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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顿
1980年12月16日,星期二
鲍比·乔伊·金特里治安官在椅子上往后一靠,又喝了一口罐装皇冠可乐。他的双脚搭在乱糟糟的桌面上。他挪动庞大的身躯,想让自己更舒服些,紧绷的皮制枪带却吱吱作响。这是县政府大楼一个小办公室,四周的煤渣砖墙和旧木板将它同外面的喧嚣隔开。木板和煤渣砖上的油漆都脱落了,但颜色深浅稍有不同。办公室里拥挤不堪,摆着一张大办公桌、三个高高的文件柜、一张堆满书和文件夹的长桌子、一块黑板、两把黑木椅——上面同样凌乱地放着装订好的文件和分散的纸张。墙上安着搁板,搁板上的东西也是东倒西歪。
“我在这儿没什么好做的了。”理查德·海恩斯探员说。这名联邦调查局特工扫开几个文件夹,坐在桌子边缘。棕色裤子上的折痕清晰可见。
“确实。”金特里治安官赞同道,轻轻打了个嗝,将罐装可乐放在膝盖上。“没理由再待下去。回家去吧。”
这两名执法人员基本没有相似之处。金特里三十五岁左右,个子虽高,但已经发福,皮带勒进大肚子,棕色的制服衬衫就像小了一号,让他整体看上去就像是讽刺漫画里的人物。他面庞红润,长着不太明显的雀斑。尽管发际线越来越靠后,而且长着双下巴,金特里却是一副开朗、友好,甚至有点儿淘气的模样,如同一个老男孩。
金特里治安官声音柔和,慢条斯理。西部乡村歌曲和博尔特·雷诺兹拍摄的露天电影中也经常听得见这种腔调。敞开领口的衬衣、紧绷的肚子、慵懒的口气——金特里的这副特征同乱糟糟的办公室的氛围相得益彰。但这个胖子的动作里却透露着一丝格格不入的敏捷,甚至可以说是优雅。
联邦调查局的理查德·M. 海恩斯探员更加表里如一。海恩斯比金特里大足足十岁,但他看上去年轻多了。他穿着一件Jos. A. Bank牌浅灰色三套件夏装和米黄色衬衫,暗红色薄软丝绸衬领带是同样的牌子,编号280235。他的短发经过精心梳理,只在鬓角浮现出些许银丝。海恩斯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与他的方脸和偏瘦的体型相称。他每周锻炼四次,以保证腹部平坦结实。他的声音平板而坚定,深沉但不洪亮。J. 埃德加·胡佛手下所有的探员似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两人的差别远远不止外表方面。理查德·海恩斯加入联邦调查局之前,曾在乔治敦大学度过了三年平庸的大学生活。他后来接受的一系列训练弥补了学历上的不足。
鲍比·乔伊·金特里本科毕业于杜克大学,主攻艺术和历史专业,然后又去西北大学攻读历史学硕士学位。鲍比·乔伊的叔叔李在斯巴达堡附近某县担任治安官,1967年夏天,他雇鲍比·乔伊担任兼职助手。这是金特里第一次接触警察工作。一年后,鲍比·乔伊硕士毕业,在芝加哥公园里目睹了暴怒的警察用警棍殴打正在和平解散的反战示威者。
金特里返回南部家乡,在亚特兰大的莫尔豪斯学院教了两年书,然后找了份保安的工作,同时开始创作一本书,研究被解放黑人事务管理局及其在美国内战后重建中的作用。这本书从未完成,但金特里发现自己喜欢有作息规律的保安工作,尽管他的体重节节攀升。1976年,他移居查尔斯顿,加入警察队伍,担任巡警。一年后,杜克大学邀请他去当一年历史系副教授,但他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警察工作,习惯了每天同醉汉和疯子打交道,习惯了每天都能遇到新状况。一年后,他竟然参加竞选查尔斯顿县治安官。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当选了。当地的一位专栏作家评论说:查尔斯顿是一个古怪的城市,城里的居民无比热爱自己的历史,以致满怀期待地选举了一名历史学家担任治安官。但金特里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历史学家,而是不折不扣的警察。
“你还需要我在这儿吗?”海恩斯说。
“嗯?你说什么?”金特里刚才有点儿走神,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把空咖啡罐捏扁,扔进垃圾筐,却被筐中别的被捏扁的咖啡罐反弹了出来。
“我是说,如果你不需要我在这儿的话,我就去给加拉格尔说说,然后今晚返回华盛顿。特里和联邦航空管理局的调查组会留下,我们可以通过他们保持联系。”
“嗯,好。”金特里说,“我们非常感谢你的协助,迪克。你和特里比我们整个警局的人都了解这种事。”
海恩斯刚一起身,治安官的秘书就把头伸进了门缝。这女人戴着带挂链的莱茵石眼镜,留着二十年前就过时的发型。“治安官,那个纽约的精神病医生来了。”
“该死,我差点儿忘了。”金特里挣扎着站起身,“谢谢你,琳达·梅。请叫他进来。”
海恩斯走向门口,“治安官,有事就给我电话……”
“迪克,你能留下旁听吗?我忘了这家伙要来,但他可能会为我们提供一些关于福勒家凶杀案的信息。他昨天主动打电话来,说他是德雷顿夫人的精神病医生,刚好就在这里出差。你能等两分钟吗?如果你要去赶飞机的话,完事儿后我会让汤米用警车送你回汽车旅馆。”
海恩斯微微一笑,摊开手掌道:“我不急,治安官。我很乐意听听精神病医生是怎么说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走到一把椅子前,挪开了椅子上的白色麦当劳纸袋。
“谢谢,迪克。非常感谢。”金特里说,用手抹了把脸。门上传来敲门声,他走上前去,一个蓄着络腮胡、穿着灯芯绒西装夹克的男人进了门。
“你是金特里治安官吧。”男人的说“金”字时口音很重。
“我是鲍比·乔伊·金特里。”治安官的一双大手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你就是拉斯基博士吧?”
“索尔·拉斯基。”精神病医生的身高还算正常,但站在大块头的金特里身边就显得相当矮小。他体型瘦削,眉毛花白且离眼很远,胡子黑白交杂,棕色的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似乎比身上的其他部位都苍老。眼镜镜片之间的部分由胶纸带固定。
“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理查德·海恩斯探员。”金特里一挥手,说,“是我让迪克来这儿的,希望你别介意。他见多识广,提的问题也许比我更靠谱些。”
精神病医生对海恩斯微微颔首。“我还不知道,联邦调查局也加入了地方凶杀案的调查。”拉斯基说。他声音轻柔,英国口音几乎听不出来,句法和发音都严格受控。
“一般情况下,我们不会加入。”海恩斯说,“但这个案子中的一些要素,可能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
“哦?怎么回事?”拉斯基问。
海恩斯双臂抱胸,清了清嗓子,“首先,这个案子涉嫌绑架,医生,以及侵犯遇害者的公民权利。我们的法医专家正在向当地执法机构提供援助。”
“迪克来这儿是因为那架飞机爆炸的案子。”金特里说,“嘿,坐下吧,医生。坐这儿,我把东西给你清一下。”他将椅子上的杂志、文件夹和泡沫塑料咖啡杯转移到桌上,回到自己的椅子里。“你昨天说,你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帮我们破解这个案子。”
“纽约的小报称其为‘曼德萨旅馆凶杀案’。”拉斯基说,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总比‘查尔斯顿大屠杀’好。”金特里说,“但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大多数遇害者并不在曼德萨旅馆。九个人被杀在这儿是超级新闻,但换作在纽约的话就不稀奇了吧。”
“也许吧。”拉基斯说,“但这个案子里,无论是遇害者还是嫌疑人,都有许多有趣的地方。”
“不错。”金特里说,“但我们这会儿仍然毫无头绪,如果你能提供线索的话就太好了,拉斯基博士。”
“我非常乐意予以协助,但我只能略尽绵力。”
“你是德雷顿夫人的精神病医生?”海恩斯问。
“可以这么说。”索尔·拉斯基顿了顿,扯着胡须思索。他的眼睛很大,眼皮沉重,似乎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我只见过德雷顿夫人三次,最近一次在九月。我八月在哥伦比亚大学做过一次演讲,演讲结束后,她主动找到我。后来……我给她做过两次治疗。”
“但她曾是你的病人吧?”海恩斯胡安换上了检察官似的平板而专注的口吻。
“可以这么说。”拉斯基说,“不过我其实没有医生执照。你知道,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偶尔在那儿的诊所里做心理咨询……驻校心理学家艾伦·海陶尔觉得有些学生应该看精神病医生。我有时候也给教师看病……”
“德雷顿夫人是学生?”
“不,我相信她不是学生。”拉斯基说,“她时常旁听我讲授的研究生课程,参加晚上的讨论会。她……她对我写的一本书表示出兴趣……”
“《暴力病理学》。”金特里治安官说。
拉斯基眨了眨眼,扶了下眼镜,“我昨天应该没有向你提及我的著作的名字吧,金特里治安官?”
金特里双手交叠放在肚上,露齿一笑,“你没有提过,教授。但我去年春天读过这本书。实际上,我读了两遍。我刚想起作者的名字。我觉得那本书太棒了。你也应该看看,迪克。”
“我很惊讶你竟然找到了这本书。”他转身面对联邦调查局特工,“那是一本学术书,研究的是某些病例的历史。只印了两千册。学术出版社出版的。大部分卖出的书都用于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的教学了。”
“拉斯基博士认为,有些人更容易产生……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更容易产生暴力倾向。我说得对吧?”金特里问。
“不错。”
“某些人……地点……或者时间会促使他们实施暴力,而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残暴的行为。在我看来,本书的主旨就是这个。”
拉斯基又对治安官眨了眨眼,“总结得非常精准。”他说。
海恩斯站起身,走到文件柜边靠在上面。他双臂抱胸,眉头微皱。“等等,有些事我不明白。你是说,德雷顿夫人主动找到你……表示对你的书很感兴趣,然后成了你的病人,对吧?”
“是的,我同意在工作领域同她接触。”
“你同她有私人关系吗?”
“没有。”拉斯基说,“我只见过她三次。第一次在我的讲座之后,讲座主题是第三帝国的暴行。后来我又见过她两次——两次都是在诊所进行一个小时的治疗。”
“我明白了。”海恩斯说,但他的声音明显透着疑虑,“你认为治疗中的发现有利于我们理清目前的迷局?”
“恐怕不是的。”拉斯基说,“在不违背保密原则的前提下,我可以告诉你们,德雷顿夫人与她早已过世的父亲之间存在纠葛。我看不出我们的谈话对破解她的被害有何帮助。”
“嗯……”海恩斯走回自己的椅子,瞟了眼自己的手表。
金特里微笑着打开了门,“琳达·梅!亲爱的,你能给我们弄点儿咖啡上来吗?谢谢。”
“拉斯基博士,也许你已经猜到,我们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病人。”海恩斯说,“我们现在缺的是动机。”
“我知道。”拉斯基说,捋了捋胡子,“是当地的一个年轻男人,对吧?”
“阿尔伯特·拉佛勒特。”金特里说,“他十九岁,是旅馆服务员。”
“确信他就是凶手?”
“毫无疑问他就是。”金特里说,“有五个证人向我们证实,阿尔伯特走出电梯,来到柜台前,枪杀了他的老板、曼萨德旅馆的经理凯尔·安德森,子弹正中心窝。我们在他的西服上发现了火药燃烧的痕迹。凶手用的是点45口径柯尔特单动转轮手枪。不是廉价的仿造品,医生,而是货真价实的柯尔特手枪,有出厂编号可查。一把真正的老古董。凶手就是用这把枪抵在凯尔的胸口扣下了扳机。证人说他开枪前一个字都没说。然后他转身朝伦纳德·惠特尼开枪,正中后者的面部。”
“惠特尼先生是什么人?”精神病医生问。
海恩斯清了清嗓子,答道:“伦纳德·惠特尼是从亚特兰大来的商人。他刚走出旅馆餐厅就中枪了。据我们所知,他与旅馆中别的遇害者没有任何关系。”
“不错。”金特里说,“然后阿尔伯特将枪管塞进自己嘴里,扣下了扳机。五位证人都没有干预他的行为。短短几秒之内,他就完成了杀人和自杀。”
“用的就是杀死德雷顿夫人的那把枪?”
“是的。”
“有人看到他杀死德雷顿夫人吗?”
“没有人直接看到。”金特里说,“但有两个人看见阿尔伯特从传出枪声的房间里出来,进了电梯。枪响之后就有人发现德雷顿夫人倒在血泊中。但没
有人记得男孩手里拿着左轮手枪。这没什么稀奇的——就算你拿着一条猪腿钻进人群也可能没人察觉。”
“第一个发现德雷顿夫人尸体的是谁?”
“不清楚。”治安官说,“当时走廊里一团混乱,然后门厅又发生了枪击。”
“拉斯基博士,”海恩斯说,“如果你不能提供有关德雷顿夫人的线索,那我认为你了解这些信息是无用的。”联邦调查局探员明显打算结束谈话,但这时秘书把咖啡送了进来。海恩斯将泡沫塑料咖啡杯放在文件柜上。拉斯基感激地笑了,啜了口微温的饮料。金特里的咖啡杯很大,侧面印着“老板”二字。“谢谢你,琳达·梅。”
拉斯基微微耸肩,“我只是希望尽可能地提供帮助。”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们二位都非常忙。我不会再占用你们的时间。”他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起身欲走。
“等等!”鲍比·乔伊·金特里说,“既然你已经来了,我还想听听你的看法。”他转身对海恩斯说,“两年前,纽约警察局在侦破‘山姆之子’案的时候,咨询了拉斯基教授。”
“我参与过许多案件咨询。”拉斯基说,“那次我们帮助警察对凶手进行人格分析,但最后我们被证明错得离谱。警察三下五除二就抓到了凶手。”
“不错。”金特里说,“但你写了一本研究连环杀手的书。迪克和我非常希望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他起身走到长黑板前。黑板上用胶纸带贴着一层棕色包装纸。金特里掀起包装纸,露出了满黑板的人名和时间。“你也许听说过这上面的其他角色。”
“听说过一部分。”拉斯基说,“纽约的报纸对尼娜·德雷顿、那个小女孩和她爷爷表达了强烈的兴趣。”
“是的,那孩子叫凯茜。”金特里说,用指关节在女孩的名字旁敲了敲,“凯瑟琳·玛丽·埃利奥特。十岁。上四年级。我昨天看到了她的照片,相当可爱,比案卷里的现场照片好看多了。”金特里顿了顿,揉搓着脸颊。拉斯基又啜了口咖啡,等待治安官继续。“凶杀案现场有四个。”治安官指着街道地图说,“一人死在卡尔豪恩街,一人死在大约一个街区之外的古炮台码头,三人死在福勒家……”他敲了敲画着三个叉的方形小区域,“四人死在曼萨德旅馆。”
“这些案子之间有联系吗?”拉斯基问。
“问题就在这儿。”金特里叹气道,“看似有,但却找不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他指了指遇害者的名字,“普雷斯顿先生被砍死在卡尔豪恩街,他在老城区生活了二十六年,是摄影师兼商人。我们推断他只是无辜的局外人,而杀死他的人死在了这儿……”
“卡尔·索恩。”拉斯基念出了遇害者的名字。
“失踪的福勒夫人的仆人。”海恩斯说。
“是的。”金特里说,“尽管他在驾照上的名字是卡尔·索恩,但今天我们从国际刑警组织得到消息,指纹比对结果显示,此人原名奥斯卡·菲利克斯·豪普特,本是瑞士的一个小偷,常在旅馆行窃。1953年,他在伯尔尼失踪了。”
“上帝啊。”精神病医生嘟哝道,“他们竟然会把小偷的指纹信息保存这么久。”
“豪普特不止是小偷。”海恩斯插话道,“他是1953年发生的一起凶杀案的主要嫌疑人。一个法国巨商在泡温泉时被残忍地杀害了,案发后豪普特就失踪了。瑞士警察当时认为豪普特很可能死于欧洲犯罪集团之手。”
“我想他们搞错了。”金特里治安官说。
“你凭什么质疑国际刑警组织?”拉斯基问。
“只是一种直觉。”金特里说,回头看着黑板,“不管他是叫卡尔·索恩还是奥斯卡·菲利克斯·豪普特,这个人都死在了码头。如果血案就此结束,那我们还可以拼凑出他的作案动机……比如偷船……豪普特脑中的子弹来自于巡夜的保安的手枪,点38口径。问题是,豪普特除了身中两枪之外,还被打得遍体鳞伤。他衣服上有两种血迹——我是说,除了他自己的还有两种。而他指甲里的皮肤和皮下组织样本来自普雷斯顿先生,这说明袭击普雷斯顿先生的就是他。”
“我被弄糊涂了。”索尔·拉斯基说。
“更让人糊涂的还在后头呢。”金特里用指关节敲了敲另外三个遇害者的名字:巴雷特·克拉默、乔治·霍奇斯、凯瑟琳·玛丽·埃利奥特。“你认识这位女士吗,教授?”
“巴雷特·克拉默?”拉斯基问,“不,我只是在报纸上见过她的名字。”
“唔……我赌你猜不到她的身份——她是德雷顿夫人的旅伴。我猜认从纽约来认领尸体的人会称她是德雷顿夫人的‘行政助理’。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皮肤微黑,身材有些魁梧。”
“我对她没有印象。”拉斯基说,“德雷顿夫人来做治疗的时候她没有跟来。我同德雷顿夫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或许也在下面听讲座。但我没有注意到她。”
“霍奇斯先生用点38口径史密斯&韦森左轮手枪朝克拉默小姐开枪。但验尸官非常肯定,她的死亡不是枪击造成的。她在福勒家从楼梯上摔下,折断了脖子。医务人员赶到时她还活着,但被送到急救室时已经死了。检查不出脑电波了。
“诡异的是,现场调查人员发现,霍奇斯先生根本没有朝克拉默小姐开枪。他的尸体是在这里被发现的——”金特里敲了敲黑板,“在福勒家的走廊里。他的左轮手枪却被发现于德雷顿夫人在曼萨德旅馆的房间地板上。总结起来,一共有八个遇害者——算上阿尔伯特·拉佛勒特的话就是九个——还有五件凶器……”
“五件凶器?”拉斯基问,“抱歉,治安官。我并非想有意打断你。”
“没事儿。我们发现了五件凶器:阿尔伯特用的古老的点45口径左轮手枪,霍奇斯的点38口径左轮手枪,插在豪普特身上的一把刀,克拉默用来杀小女孩的拨火棍……”
“巴雷特·克拉默杀了小女孩?”
“呃……至少拨火棍上都是她的指纹。而且女孩的血溅满了克拉默全身。”
“你只说了四件武器啊。”
“嗯……哦,还有一个我们在码头后门发现的木制拐杖,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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