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小,占据了南边东西走向的整座活动房屋。
“北边的活动房屋是干什么用的?”哈罗德问。他、玛利亚·陈和联邦调查局局长特别助理坐在一张小桌边。
科尔本犹豫了一会儿。“扣押和审讯。”他最后说。
“你打算审讯那个姓福勒的女人?”
“不,”科尔本说,“她太危险了。我们打算杀了她。”
“你们这会儿就在审讯什么人吗?”
“有可能。”科尔本说,“但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哈罗德叹息道:“好吧,查克,我需要知道什么?”
科尔本瞟了眼玛利亚·陈。“这是机密。你能让康妮·宗暂时回避一下吗,托尼?”
“不行。”哈罗德说,“另外,如果你再对她动手动脚,巴伦特就得再找一个人参加岛俱乐部了。”
科尔本淡淡一笑:“这个问题我们迟早会解决。不过,现在你得去完成一项工作。”他将一张照片从桌上推过来。
哈罗德端详起来:偏光镜头快照,彩色,户外光线,年轻的黑人女性,二十二或二十三岁,在街角等待信号灯变色。她满头卷发,但没有一般非洲人那么长,眼神深邃,精致的椭圆形脸庞,嘴唇丰满。哈罗德的目光落在她的双乳上,但她穿的骆驼绒大衣太厚,根本看不出身材。“这妞儿长得还可以。”他说,“没有达到女星的水平,但我可以给她试镜的机会,或者一个小角色。她叫他妈的什么名字?”
“娜塔莉·普雷斯顿。”科尔本说。
哈罗德茫然地瞪着他。
“几个星期前,她父亲卷入了尼娜·德雷顿和梅勒妮·福勒在查尔斯顿的争斗。”
“然后呢?”
“然后他就死了,而年轻的普雷斯顿小姐就到费城来了。”
“现在?”
“是的。”
“你们觉得她是来跟踪那个姓福勒的婊子的?”
“不,托尼。我们觉得这个丧父的女人离开父亲的遗体,放弃她在圣路易斯的研究生学业,飞到费城的德国城来,是因为突然开始对美国的早期历史感兴趣。她当然是来跟踪那个老太太的,你这个蠢货。”
“她是怎么找到福勒的?”哈罗德紧盯着照片说。
“通过黑帮。”科尔本说。哈罗德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上帝啊,好莱坞难道就没有报纸和电视吗?”
“我正忙着筹备一部预算一千二百万美元的电影。”哈罗德说,“黑帮发生什么事了?”
科尔本向哈罗德讲述了圣诞前夜的凶杀案:“后来又死了两个。”他说,“死得相当恐怖。”
“为什么这块性感巧克力会把费城黑帮火并同梅勒妮·福勒联系起来?”哈罗德说,“你又是怎么掌握她和那个老太太的行踪的?”
“我们有自己的情报源。”科尔本说,“我们窃听了这个黑人婊子的电话和与她同居的一个白人治安官的电话。他们在他的电话答录机里留了些有趣的消息。我们派人去他家,删掉了我们不想保留的信息。”
哈罗德摇头道:“我不明白。我他妈的要做什么?”
科尔本拿起一把拆信刀,在手里把玩起来。“巴伦特先生说,你自己看着办,托尼。”
“办什么?”哈罗德将照片还给玛利亚·陈。
“解决普雷斯顿小姐。”
“呵呵,”哈罗德说,“我们说好了,要对付的是姓福勒的女人。只有她。”
科尔本抬起眉毛。“怎么了,托尼?这妞儿像坐飞机一样可怕吗?你还怕什么,电影大亨?”
哈罗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把这个任务干好。”科尔本说,“也许你根本不需要操梅勒妮·福勒的心。”
“谁说的?”
“巴伦特先生说的。上帝啊,哈罗德,你简直是拿到了进入史上最精英的俱乐部的免费门票。你居然不想要。我知道你是个蠢货,但没想到你会这么蠢。”
哈罗德又打了个哈欠。“你们这帮智力植物人难道就没发现,你们根本不需要我来干这份脏活儿?”他说,“你说过,老太太已经在你们的严密监视之下。把望远瞄准器装在狙击枪上,问题就解决了。这个叫娜塔莉什么的小妞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有念控力?”
“没有。”科尔本说,“娜塔莉·普雷斯顿在奥伯林学院获得了学士学位,硕士已经读了两年,再读一年就能拿教师执照。一个特别没有暴力倾向的姑娘。”
“那为什么找我?”
“会费。”科尔本说,“我们都要付会费。”
哈罗德从玛利亚·陈手里拿回照片。“你想让我干什么?拘押审讯?”
“没有必要。”科尔本说,“我们掌握了所有她可能给我们的信息——从另一个信息源掌握的。我们只是想让她出局。”
“永远出局?”
科尔本忍俊不禁:“那你认为呢,哈罗德先生?”
“我想把她弄到贝
弗利山度个假。”哈罗德说。他的眼皮都快合上了。他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下嘴唇。
科尔本又笑了。“随你便。”他说,“不过,你最后必须永远解决这个——你怎么说的来着?永远解决这块性感巧克力。在那之前,你想对她干什么是你的事,托尼。只要别出岔子。”
“不会的。”哈罗德说。他瞟了眼玛利亚·陈,又把目光落在照片上。“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知道。”科尔本说。他拿起文件夹,看了看电脑打印出的文件。“她还在切尔腾·阿姆斯旅馆,离这儿大概十二个街区。海恩斯现在就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好啊。”哈罗德说,“但首先,我们需要酒店房间——一人一间,最好是高等套房。然后我们要睡七八个小时。”
“但巴伦特先生——”
“去他妈的C. 阿诺德·巴伦特。”哈罗德微笑着说,“他要是不满意的话,就让他自己来搞定这个妞儿吧。现在,让海恩斯把我们送到一家上档次的酒店去。
“娜塔莉·普雷斯顿怎么办?”
哈罗德站在门边。“我猜,你们也监视这个女人了?”
“当然。”
“那就告诉你的伙计,再盯她八九个小时,查克。”他转身朝门口走去,但又停下来,盯着科尔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几天前就把梅勒妮·福勒捏在了手里,为什么拖到现在都不吃掉?为什么你们不干掉她离开这儿?”
科尔本拿起拆信刀。“因为我们在等,看梅勒妮和你的前老板波登先生之间有没有关联。我们在等威利犯错,露出尾巴。”
“如果他露出尾巴了呢?”
科尔本咧嘴一笑,将拆信刀的背面从自己的喉咙上划过。“如果他露出了尾巴,那你的朋友威利就会很惨。他会希望自己留在特拉斯科的办公室里一起被炸弹炸死。”
哈罗德和玛利亚住进了切斯特纳特山旅馆,一个距离德国城大道七英里的高级汽车旅馆。那里远离贫民窟和主城区,周围都是林荫道和僻静的办公区。科尔本也住那里。下巴带淤痕的探员留下了一辆车,还有一个金发的联邦调查局探员。哈罗德睡了六个小时,醒来后比刚到费城时还迷茫疲惫。玛利亚·陈给他倒了一杯加了伏特加的橙汁,坐在床边看他喝下去。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女孩?”她问。
哈罗德放下酒杯,搓了搓脸。“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那你就不需要知道。”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哈罗德思索了一下。行动时没个照应,他会很不舒服。但这次或许不需要。他越想越觉得不需要。“不用了。”他说,“你待在这儿,同派拉蒙电影公司保持联系。我很快就会回来。”
玛利亚·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哈罗德冲了个澡,穿上高翻领丝绸睡袍、昂贵的羊毛拖鞋、羊毛衬里的黑色紧腰短夹克、然后拨通科尔本给他的电话号码。
“娜塔莉还在吧?”哈罗德问。
“她刚才在贫民窟里溜达,但现在回旅馆吃饭了。”科尔本说,“她同那个黑鬼黑帮走得很近。”
“就是那个成员减损的黑帮?”
科尔本痛快地大笑起来。
“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哈罗德说。
“注意措辞。”科尔本笑道,“成员减损。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后面两个人被剁成了肉酱,生殖器也被割掉了。”
“上帝啊。”哈罗德说,“你认为这是梅勒妮·福勒干的?”
“我们不知道。”科尔本答道,“凶案发生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孩子离开格朗布索普。但她可能操控的是别人。”
“你们对格朗布索普实施的是哪种监视?”
“不能说滴水不漏。”科尔本说,“我们不可能在每条巷子都安排贝尔电话的厢式货车。即便是老太太也会起疑的。但房子前后我们都设置了摄像机,还有探员分散在整个街区监控。那个老婊子一伸头,我们就能发现。”
“不赖。”哈罗德说,“听着,如果我今晚解决了那个黑妞儿,我要求明天早上就离开。”
“这个得听巴伦特的。”
“操。”哈罗德说,“我才不会待在这儿等威利·波登现身呢。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威利已经死了。”
“等不了太久。”科尔本说,“我们获准解决掉那个老太太。”
“今天?”
“不是,但会很快。”
“什么时候?”
“你需要知道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
“很高兴和你谈话,屁眼。”哈罗德说,挂断了电话。
一个年轻的金发探员开车把哈罗德送进城,指出切尔腾·阿姆斯旅馆的所在,在半个街区外找到一个车位停车。哈罗德给了他两角五分硬币的小费。
那是一家老旅馆,在衰败的环境中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门厅破破烂烂,但酒吧兼餐厅是舒服的暗色调,而且最近翻新过。哈罗德觉得,来这里吃午饭的顾客大多是这一带残存的少数白人商贩。那个黑人姑娘很容易被发现——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边吃色拉边读平装书。她跟偏光镜头拍的快照里一样迷人,甚至更性感,因为哈罗德发现她古铜色的衬衫下有一对丰满的乳房。哈罗德在酒吧里待了一会儿,寻找负责盯梢的联邦调查局探员。一个年轻男人正独自坐在吧台边,穿着昂贵的三件套西装,戴着助听器——肯定就是这家伙了。那个偏胖的黑人正在吃烧蛤糊,哈罗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每隔几分钟就打量一下娜塔莉的动静。他们现在雇用黑鬼当探员了?哈罗德想,也许是有硬性规定吧。他猜门厅里至少还有一个探员,很可能是在看报纸。他端起加伏特加的奎宁水,朝娜塔莉·普雷斯顿所在的桌子走去。“嗨,介意我同你一起坐会儿吗?”
年轻女人从书上抬起头。哈罗德看到了章节名:《教育是一种保护行为》。“是的。”她说,“我介意。”
“那没关系。”哈罗德说,将夹克搭在椅背上,“我不介意。”他径直坐了下来。
娜塔莉·普雷斯顿张开嘴。哈罗德伸出意志之钳,夹住她——动作轻柔。没有声音发出来。她想起身,却半途动弹不得。她的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哈罗德冲她微微一笑,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近旁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肚子上。“你叫娜塔莉。”他说,“我叫托尼。我们找点儿乐子怎么样?”他松开了意志之钳,让她能微微发声,但不至于叫喊。她低下头,大口喘气。
哈罗德摇摇头。“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娜塔莉宝贝。我刚才问你,要不要找点儿乐子?”
娜塔莉·普雷斯顿抬起头,就像刚慢跑完一样喘着气,棕色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她清了清喉咙,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去死吧……你这个混蛋……”
哈罗德挺直了身子。“呵呵,”他说,“错误答案。”
他看着娜塔莉因为脑中的剧痛而弯下身。哈罗德小时候曾患过严重的偏头疼,他知道如何分享。一个服务员从旁走过,说:“你还好吧,小姐?”
娜塔莉慢慢直起身子,就像一个松开发条的机械玩偶一样。她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很好。”她说,“只是有点儿痛经。”
服务员尴尬地走开了。哈罗德自嘲地笑了。上帝啊,他想,我他妈的真是个腹语天才。他探过身子,抚摸她的手。她试图挣脱。哈罗德用了些力气才制住她。她流露出困兽般的眼神,这正是哈罗德所乐见的。
“我们再从头来过。”哈罗德耳语道,“今晚你想干什么,娜塔莉?”
“我想……为你……”每个音节仿佛都是从她嘴里挤出来似的,但哈罗德不在乎。娜塔莉的棕色眼睛中噙满泪水。
“还有呢?”哈罗德问。他眉头紧皱,加大了控制的力度。这块巧克力比之前他上过的女人更难对付些。“还有呢?”
“我想……要你……操我。”
“好的,宝贝。接下来几个小时我都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我们去你房间吧。”
他们站起身。“最后留点儿小费。”哈罗德说。娜塔莉在桌上留下十美元钞票。
离开酒吧的时候,哈罗德对两名监视的探员挤了挤眼睛。在他们等电梯的时候,另一个穿黑西装的探员放下报纸,窥视他们。但没有人跟他们进电梯来到三楼。
哈罗德从她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门。他检查房间的时候,娜塔莉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房间小而整洁——床、梳妆台、旋转台上的黑白电视、矮架子上打开的行李箱。哈罗德拿起她的内衣贴在脸上嗅了嗅,扫了眼厕所,又看了看窗外的防火梯、小巷和远处低矮的房顶。
“好吧!”他兴高采烈地说,将她的内衣扔到一旁,从墙边拖来一把绿色矮椅坐下,“表演开始了,宝贝。”她站在他和墙之间,胳膊垂在身侧,表情松弛,但哈罗德可以看到她正在努力抗拒他的操控,以至于肩膀会不时微微颤抖。哈罗德微笑着加大了意志之钳的力道。“上床前来段脱衣舞会很有趣,你觉得呢?”他说。
娜塔莉·普雷斯顿目光平视,举起手,慢慢解开衬衣纽扣。她脱下衬衣扔在地上。她穿着老式的白色胸罩,这让哈罗德想起了某人……谁来着?他突然想起了两个星期前干过的那个空姐。空姐的肌肤洁白如雪,而这婊子的皮肤却漆黑如炭。为什么她们都会选择穿这种毫无特色、毫不性感的胸罩?
哈罗德点点头,娜塔莉手伸到背后,解开胸罩的挂钩。胸罩滑落下来。“好吧。”他轻声说,“现在可以——”
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哈罗德转身看见门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身影闯进来,挡住了走廊里的灯光。这时哈罗德才想起,他把勃朗宁手枪留在了玛利亚·陈的行李箱里。
哈罗德刚站起身,举起胳膊,一个大小和重量相当于铁砧的东西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将他狠狠打了下去——打进座椅,打进坐垫,打进突然变得如木薯淀粉般绵软的地板,打进下面等待他的温暖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