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挂满了泪痕,流过黑黑的灰印,显现条条洁白的银河,脸都哭花了。
莫以尘看着她的花脸,星辰般的眼眸透着笑意,笑得弯弯的,脸颊微微红润。
“你还笑?你真讨厌”,何千缘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更花了。
莫以尘一抬手,一缕清风落下,摘来片片柳叶,撒在手心,蓝莹莹的,还鲜活的跳着。
“来”,莫以尘捻着叶子,捧起何千缘湿溻溻的脸,轻轻擦拭,滑滑的,一股清新的感觉浸上脸颊。
黑墨化去,露出雪白的肌肤,就像石墨异化成了宝石,那么不真切。
何千缘半睁着眼,乖乖的配合莫以尘,“这是影爷爷教你的?爷爷会的好多啊”。
莫以尘低垂着眼眸,浅浅的红唇勾着一抹温暖的笑容,这温柔连星光都该黯淡了。
“影爷爷总是将所有事都做到最好,他自然知道的多,从小就这样”。
“那这些柳树为何这般……”
话一出口,莫以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手在何千缘脸上顿了一下。
他好像不高兴了。
何千缘也识趣的闭了嘴,没再问,其实不问也知道,是漆佬的缘故吧……
有些事,终究还是咽在肚子里,更好。
何千缘下意识地挠了挠脖颈,有点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又乱摸什么了?”
莫以尘看见何千缘的小动作,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思考,只是深入骨髓的记忆。
“没什么,许是先前的红疹还没好利索,有点痒”,何千缘拍拍脖子,猜测到。
莫以尘随手放飞了柳叶,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回去涂上,每日一次,几天就能好,千缘?”
何千缘看着荷包,呆呆的,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吴释那个家伙,青色的眼眸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啊?哦,好,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路,还长呢……”
是啊,长路漫漫,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休整这几日,老虎不在山,连天气都好了许多,难得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临出发前,漆佬果然按时回来了,一进门,感觉柳树都枯了,徐啸杰也哭了。
“漆佬还真是准时准点啊……”
三人站在堂下,等着漆佬训话,徐啸杰小声嘀咕着,嘴一撇一撇的,很是不开心。
“就你话多,小心被听见,我可救不了你,嘘~”
何千缘拧了他一下,徐啸杰对着她傻笑,揉了揉红肿的手,乖巧的点点头。
漆佬站在阶上,迎风而立,花白的长发飘飘,玄色的衣袍没有半点情绪,脸上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怪吓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们送行,上西天呢。
其实,这次前去,和送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老影站在漆佬身后,望着他们,满是不舍和担心,但又能如何呢?
他们是少年,是九洲的希望,如果他们都不去冒险,谁还会去呢?
谁还能去呢?
只能祈祷他们,此途顺意,平安归来。
漆佬阴着脸,一开口,感觉柳树都为之一颤,哗哗的响着。
“去吧……”
这就完了?
那你摆什么架子,害我们站了那么久!
无聊!
何千缘走之前,还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算是给哥哥出一口恶气。
也仅此而已了,毕竟复活哥哥比起这种毫无意义的事,重要的多得多。
出了洲长府,把脚埋进尘里,载着希望,朝陡峭雄美的山峰进发。
飔洲多陡峭的山巅,悬崖峭壁,万丈深渊,随处可见,再加上多风,行路十分凶险。
近些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异兽,长着鸟身,人脸,虎尾,身形庞大,叫声如婴孩。
时常在空中盘旋,叼走牲畜,有时还会袭击人,困扰着飔洲的百姓以及过路的商队。
这种异兽来去无影,十分神秘,多筑巢在悬崖上,攻击在峭壁上行路的车队。
因叫声如婴,飔洲人们便称它们为婴灵,视它们为鬼怪。
这十万大山,万丈深渊,到哪里去找异化的黑豹呢?
三人走在路上,看着眼前的山川河海,有些迷茫,他们的路在哪里呢?
“我们该从哪里找起呢?总不能一直到处晃吧?”
徐啸杰驼着背,有气无力的走在后面,才刚出来,他就累了。
“异兽多嗜血,耐不住饥渴,就会去攻击其他生物,先前这黑豹伤了人,尝了人血,一定会再下手的,先去附近的城里看看,有没有人被伤过,找些线索”,莫以尘条理清晰的说着。
何千缘心想,正好,也打听打听哥哥的事,一举两得。
“走吧”,莫以尘背着剑,走在前面,何千缘拄着杖跟在后面,徐啸杰落在最后,垫底。
“哎,等等我!”
徐啸杰一直叫唤,何千缘没办法,慢下来等他,“少吃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你看你现在弱的,等你被异兽捉住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这药丸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吗?
总感觉徐啸杰的气息比之前弱了好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危及生命,希望他能把住量,别伤着自己。
徐啸杰追上来,笑得傻乎乎的,真拿他没办法。
进了城,已近傍晚,天色朦胧,披上一层薄纱,被艳红的霞光染的粉粉的,像是少女娇嫩的丰唇。
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灯火通明,烟火四起,欢笑声溢满了街区。
不知不觉,已是九月,都到中秋佳节了。
“哥哥!”
一声娇滴滴的孩提声穿过人海,击中何千缘的心,“哥哥?”
回过头,看见一个小女孩,生着一张粉嘟嘟,肉乎乎的小脸,正朝一个青年欢快的奔去,细小的辫子一颠一颠的。
青年弯下腰,将女孩抱了起来,揽在怀里,幸福满满。
“小妹乖,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好,哥哥最好了!”
小女孩说话软绵绵的,小手抓着青年的衣领,胖嘟嘟的脸蹭着青年白净的脸颊,笑得灿烂。
青年抱着女孩渐行渐远,没入了人海,何千缘盯着那个背影,看得出神。
想起小时候,第一次上街,哥哥也给自己买了一块糖,就那一块,自己硬是舔了半个月,最后都化了,才忍痛吃掉。
莫以尘见她盯得出神,知道她在想什么,眼中浸满了心疼。
徐啸杰忽然拉过何千缘,跑到一个铺子前,“客官,来个糖人吧,保准甜!”
“来三个,谢谢店家!寒寒,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先开心一下,再想别的,对吧,莫公子?”
说着就把糖人塞进了何千缘的嘴里,自己咬了一个,最后一个递给了莫以尘。
莫以尘本来没打算伸手接,撇过脸,徐啸杰却抓过他的手,硬塞给他。
莫以尘脸上毫无波澜,故作镇定,却偷偷攥紧了糖人的签子,实则心里很是开心,从父母去世,除了影爷爷之前偷给他买过一两次,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糖人了。
嘴角悄悄上扬,眼神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有家的味道。
何千缘拿出嘴里的糖人,被甜腻腻的味道呛到了,“咳咳,徐啸杰你找死是不是?”
刚张嘴骂他,徐啸杰眼前一亮,又跑去另一个货摊了,兴高采烈的围了过去。
才过去一刻,徐啸杰就满载而归,真是替他心疼银子。
“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可别浪费”,何千缘看着他怀里大包小包的点心,从来节俭惯了的她,忍不住想泼他冷水。
徐啸杰一本正经的说,“钱呢,花在自己身上,就要花的开心,只要没做什么害人害己的事,就别总是亏着自己,你们俩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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