来,筐里的野菜散落一地。此时,众人也赶到了她们跟前,因为杨氏以前为人就不好,经常打东家骂西家的,再加上又死抠得出名。这一下,那些妇人都一齐痛打落水狗,戳心窝的难听话一波一波的袭来。
林氏倒是厚道的没有上前跟着别人奚落。何氏也顾忌着名声,假装矜持的站在最后,还时不时好心的劝上几句。
“她二婶,不是说那胡员外有家财万贯吗?你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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