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在暗中心头一震,这“地狱尊者”的名号,从未听说过,想来是个可怕的魔头,照斐若愚透露的消息,望月堡主郑三江网罗了不少邪魔外道,均在暗中活动,看来时机已到,要-一现身了。
只听地狱尊者嘿嘿一笑道:“你缥渺真人也不差呀!”
缥渺真人这名号,对丁浩来说,也是完全陌生,前所未闻。
地狱尊者目中绿芒连闪,振着沙哑的喉咙道:“那妖尼与酸秀才呢?”
堂主舒斌恭应道:“不久前双双离开了!”
“他俩是一路?”
“是的!”
池对过伏伺在门外的金龙帮高手,可能听到了这边的人语之声。
其中一人,弹身来到池边,隔池喝问道:“对面是什么人?”
地狱尊者转头向缥渺真人道:“你由左,我向右,先把外圈的清扫干净,然后再入庙内点收。”
缥渺真人应了声:“好!”两人一左一右,掠了过去,宛若两溜黑烟,池对面发话的见这边不答腔,再次厉声喝问。喝声甫落,地狱尊者正从他身边掠过,也不见如何动作,那人惨哼了一声,栽了下去。
门边尚有三人,立即发出胡哨告警,但已属多余,哨声余音未了,人已接连倒地。
两个魔头,分从庙两侧驰去,惨号之声,此起彼落
丁浩有些头皮发炸,望月堡这一手可真够毒辣。
金龙帮上这恶当,定然大伤元气,金龙帮主会在岳阳秘舵现身,不可能赶回来,这次行动,极可能是武林之后指挥。
站在林缘的堂主舒斌,朝那四名随行武士道:“我们可以过去了!”
丁浩心念一转,电扑而出,十指齐飞,那四名武士连影都不曾看清,便已了帐。
堂主舒斌骇极亡魂,拔剑护身,栗喝道:“什么人?”
丁浩已巍然兀立在他身前,冷冰冰地道:“别鬼叫,回在下几句话!”
舒斌看清了眼前人,登肘魂散魄飞,连退数步,脱口叫了一声:“酸秀才!”全身似发寒虐股的剧抖起来。
丁浩冰寒如故的道:“庙里布置的是什么阴谋?”
“是是毒!”
“什么,毒?金龙帮擅长的便是用毒,你们用毒来对他们?”
“这这毒不同一般之毒!”
“是何等样的毒?”
“是毒中之毒,无色无味,世间无药可解的,除非预服地狱尊者的独门解药,否则中之立即死”
“你们都预服了解药?”
“是的!”
“两老魔是什么来路?”
“这这区区并不太清楚,仅知地狱尊者是南荒苗峒类似峒主,缥渺真人是
崆峒派的道长”
“郑三江到底笼络了多少这类邪魔外道?”
“不不清楚。”
“各大门派掌门人与门下高手,目前情况如何?”
“好好地供养在堡中。”
“很好,你回答得很干脆,饶你一死,但不能留你功力“少侠嗯”丁浩一指点出,废了舒斌的功力,挥了挥手道:“快滚当心在下改变主意,你便活不了!”_
庙那边惨号之声业已停止,想来守伺在外围的金龙帮弟子,已无一活口。
丁浩心念一转,立即取出面具带上,把外衫与里衫互相更换“辟毒珠”含在口中,又改放在内衣袋里。
根据“威灵夫人”说,此珠带在身边,便可辟毒,只不知能否辟这“毒中之素”今夜便考验一下。
当然,这是十分冒险之举,万一辟不了,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已决心试一试,因为现在或将来,都无法避免与地狱尊者相对。
准备停当,缓缓移动身形,绕地向庙门走去。
顾盼间,来到了庙门前,只见庙门紧闭,推了推,竟是庙里面反拴了的,于是,他退后数步弹身越屋而入。
目光扫处,不由寒气大冒,只见殿前院地中,整齐地排了数十具黄衣人的尸体,个个眦牙裂嘴,手足拳曲,看来生前曾遭极大的痛苦。
尸体中,有男有女,最显明的是绣有标志的“金龙使者”
这就是地狱尊者所说的点收么?
毒辣、残忍,古庙成了人间地狱。
“金龙使者”在帮中算是一流高手,既有这么多人参与这一下金龙帮可能精英尽失,从此一噘不振。
后殿,传来了地狱尊者刺耳的沙哑话声。
“差不多了,可惜的是几个大头未曾参与,现在准备撤退,尔等由后门出庙,立即分批上路了。”
丁浩大步穿中门,进入后殿,一看,院中只剩下了三人,地狱尊老与缥渺真人,另一个赫然是老哥哥树摇风的儿子斐若愚。
地上,又是数排尸体,不下三十具之多,令人怵目惊心。
身形甫现,立即为对方发觉。
斐若愚暴喝一声:“什么人?”一拉剑,扑近前来。
一看丁浩的面目,又疾退回去,口里惊呼了一声:“黑儒!”
“黑儒”两字出口,缥渺真人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挪了挪步。
地狱尊者眸中绿芒大盛,深深盯着丁浩,沉凝地道:“在下就是中原道上鼎鼎大名的‘黑儒’?”
“不错,本儒正是!”“老夫久闻阁下大名,真是幸会之至。”
丁浩冷漠地道:“闵峒主名头也不小!”
地狱尊老老险为之大变,他想不到对方会一口道出他的来历。他当然不知道丁浩是窃听了他们的对话,与问了舒斌的口供而知晓的。
“阁下怎知老夫来路?”
“本儒耳目并不闭塞!”
“阁下来意是什么”
“适逢其会,欣赏这一场好戏!”
“是这样吗?”
“信不信在于峒主。”
“好戏业已收场,阁下可以请便了!”
丁浩嘿嘿一阵冷笑道:“闵峒主今晚的杰作,对望月堡而言,是大功一件,不过,得意不宜再往,奉劝峒主一句,还是急流涌退,明哲保身的好!”地狱尊者目中绿芒连闪,阴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丁洁冷凄凄地道:“峒主最好仍回南荒,称尊为王,别在中原武作兴风作浪,助纣为虐!”
地狱尊者口里一长串刺耳的狞笑,狂声道:“阁下要逐老夫出中原?”
“可以这么说!”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办得到么?”
“这是本儒的忠告,如果峒主不想抛尸中原的话,最好放聪明些。”
“照这么一说,阁下是有为而来?”
“就算是吧!”
“凭阁下几句话便能吓倒老夫?”
“可以在手底下见分晓的。”
“阁下似乎不畏剧毒?”
丁浩心头一动,入庙这么久,并未感觉证何异样,看来“辟毒珠”确能克剧毒,对方可能在暗中施了手脚,不然不会说这句话。
当下心中笃定,微微一笑道:“不管是毒中之毒,或是苗疆擅长的蛊虺之毒,本儒并不放在意下!”
这一说,对方三人,齐齐面目失色,斐若愚以异样的目光,瞟了丁浩一眼,他不知道眼前人便是小叔叔丁浩,但知道丁浩与“黑儒”是一路。
缥渺真人在此际开了口说着。
“阁下在中原武林数十年盛名不衰,确非幸致,贫道等十分钦服,不过彼此并无仇怨,江湖人如有作为,阁下又何必迫人太甚?”
丁浩冷厉的目光一扫对方,道:“缥渺真人,你也该回崆峒,别在江湖中造孽!”
缥渺真人一窒,勃然作色道:“阁下一手遮天么?”
“想一手遮天的是郑三江,可惜好梦易醒,他的未日快到了!”
缥渺真人脸色又是一变,道:“郑堡主对阁下一向十分钦崇的!”
丁浩忍不住纵声大笑道:“道长,这句话说得很妙,但心中有数的,是不是?哈哈”天色已现微明,视线更加清晰。
地狱尊者声道:“黑儒,看来咱们非动手不可了?”
“看来只有如此!”
“拔剑吧!”
丁浩眸中现出了栗人的煞芒,徐徐拔剑在手。
地狱尊者突地向斐若愚道:“副总监,老夫尚未见识过‘黑儒’的剑术,你试他一招!”
这一着,大出丁浩意料之外,斐若愚当然也想不到,但这等于是命令,他无法反抗.当然更不能现出怯场之色,只好根勉强地持剑上前。
丁浩故作不屑之色,道:“本儒不想与你作对手!”
斐若愚长剑上扬,寒声道:“阁下自空四海,自以为天下无敌么?”
“天下没有无敌的剑手,但对你来说,你不配!”
“准备了?”
“本儒只守不攻,让你攻三招。
“接剑!”
斐若愚闻言之下,立刻心里有数,一颗悬心算放了下来,暴喝声中,长剑扶以毕生功力,以疾风迅雷之势,攻向丁浩。
他知道两老魔眼里不揉砂子,绝对不能偷机的,同时,他也明白“黑儒”不在乎他的攻势。
震耳的金铁交鸣声中,斐若愚连退了三四个大步,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墙。进飞的剑气,使站在一旁的两魔,衣袂腊腊而舞。
地狱尊者大喝一声:“够了,副总监请退下!”
斐若愚心头一凉,红着脸徐徐退了开去。
地狱尊者向前挪了三步,伸手怀中一摸,取出一盘红艳艳的软鞭,一振腕,抖得笔直“呱呱!”地怪叫声,犹如儿啼,竟发自鞭梢。
丁浩定睛一看,不由寒气大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那里是软鞭,赫然是一条四尺余长的红蛇,粗如酒杯,全身红鳞闪闪发光,昂首吐舌信,丑恶至极。
以活物作为兵刃,丁浩尚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条蛇能挡锋刃么?
地狱尊者狞态毕露地道:“黑儒,见识过这东西么?”
丁浩冷冷地道:“沿街乞讨的玩意而已,有什么稀奇?”
“嘿嘿,这是千年不见的‘飞天红鳞’,别说被它咬到,沾上它的皮,都可制人于死,刀剑不伤,水火不浸,阁下无妨见识一下!”
丁浩听得头皮发麻,但表面上冷漠如恒,不再答腔,手中剑斜斜扬起。
缥渺真人倒弹八尺,迟得远远的。
地狱尊者手中红蛇如钢鞭般扬了起来
丁浩一看,天色大明,照规矩“黑儒”在白昼是不现身的,非得速战速决不可,心志之中,沉哼一声,一招“笔底乾坤”挟奔电骇雷之威,罩了出去。
金铁交鸣声中,地狱尊者倒退了三四步,手中仍紧握红蛇,那怪物果真坚逾精钢,竟夷然无损,的确骇人听闻。
地狱尊者凭一条红蛇,能接下这一招“笔底乾坤”功力也令人乍舌。
丁浩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上步欺身仍是那一招“笔底乾坤”挟全力攻出。
“铿铿!”震鸣中,惨哼随起。只见地狱尊者连连踉跄了五六个大步才稳住身形,面如异血。
那本来狰狞的脸孔,更加怕人,前胸有三处冒了红。
丁浩冷哼了一声,道:“闵峒主,你本来就不愿回苗僵,把命留在中原吧!”话声中,再度扬剑欺身,迫了过去。
“接贫道一招?”暴喝中,缥渺真人连人带剑,弹起两丈高下,凌空下扑,其势真是锐不可当。
这种攻击法,也是罕见的,若非有绝顶身手,不敢如此对付强敌,因为人在空中,真力的运用必虚而不实,决不若地上的沉稳应心。
不过,如果运用得宜的话,却是相当凌厉,功力稍逊,便无法招架。
丁浩反应神速,极快地把剑朝地上一插,一式“天主托塔”双掌向上猛登,以他百余年的内元真气,其势岂同小可。
“轰!”一声雷鸣,闷哼乍起,缥渺真人被撼山栗狱的劲气,震得倒旋而回,重重落在地面,虽未栽倒,他已冠落袍裂,狼狈不堪,口角沁出了血沫。
丁浩在双掌击出之后,又极快地把长剑抓在手中,目光射向地狱尊者。插剑,发掌,收剑,三个动作快如一瞬。
地狱尊者在此时,脱身掷出了红蛇,那红蛇全身赤鳞逆立“呱”他一声怪叫,施空飞袭丁浩。
丁浩不由有些胆寒,挥剑飞斩,但那东西既坚且韧,又是活的,剑挥处毫不受力,刚劈了开去,又旋空袭来。
地狱尊者狞笑一声,挥掌攻击,一人一蛇,一在空中,一在地面,的确令人难于应付,尤其地狱尊者并非泛泛之辈,掌力强猛惊人。
丁浩被迫采取守势,上封下架。
“砰!”一声巨响声中,丁浩退了一个大步。
就在此刻,缥渺真人扬剑欺身,斐若愚不能袖手,也跟着上步
情况相当危急,三人联手丁浩不惧,最讨厌的是那红蛇,难以防范。
情急智生,丁浩在挥开红蛇之后,藉势电攻缥渺真人凌励无匹的剑势,把缥渺真人迫退了三四步。
四剑又指斐若愚,斐若愚自知不敌而退。
怪物终是蛇虫,冥顽不灵,这一东指西攻,人影错杂进退,它便失去了飞袭的准头“呱呱呱!”连叫,盘飞不下。
丁浩丝毫不懈,回剑便攻地狱尊者,正迫上暴涌而至的掌风。
“波!”地一声,剑气掌风互相激撞,地狱尊者原来身受剑创,功力大打折扣,当堂被震得斜退开去。
那红蛇又有了目标,电袭而至,丁浩举剑猛挥,只觉腕一沉,那红蛇竟然缠在剑身之上,半截身扬了起来,昂头吐信,赤鳞逆立,狞恶万状。
丁浩不由吓出了冷汗,势又不能弃剑
地狱尊者停止了攻击。
蛇首距咽喉不到一尺,如被它咬上,纵有“辟毒珠”也无济于事。
缥渺真人乐得哈哈大笑,斐若愚却面目失色。
丁浩骇极亡魂之中,本能地闪电出左手,握住红蛇七寸,红蛇下半身一松,飞快地倒缠住丁浩颈项,逆鳞入内麻痒难当,显然是剧毒。
地狱尊者狂呼道:“黑儒,老夫要把你的六阳魁首带回望月堡示众,哈哈哈”丁浩临危不乱,陡地想起了袋中的“雷公匕”那是神物,无坚不摧,必可断这怪物,但苦于腾不出手来。
苦苦一思索,故伎重施,右手长剑插在地上,急取出“雷公匕”真力陡贯,匕身顿是玄玉之色。
地狱尊者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丁浩迅捷地横匕划向蛇颈,一击凄厉的儿啼,蛇首应匕而落。
地狱尊者与缥渺真人大声栗呼,这红蛇是地狱尊者的至宝,一见被毁,不由七窍冒烟,乘着蛇身仍紧缠着丁浩的颈项,十指箕张,电扑而上。
丁浩一咬牙,真力陡运,摔匕迎击。
数尺长的芒尾划处,惨哼立传,地狱尊者右手断了三指,左手去了半个手掌,踉跄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缥渺真人面如死灰,斐若愚双目暴睁,说不出那神情。
丁浩只觉颈间麻痒难当,且已渗出血水,无暇再去诛杀对方,急忙收匕,从内衣袋中摸出“辟毒珠”含在口,麻痒之感才渐觉消散。
怪物虽死,但仍缠得死紧,丁浩右手拔起长剑,以防对方袭击,左手运力,向缠绕的反方向回旋
缥渺真人突起弹身上前,负起地狱尊者朝后门逸去。
斐若愚深深注了丁浩一眼,也跟着纵离。
丁浩先解蛇困要紧,眼看对方遁走,无法追杀。
好不容易把缠在颈间的“飞天红鳞”解了下来,抛在地上,那怪物虽已断了头,兀自翻腾跳跃不止,看了令人胆寒。
丁浩见天已完全放明,为了“黑儒”的禁忌,白天不现身,忙到院角水池边洗净了颈间的血污。
所幸只是皮伤,因“辟毒珠”的关系,倒无中毒的迹象。
然后从口里吐出“辟毒珠”贴身藏好,进入后殿角落里,改变回原来装束。
刚刚弄妥当,前院突然传来了暴怒之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速与我搜查!”
丁浩一听声音,判断是金龙帮的太上武林之后来了,心中暗忖,如果这老太早来一步,这场戏岂非更加精彩。
心急之中,出殿步上廊沿,目光掠处,不由地吃一惊。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黄衣老娘,手持拐杖,脸孔因暴怒的关系,业已变了形。
她,正是“武林之后”
刚刚听她在前院大发脾气,一下子便到了后院,无声无息,身法果真惊人。
武林之后怒瞪着丁浩,全身在簌簌发抖,眸中的狠毒,似已凝聚成了形,那样子恨不能把丁浩一泡口水吞下去。
丁浩双手一拱道:借大姐别来无恙?”
武林之后猛一挥杖,她多旁花树下一个斗大的石鼓,被击成粉碎,暴喝着道:“酸秀才,你过来!”
丁浩若无其事地步下阶沿,来到距她两丈之处停住,道:“老大姐有何措教?”
武林之后白发根根倒立起来,咬牙切齿的道:叫:“小兔崽子,老身要把你生撕活裂!”
丁浩故意装聋作哑地道:“老大姐生这么大的气,却是为何?”
武林之后重重一顿手中拐杖,厉声道:“酸秀才,还有人呢?”
“人,谁?”
“望月堡那批狗腿子。”
“老大姐来迟一步,他们早已离开了!”
“好,老身若不把望月堡夷平,杀他个鸡犬不留,誓不为人,酸秀才,你说,你准备怎么个死法?”
丁浩冷冷一笑道:“在下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四条黄衣人影,奔入院中,赫然是四个年在半百的老妇人,个个粗眉大眼,目暴精芒,看来是武林之后的侍从。
八双眼睛,全投在丁浩身上,杀机毕露。
武林之后栗声喝问:“情况如何?”
老妇之一躬身道:“外面被杀的二十六名弟子,其中十五名死于剑下,其余的死状与庙内一样!”
“没有敌踪吗?”
“没有!”
武林之后骇人的目芒又投向丁浩,声音带煞地道:“酸秀才,想不到你竟然投靠了郑三江,作狗爪子?”
丁浩冷冷地道:“谁说的?”
“你不敢承认?”
“笑话!”
“难道你不是”
“在下适逢其会,赶上了这一场热闹。”
“这是实在话?”
“在下凭‘酸秀才’三个字的名号,还不至于信口开河。”
武林之后的态度,稍为和缓了些,顿了顿,又道:“你是目击这场凶杀的人?”
“不错!”
“对方以什么手段杀人?”
“毒,毒中之毒!”
武林之后皱语的面皮抽动了数下,栗声道:“施毒的是谁?”
“是一个苗疆峒主,叫地狱尊者,现为望月堡护法,另一个为首的崆峒道士,叫做缥渺真人的”
“该堡太上护法毒心怫难道不是此行之道?”
“是,但已在昨夜三更被在下搏杀了!”
“你杀了毒心佛?”
“不错!”
“那柄石纹剑呢?”
“物归原主,已为冷面神尼收回去了!”
“啊,那尼姑也现了身?”
“就是因为冷面神尼追踪毒心佛来此,而在下却又是因为发现冷面神尼的行踪尾蹑而来,所以才有幸躬逢其盛,欣赏了这一幕好戏。”
武林之后目视四老妇道:“你们别呆着,立即善后,把死者全部移到庙后火化,分出一人传今附近弟子,全力追踪敌人,如有发现,立即禀报,本太上暂时坐镇本庙,同时飞讯帮主,把在南方的人全撤回来!”
“尊上谕!”
四老妇齐齐恭应一声,施礼而退,其中一人,迳自出庙,另外三人就立即动身搬挪现场的尸体。
武林之后冷视丁浩道:“据岳阳方面传来讯息,你与‘黑儒’沆瀣一气,毁舵杀人?”
丁浩剑眉一挑,沉声道:“在下不否认!”
“为什么要与本帮作对?”
“这得请老大姐自问一声,贵帮在岳阳方面的所作所为。”
“你与‘黑儒’到底是是什么渊源?”
“对不起,这一点歉难奉告。”
武林之后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沉凝地道:“酸秀才,老身重申前议,如果你答应与本帮合作共谋对付望月堡,则前此所有的过节,均可一笔勾销,你意下如何?”
丁浩一披嘴,淡淡地道:“在下不准备考虑这一点!
武林之后冷冷一哼,道:“酸秀才,听说你跟郑三江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母亲”
一提到母亲,丁浩顿时血脉贲张,杀机如涛汹涌,厉叫道:“住口,那是在下个人的私事!”
“酸秀才,如凭你个人之力,休想动摇望月堡,决议思仇”
“在下决不困人成事!”
“你很高傲,但江湖中并非传武功,讲究的是机智!”
丁浩断然道:“在下的私事,不劳老大姐过问!”
武林之后反而哈哈一笑道:“老身倒是很欣赏你这点骨气,如换了旁人,敢以这种态度对待老身,十个也已作了仗下之鬼,你倒是认真想想看?”
“在下既定的主意,从不更改。”
“你是决心反对加盟本帮?”
“在下与贵帮还有一笔帐待结,老大姐等为太上,当然可以作主”
武林之后沉下老脸道:“那一笔帐?”
丁浩俊面一寒道:“在下女友梅映雪,被贵帮以邪门手法禁制了心神,却一再诡言她是帮主之女,企图要挟在下就范,这未免太令江湖同道齿冷,老大姐何说?”
“这容易,只要你答应与本帮合作,她便可立即复原。”
“如果在下拒绝呢?”
“那就让她一生残废!”
丁浩目眦欲裂地道:“老大姐可曾考虑到后果?”
“什么后果?”
“在下将百倍索偿!”
“哈哈哈哈,你口气不小,有此能耐么?”
“那无妨让事实来证明。”
“酸秀才,你忽略了一件事”
“在下忽略了什么事?”
“你现在能安然离开么?”
丁浩想起不久前,在山中为了救斐若愚,硬接她三拐,几乎两败俱伤,不禁心有余栗,但那是硬架硬接,等于比拼内力。
如果是交手过招的话,便不可同日而语了,心念之中,冷傲地道:“梅映雪的事不解决,老大姐就是恭送在下,在下也不离开!”
此际,那三名老妇业已收净了现场,转到别处去了,现场只剩下两人相对。
武林之后重重哼了一声道:“很好,准备出手罢!
丁浩不再开口,缓缓拔出长剑,双方各占位置,凝神对峙,丁浩心念疾转,如果今天能击倒对方,梅映雪便有救了。
对方功深杖沉,而剑道讲究的却是轻霁快捷,先不可力敌,杖沉必要耗力,待到差不多时再一鼓作气,击倒对方。
两人架势均无懈可击,精神定力,也几乎在伯仲之间是以这一对峙,便不知不觉地耗了下去。
时间似已停在某一点上,双方似乎都僵化了,连两眼都不会交睫。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丁浩突地想到久耗无益,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也就在他念头一动之间,精神不免稍稍一分,这几乎是无察觉的微-分神,在绝顶高手眼中,已属可乘之隙“呼!”地一声,拐杖如山般压倒。
丁浩傲性天生,虽说心中早已决定先不硬拼,但仍不住全力封去。
“锵!”然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武林之后的白发飞扬,丁浩只觉两臂有些发麻。
丁浩不愿再成对峙之局,一退之后挥剑再进。于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剧斗,叠了出来,只见杖影如山,剑光成幕,裂空之声,颤人心弦,剑气与杖风,交汇暴卷,石走沙飞。
丁浩避重就轻,守多于攻,也由于如此,他被迫得步步后退,先机几被武林之后占尽。
渐渐,退到墙边,业已退无可退,而武林之后的攻势,却如袭岸狂涛,波波相接,又如骇电奔雷,乌天黑地。
丁浩在情势所迫之下,硬接了三招,他已察觉对方的拐势,不若先前的雄浑,知道时机已将成熟,在对方攻出第四招之际,突地施展玄奇步法,旋了开去。
“轰隆!”一声巨响,土石纷飞,边墙谈打坍了一大片。
武林之后突地回过身来,两人都改变了方位。
丁浩立即出剑主攻,抢占先机。
场面再现高潮,由于丁浩已改变打法,用真功实力硬接硬架,声势更架骇人,武林之后的白发蓬飞。
两人双足所踏之处,没有一块铺地的青砖是完整的。
狂风暴雨的场面,又持续了近一盏热茶的功夫。
武林之后的出手,已呈衰竭之势,丁浩则相反,剑势益见凌厉。
一声暴喝传处,武林之后弹退了八尺,近肩胛处,划破了半尺长一道口子,皮开见肉,血流如注。
只见她用手疾点穴道,止住血流,手中拐杖倒曳,狞视着丁浩那形象,像一头受了伤的疯虎般。
丁浩胜券在握,当然不容对方喘息之机,一个弹身,跟出
“呀!”一声栗吼,使人心神俱震。
武林之后曳地的拐杖,突地玄奇怪诞已极地腾了起来,像一条怪蟒,匝地飞跃,角度部位,全脱出了武术常规,看来这一记怪招是她的杀着。
丁浩大吃一惊,正待抽招换势,但已不及,杖身从偏锋荡开了剑,权头却点上了左胸。
丁浩如遭雷殛,当切踉跄退了四五步,忍不住闷哼出了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
武林之后大喝一声:“酸秀才,再接老身一拐!”
声落拐到,又是一记玄奇莫测的怪招。
丁浩一振精神,长剑封闭了门户。
锵!然一声巨响!
丁浩手中剑几乎脱手而飞,脑内“嗡嗡!”奏响,再退了两步,逆血又告上涌,但他硬压了下去。
一个意念,冲上心头,不能挨打,不然非栽在对方手下不可!
武林之后嘿嘿一声冷笑道:“酸秀才,你很不错,老身的‘断命三招’你竟能接下两”
丁浩栗吼一声,连人带剑,闪电般扑上。
武林之后说话分神,想不到他会有这么深厚的潜力,在受伤吐血之后,仍能发动这闪电式的功击,登时被迫采取守势。
丁浩这一扑,却是虚的,待双脚踏实,才突地变势,施出了那一杀着“笔底乾坤”
这一着,又出了武林之后意料之外,使她搓手不及。姜还是老的辣,被尊为武林之后,并非幸致的,临危不乱,守势不变。
但这一招“笔底乾坤”是丁浩融合两种绝学而成,威力无匹,玄奥臻于极致,岂是轻易封闭得了的。
“锵!锵!”连震声中,闷哼隆起,武林之后倒掸出四五步,身形为前殿的后壁所阻,才停了下来,左肋右臂,又冒了红。
原先的创口,因为受震过剧而迸裂,血涌如泉,顿冒成了一个血人。
丁浩栗声道:“你说出如何解救梅映雪,今夜放过你?”
武林之后疯狂地大叫道:“老身堂堂武林之后,要你后生小子放过,那是天大的笑话了!”
丁浩不由怒极,左掌一扬,劈了过去。
“哇!”
惨哼声中,武林之后口血连喷,坐了下去,凄厉如鬼。
“好小子!你找死!”暴喝声中,突传锐厉的指风破空声。
丁浩闪电般横移转身,只见那三名收尸的典衣老妇,已围近身来,丁浩重重哼了一声,扬剑追去
三老妇突地重叠站立,后面的把双掌贴上前人的后心。
丁浩不由一愕,三老妇在玩什么花样?
心念方动,最近面的老妇,突地吐气开声,双掌猛然劈出,一道撼山栗狱的劲气,挟雷鸣之声,破空卷出。
丁浩心头一凉,疾运剑气抵挡。
“轰!”然巨响中,似乎天坍地陷,殿瓦纷落。
丁浩像中了一记闷雷,震得头晕眼花,跌跌撞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眼前一片黑,喉头甜甜的。
待到看清眼前景物,武林之后与三老妇已失了踪影。
这是他出道以来,首次碰上这等强猛的劈空掌力,而且是在剧斗受伤之后,非他练有“生机不减”的护心神功,这一击可能送命。
他定了定神,突然明白过来,这一手,是集三老妇的毕生修为,三人连成一线,以掌相抵后心,便是传功之术,这个神功听说过,但没见识过。
如果三老妇是个别出手,情形绝对不会如此。
设他在三老妇开始连结之初,发剑攻杰,或不接而攻,三老妇便早无法得手。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算是又学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
他无法再去追击对方,同时庙后便是山区,对方熟悉地形,要追也追不到。
他想,经此一役,金龙帮与望月堡之间的仇怨,可就深了。
金龙帮损折了近百高手,业已大伤元气,短时期内,决无法复原,剩下的一些大头,必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
让他们双方互相攻杀,以魔消魔,是件大好事,像武林之后这等身手,至少可抵望月堡特级的高手三人以上
心念之中,重新来到水池边净了血污,拾掇了一下衣衫。
明艳的日光,照彻了全庙,阴森臭气,被扫一空,现场除了些血渍之外,已不见半具尸体,一场恐怖的杀劫,近百条人命,像演一剧,就这么散场了。
丁浩想起梅映雪所乘的船,此刻怕不止在百里之外了。不过,跟不上也不打紧,反正直接到离尘岛就成。
这一夜,有两件大事值得兴奋,一是诛杀毒心佛,替冷面神尼得回了石纹剑。
另一件是毁了地狱尊者的“飞天红鳞”如果那怪物不毁,将来向望月堡采取行动时,比百名高手还要可怕。
像这情况,发生在双方大举搏斗之中,自己可能被毁,连带“黑儒”也会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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