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寰安慰道:“杀死轩辕刚,已足以令你扬名天下的了。”
江浪喃喃道:“对于修罗公子的事,我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已觉得有些多余,我也绝对相信,你的,决定会比我更好。”
“你放心,我会尽力替你完成这件事。”
“我当然放心。”江浪叹了一口气道:“我唯一不放心的只是菁菁。”
岳震寰一皱眉道:“浪子,你到底怎样了?”
江浪望着岳震寰,不言不语。
岳震寰接道:“离开这里,我先找一个地方将你安置下来。”
江浪笑了笑,仍是不言不语。
岳震寰又道:“轩辕飞雄父子都已身亡,轩辕庄已如同鸟兽散.无论什么地方”
江浪终于开口了,截道:“岳兄,不用说了。”
岳震寰沉声道:“江浪,你要振作起来,须知道”
江浪摇头道:“岳兄,你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岳震寰双目灼灼地盯着江浪道:“江浪,事实证明,你比任何人都坚强。”
江浪点头道:“四肢尽断仍能够谈笑自若的人相信不多。”
“最低限度,在这之前我还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江浪傲然道:“我虽然不是铁打的,但却应该有资格被称为铁汉。”
“所以我绝对相信,你一定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可惜我四肢尽断,连动一下都不能。
“江浪”
江浪含笑截道:“别多说了。我早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岳震寰正要开口,突闻江浪口内传出了“波”的一下轻响。
岳震寰入耳惊心,霍地探平捏住了江浪的嘴巴,沉声大喝道:“吐出来!”
江浪没有吐,-脸的笑容,那种笑容却有说不出的诡异,岳震寰看在眼内,一张脸不由立刻苍白起来。
江浪笑问道:“你知道我藏在牙齿里的是哪儿得来的毒药?”
因为嘴巴被捏着,他的声音很怪异。
岳震寰那只手不由松开,没有回答。
江浪道:“这说来实在可笑,是轩辕庄!”
岳震寰没有笑,脱门道:“轩辕飞雄身上一定有解药!”
江浪道:“就是有,你也分辨不出,而且你也没有时间去分辨。”
岳震寰身形欲起,闻言怔住。
江浪笑接道:“这种毒药的价钱虽然很贵,但需要用的时候绝对方便.而且绝对有效。”
语声未已,一缕黑血已从他的口角淌下来,那语声亦经已变得有些沙哑。
岳震寰望着江浪,-个字说不出。
江浪缓缓又道:“-个人开始做第一件事的时候,不一定知道那是坏事,但有了第一次,不难就会有第二次,我现在虽然已没有做,说是坏事做尽亦无不可,死不足惜。”
岳震寰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这时候,他该说什么好?这世上鬼剑真的没有了?
“修罗公子的事有你去完成,应该绝没有问题。”江浪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凄凉:“我唯一抱憾的,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岳震寰伸手扶住了江浪。
“岳大哥----”江浪仰望着岳震寰,道:“你一定要想办法劝服菁菁忘掉我。”
岳震寰无言颔首。
江浪一笑,头一侧,含笑而去。
江岸风急,树木萧萧。
岳震寰抱着江浪的尸体飘身下了那株大树,在树林前,面对江岸,以剑掘地挖了个大土坑,将江浪埋葬好。
于是,-堆黄土,撮成一座新坟,坟前没墓碑,什么也没有。
岳震寰静静地站立在坟前,默祷:“江浪,安心地安息吧!
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全力去替你完成!”
默祷完毕,他才移步往江边走去,在一方大石上坐下,看着奔流的江水,将江浪所说的话,从头至尾,仔细地思索了一遍。
江浪的身份虽然神秘,但是他岳震寰认识的人却未免多了-些,由他来冒充江浪,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他只有希望修罗公子这-次行动的目标所在,所有的人对他都陌生,而征集的各人中,没有人认识江浪。
轩辕刚一方霸主,一般的财物珠宝已很难引起他的兴趣,他却是答应修罗公子参与这一次的行动,到底为了什么?
修罗公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真是反清复明的-分子吗?
岳震寰忽然发觉,对这件事他已越来越感兴趣。
丹江畔的野渡头。
不见渡船,也没人影,翻白的芦花在江风吹拂下起伏如浪,几株半秃的老杨树默然相伴,人目-片荒凉。
隔江的青龙寺偶尔传来几杵疏钟,是这荒寂境地的唯一点缀。
岳震寰鹄立在渡头边,像是僵化了的一尊石像。
他在等人,等他的师姐马玉花-卜次他送梅芳表妹回师门,就未见到她。
两三年不见面,他无法想像大师姐嫁人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更不明白为什么会约他在这种荒僻地方见面。
他到达的时候是日正当中,而现在口头已经偏西。
大师姐难道会爽约么?
他已经浮躁起来,如果大师姐再不来的话,他准备离开了。
等人是件苦事,唯-排遣的方式便是不让头脑闲着。
岳震寰现在就在不让头脑闲着,在想,在沉思
师姐派人传信。说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约他在这野渡头见面,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江浪已死,他必须去完成江浪死前交代他的事情,赴完师姐之约后,他就得要代江浪去应修罗公子邀约了
一片红云,从上游冉冉飘来。
岳震寰大吃一惊,目不稍瞬地注视着。
红云愈来愈近。
他看清楚了,不是红云,是火,-艘着了火的大木船,熊熊的烈焰在吞噬整条船。
船上为什么失火?
船上没人么?
更近了,火船的速度随着渡头的水势缓了下来。
突地,岳震寰发现在船尾舵把的地方坐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乱吐的火舌已经快伸到她的身上,眼看就要被吞噬。
她是在驾这艘火船么?
她是想自杀?
她是
岳震寰没有思索的余地,身为武士,他不能见死不救。
当机立断,他跃进江边的浅水中,把全身打湿,然后上岸,追赶了数丈,配合上船行的速度,然后飞身掠上船尾。
一道火舌卷来,几乎烧到他的眉毛,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他-把抱起那女人,无暇注意她的死活,一个倒纵落水,沉下,再浮起鼻孔闻到一阵皮肉烧焦的臭味,毫无疑问,船上有人被烧焦,依情理推测,像是纵火谋杀。
上了岸,他放下那女人。
火船已漂离渡头约莫十丈,火焰渐熄,冒出白烟,只一会儿功夫便沉没了,江面恢复平静,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岳震寰吐了口大气,注视眼前的女子,只见她木木地呆坐着,两眼凝注江面方向,什么表情也没有,人长得挺美的,年纪大约在十八九之间。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岳震寰发问。
没有任何反应,她充耳不闻,是惊吓过度么?
“姑娘,这船怎么着的火,发生了什么事?”岳震寰再问。
还是没有反应,这可怪了,难道她是聋子哑巴不成?别人冒生命之险救了她,竟连个谢字都没有,难道她是白痴?
岳震寰心里火大了,转身就待离开,正当他脚步-提之际,猛可里大吃一惊,把脚步收了回来。
不远处的树丛枝叶间,赫然伸着-个狰狞的恶鬼头,突睛青面,巨口獠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真的会出现鬼怪不成?
“什么人装神弄鬼?”岳震寰暴喝出声。
“嘿嘿嘿嘿”刺耳怪笑声中,枝叶拂动,一个怪人现身出来,衣连裤-身黑,右手倒提一把鬼头刀,那形状令人不寒而栗。
“鬼脸帮尸岳震寰脱口叫了出来。
“鬼脸帮”是新近出现江湖的一个邪恶帮派,现身时都戴上鬼脸面具。
“小子,你还真有点见识!”怪人说了话,声音像敲破锣:“这女娃是你一路的?”
“不错!”岳震寰顺口回答,没注意对方话中之意。
“你们活腻了?”
“什么意思?”
“别问什么意思,现在你把她宰掉。”
“宰掉?”岳震寰见到鬼脸帮,就想到轩辕庄的人也是面扣鬼脸。
“对,该死的人是不许活下去的,你俩浑身水淋,定是想发火船上的横财。”
岳震寰忽然明白过来,刚才的火船,还有船上被烧焦的尸体,全是鬼脸帮的杰作,这种作风的确够邪恶,简直是人神共愤。
那少女仍是木木地坐着,仿佛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曾经落过水,跟岳震寰-样,衣服全贴在身上。
“哈哈哈哈”怪笑声中,又-个鬼脸人现身,比原先的高出半个头,极像传说中的山魈木客。
岳震寰迅速地退到那少女身边。
“小子,快动手尸刚现身的鬼脸人以同样的口吻发话。
“该死的人不许活下去?”岳震寰语冷如冰。
“对,就是这句话!”原先的鬼脸人接了腔。
“很好,该死的正是你两个!”呛地-声,长剑离鞘,寒星般的双目,爆出栗人的煞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鬼脸人像忽然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放声笑了起来,久久才敛住。
“兄弟,这小子有意思!”高个子的朝向那矮的。
“可不是,我头一次听到有人敢对咱们如此说话。”
“你说该怎么办?”高个子歪了歪头。
“这还真想不出最好的方式款待他这么着好啦,剥脚掌皮,外加鬼剃头怎么样?”
“还是太便宜他,兄弟,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
“吹猪!”
“什么叫吹猪?”
“你没有见过屠坊里猪只宰好之后,为了方便刮毛,在猪脚上割个孔,用铁条子通上几下,然后就吹气,猪便胀了起来,猪足死的,但如果-个人如法炮制”
“哈哈哈哈,妙!妙!”
两个鬼脸人-唱-和,似乎岳震寰是他们掌中之物,爱怎么摆弄怎么摆弄。
“哈哈哈哈”岳震寰也笑了,是怒极而笑,笑声中带眷浓重的杀机。
“小子,真亏你还笑得出来!”矮个子一抖鬼头刀,欺身上:步。
“兄弟,咱们马上要他哭!”高个子也挪步欺身。
岳震寰蓄势以待
两柄雪亮的鬼头刀同时剁到,岳震寰早巳蓄足了势,手中剑暴然腾起,两柄刀中途变势,改攻中下盘,招式之奇诡,运用之轻灵,竟然不输于长剑。
用刀用列这种程度,内外功都已经有了很高的火候。
岳震寰心尖微微一凛,手中剑也跟着变式。连守带攻。
这转变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刀剑碰击声中,人影霍地分开,但也只是一瞬,两名鬼脸帮弟子似有相当默契。
“吱!”地怪叫一声。高个子的正面攻出,个子矮的身形一塌,贴地滚边,这种打法够厉害,使人上下无法兼顾。
岳震寰横剑格架,身躯随势拔起,封开了正面的刀,问叫业避过了下面的滚堂刀,腰一扭,平字旋开落向侧方。
他算准高个子会附影进击,在足尖刚一沾及地面之际。又旋列另-个方位。
高个子一刀扫了个空。
矮个子翻身立起起,正好于与岳震寰同一位置。
顺理成章,岳震寰的长剑闪电刺出。
“哇”地一小惨叫,矮个子鬼头刀掉地。岳震寰的长剑惯穿了他的左胁,剑尖吐出他背后半尺有多。
高个子一个虎扑,鬼头刀夹破风之声朝岳震寰侧后方当头劈下,这一刀如果劈中,人非要成两片不可。
岳震寰抽剑,斜跄,扭身反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砰!”矮个子栽了下去,血喷如泉。
“呀”一声惊叫,高个子旋了开去,他的面具已被挑落,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个皮肤白皙的中年人,-脸惊惶之色。
“你俩是一道来的,应该一道上路!”岳震寰举步前趋。
高个子拣起掉落的鬼脸面具,飞风而逝。
岳震寰止住前趋之势,他没追下去。事实上也没追杀的必要,回转身‘看,不由目瞪口呆。
那无名少女竟然失去了踪影,这可是怪事,如果她还有行动的力量,当时为什么不自己逃离火船?
如果不能行动,现在人到哪里去了?而且救下船之后,她没说半句话,一脸痴木的神情,为什么?
细细一想,岳震寰倏有所悟,她并非所害者,因为两名鬼脸帮弟子曾指她是自己-路,至于她为什么会在船上便是个谜了。
人已经走了,对她又-无所知,当然没有再去深究的必要。
意外的风波算过去了,人又回到现实,他在想:“师姐马玉花约自己在此地见面,何以不见人影,她为什么要失约?”
“当!当”隔江青龙寺的钟声随风送来,是晚课的时辰,江面上起了薄雾,黄昏已经来临。
一身的湿,已是半干。
岳震寰信步顺江边走去,他想不透师姐爽约的原因,六七年不见面,这约会应该是很重要的,而她居然会爽约,实在是意外。
就在岳震寰离开之后,一条人影出现,移走了矮个子的尸体,不久,又一条人影出现,在现场观望了片刻,也离开了。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岳震寰突然发觉眼前已经无路可行,不知不觉走进了丛杂的河湾之中,矮林夹着芦苇,连方向都无法辨认。
当然他是不在乎的,了不起露宿-宵。
他停在湾子边,四望全是-片苍茫,水、树、芦花、雾气交织成一个迷阵,他便置身在这个人自然的迷阵中,没有恐怖,只有感觉孤凄和渺小。
蓦地,他感觉出身后有人,是直觉的感应,一个武林高手特有的微妙警觉,分析不出原因.但可以正确地判断。
他缓缓回身。
“是你!”他脱口叫了出来。
只三步远,俏生生站着那从火船上被救下来的无名少女。
她趁乱悄悄离开现场。想不到她还逗留不去,看来必有特殊目的,眸子在暗夜中发光,显示她武功修为不弱。
地只站着没开口。
“姑娘到底是谁?”岳震寰忍不住问。
少女摇摇头,这摇头到底表示什么?
“姑娘难道不能开门说活?”
少女竟然点了点头,等于承认她是哑巴。
岳震寰大为激奇,这么灵秀的女子居然会是个哑巴姑娘。
通常哑巴是不能听的;而她能听活,证明她不是生来就哑巴,如果不是因病失声变哑,就是故意装哑。
“姑娘此时此地现身,必有目的?”
少女点点头,半侧身,朝身后的树丛指了指。
岳震寰大感困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戒备着走了过去。
只见树丛里躺了个人,再仔细一辨认,赫然是那名逃离现场的鬼脸帮高个子弟子,看来已是一具尸体,不用说是这哑巴姑娘的杰作。
哑巴姑娘也跟了过去。
“人是你杀的?”
她点了点头。
岳震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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