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八指,我心头咯噔了一下,隐隐的想到了什么,此墓的主人乐八指与我一定有很紧密的联系,可越努力越想不起来,急的我前前后后转了两圈。
这座墓是深埋在地下的,应该是这些天持续的大雨导致一大块土层脱落,才刚好露出了墓碑的正面,但整个碑体仍然嵌在土中,要想了解墓主人的身份,也许墓碑背面就有表文记载,想到这儿,我立即徒手去挖旁边的土石。
黄闷子大惊,从后面一把将我抱住,大叫道:“说好了只能看不能碰,你这人说话咋像放屁呢!”
白婷也道:“刘哥,不行啊,这应该算是文物了,私自挖掘可是犯法的,我看还是上报吧。”
她见我没有罢手的意思,急道:“那,那就算你要自己挖也得回去拿个铁锹吧!徒手得挖到猴年去!”
我这才清醒了几分,忙道:“黄叔,对不起啊,是我错怪你了,给您赔礼道歉,刚才白婷说的没错,怪我鲁莽了。”
黄闷子见我罢了手,长出了一口气,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只要你不挖了就好,白小姐说的对啊,不能着急,我看这天也快黑了,不如咱先下山,有什么打算,等明天再说不迟。”
到了这一步,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好点头答应。
临走时,黄闷子又跪在墓碑前,叨咕着什么并非有意叨扰,恳请主人原谅,老天爷保佑之类的,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回去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时不时的将我往回拽,我向来不信什么鬼魂之类的,但这短短的下山路的确有点儿邪门儿,好像那个乐八指从石碑里钻了出来,还有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厉声的叫着,“救国医民!救国医民!”,那种感觉无比的真切,可不是在做梦,我猛地转头去看,身后却空空如也。
我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块墓碑,它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直牵引着我的心,这一切肯定不是幻觉。
晚饭时,黄闷子给我斟了一杯酒,笑道:“呃……老刘啊,我就知道你姓刘,你的真名咋称呼呀?”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黄闷子愣了一下,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知道他想借这个开场白,问问我今天的事儿,可我连名字都没说出来,这让他觉得我在有意隐瞒,接下来的话自然也就没法再问了。
为了缓解僵局,白婷解释道:“哦,黄叔别见怪,这是真的。”
“真的?”
“嗯,三年前的大地震您还记得吧?”见黄闷子点了点头,白婷继续道:“那时我在刘家坪村当自愿者,老刘就被埋在一座药王庙的废墟底下,我们发现他时,他都被埋在地下十一天了。”
黄闷子瞪着大眼睛,一脸吃惊道:“十一天,不吃不喝,那还能活?”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
“嗯,谁说不是呢,而且他被救出来时身子都被压扁了,五脏六腑都坏掉了,连医生都惊讶他居然还能喘气,都说他根本活不成了。”
黄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抿了口酒,“那后来呢?这玉佩又是咋回事儿呀?”
白婷看了看我,索性答道:“玉佩是解
放军在发现他的地方找到的,是他身上唯一的物件了,奇迹的是,后来他身子居然痊愈了,当时他左腿早已经坏死了,医院是一直在等他咽气,所以才迟迟没给他做截肢手术,谁成想他不但没死,就连坏死的腿都‘重生’了!”
“啊!还能有这种事儿?”
“那还有错,你看看他,不是好好的嘛!”白婷又转向我,说道:“刘哥,你都不知道,那几天医院天天找我,调查发现你时的细节,国外的专家来了好几批,都没把你研究明白。”
我点了点头,“你是我不折不扣的救命恩人啊!”
白婷笑了笑,又对黄闷子道:“不过啊,他身体虽然恢复了,可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忘了,这几年他一有空就回刘家坪村打听,都去了十来次了,可也没人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别人,只是因为他是在刘家坪村被发现的,所以后来他在我们家工作,大家才都称他老刘的……”
“啊!是这么回事儿呀。”黄闷子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我,端起酒,“我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没事儿,怪我太鲁莽了。”我也将酒一饮而尽,继续道:“我每天都做同样的噩梦,和这盘龙佩有关,应该是我过去的事儿,一直记不起来,所以我听你说石碑的事才会那么激动,是我鲁莽了。”
黄闷子点了点头,他指了指我的腰间,压低嗓音道:“那是这玉佩邪门儿,可不能带在身上了,找个地方收起来就是。”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白婷也没再说什么,事实上,无论我将玉佩放在哪里,从噩梦中惊醒后,它都会束在我的腰间……
这一夜我失眠了,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瘦小的人影飘到了床前,那人佝偻着,头紧贴在前胸,塌着脖子,他的脸尖尖的,被什么东西挡着,看不清五官。
突然,他抬起像干树枝一样的手,一把抓起我腰间的盘龙佩,举在我眼前,老态龙钟的尖叫道:“交待你的事儿怎么还没做呢?你打算拖到啥年月啊?”
我猛地睁开双眼,是个梦,不过我却真的看见有个人正在朝外走,一个熟悉的,干瘦而又佝偻的人影,如果说刚才只是一个噩梦的话,此刻我心里清楚,自己仍在梦魇之中,可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出来。
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我爬下床,机械的披了件上衣,跟着佝偻人往外走。
此时,天还没亮,我只能隐约的瞧见他那畸形的后背,头掩在肩膀里。
好在上山的路并没有什么岔道,只是路旁不时出现几座荒坟,昨天上山的时候也没注意到有这么多坟包啊!怎么一夜间就都冒出来了呢,难不成,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正心里害怕,胡思乱想着也没留神,“砰!”的和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急忙抬头一看,那佝偻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脚步,我正撞在他的背上,硬邦邦的。
佝偻人缓缓的转过头来,那,那哪里是人脸,分明,分明就是张尖嘴猴腮的黄皮子脸,它正在冲我狞笑着,嘴里还“咯吱咯吱”的嚼着半截手指头,好像很美味,口水中带着血丝顺着牙缝往外流着。
突然,从佝偻人的身体里钻出无数只野猫,哪里有什么佝偻人呐?不过就是一群野猫驮着一只黄皮子!
我想赶紧逃命,却被那群野猫团团围住,我心里清楚自己是被这只黄皮子给迷了,不过我到底与它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黄皮子好像读懂了我的想法,竟开口人语道:“小仙那也是受人所托呀,该干的事儿,你可一件都没干啊!”
正是那老态龙钟的嗓音,只是变得更尖厉了,让人听着心里就发毛,我自认不是个胆儿小的人,可面对这情形也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什,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皮子“腾”地站了起来,捂着嘴哧哧的笑着,就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一样,它念叨着:“看来我得提醒提醒你了!”
它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我回头一看,原来身后正是那块乐八指的汉代墓碑,那墓碑好像移动了一点,旁边露出了一个洞。
那群野猫嗤牙咧嘴的向我紧逼了过来,它们可不是普通的野猫啊!这些东西绝非善类,我只好一咬牙,矮身钻进了洞里,一股阴风直往骨头缝里钻,洞中虽然黑暗但前面好像有处亮光,光总是会让黑暗变得不那么恐怖,趁那群野猫还没追上来,我赶紧朝着那光亮走去。
到了跟前,洞壁上出现了一道门,光就是从门内发出的,我屏住呼吸,生怕气息惊扰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慢慢的,摸进门内,那是一间大密室,足有十来丈见方,灯盏上燃着红烛,将室内照得通亮,这可是一座古墓啊,眼前本应该是一副棺材,要是点儿背,说不定还得撞见个僵尸什么的,可意外的是这里竟然更像是活人住的地方,大部分的物件都已经烂光了,只剩下床塌和梳妆台还残存着,上面的回形图案仍然清晰可见,这是汉代的纹饰,距今得有两千年了。
仔细看,床塌上还残留的几片没烂干净的红色绸缎,红的!我脑子嗡了一下,又看了看灯盏,上面点的是红烛,说明,说明这里,这里是一对新人的婚房,坟墓里的婚房,太诡异了,这种感觉更他妈的吓人。
我想赶紧逃出去,可目光却钉在了梳妆台上的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上,这木盒虽小却很是精美,也是汉代的物件儿,可历经千年却丝毫没有走形,密封绝佳,我觉得心里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猛的抓起那木盒,颤抖着拉开盖子,突然,几点发着蓝光的烟尘飘了出来,落在我手上,极度紧张的心竟然平静了许多,盒子里面是系在一起的两绺头发,端处用红线扎起,好似一双翩翩起舞的蝴蝶。
这是多么熟识的感觉啊!一种独特的幽香从那头发上飘来,钻进我的鼻子,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我飘飘然,背后生出了一对儿翅膀,飞了起来,飞呀飞!飞出石室,飞出了这阴暗的墓穴!
恍惚间犹如重生,飞回了本该属于我的岁月,眼前的湖还是那个湖,山也依然是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