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前面有一个飞翘出来的屋檐,屋檐上高挂着一块古老的鎏金字体的“进士”匾牌。
匾牌的下面是村中的一条水沟,浅浅的流水沿着那些坚固的条石静静的流淌着。水沟旁,就是小赵春晖他们村庄中间的一条用几尺宽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
随着春天的到来,路边的那一两株桃树,枝头渐渐地绽出了红红的蓓蕾。
几天春风劲吹,一枝枝桃枝上,花开得格外热闹然。在晴天的阳光里,热闹地嗡嗡着采蜜的蜜蜂,翩迁起舞着美丽的蝴蝶。
村后高耸的青山像一道美丽的剪影,上面长满了青葱的松树,还有栗树新发嫩叶散发出的一片绒绒的嫩黄。
村旁田野里,田埂上草儿萌发出来,变成了青青的一片。
转眼就是满田野的禾苗青青郁郁。
又是稻谷黄熟,农民们抬着谷桶开始了收割。
时间一晃几年过去了。
十三岁的小赵春晖在青龙河完全小学“当当当”的钟声中从那所学校的大门里出来,他人长高了一些,也结实了一些。不过依然显得还是那么淳厚扑实。他走过一片田野之中的大路,走上了那座陡陡的悬挂在峭壁之上的三块长长的石板架起来的古老的石板桥大激头。
他没有去留意桥下那奔泻而下的流水,也没有去留意草丛里初长出来的绿绿的绿草。
他的身上穿了一件蓝色学生装,胳肢窝下夹着几本课本,尽管人还是很瘦很瘦,却变得有了书卷气。
在他偶尔转头去看看那奔泻而下的流水时,也许他的心里刹那间记起了曾经的那个小冯丽娟,脸上似乎若有所失。
之后,他快步地走过长着长草的田间小道,走到了他曾经与小冯丽娟离别的路口。
当年与冯丽娟离别的画面,似乎又在他的眼前定格。
从当年冯丽娟离开的那条路上,走来了几个挑着被窝铺盖的男女,在他们之中,走着同样也长高了的显得端庄秀气的女孩冯丽娟。只是近几年不见,两人彼此似乎谁也没有马上认出对方是谁。
“这是冯丽娟吗?”赵春晖一边走着一边在问自己。
“这个人我好像认识呀!可是我又不敢叫他,他是不是以前那个赵哥哥呢?”那个眉目秀气的冯丽娟这时在心中对自己说
学校大礼堂里,师生满座。一场文艺汇演正在进行。
大会的横幅用秀逸的字体写着:“青龙河完全小学1966届毕业典礼”
一个节目演完,报幕员报幕:
“下面,由六年级乙班赵春晖领唱和他的合唱队表演合唱《我是一个小号兵》
赵春晖和他的身着绿色仿军衣的合唱队登场,开始了表演自己的节目。
赵春晖(领唱):我是一个小号兵,
众队员(齐唱):大的大大大的大。
赵春晖(领唱):金闪闪的号上挂红缨,
众队员(齐唱):金闪闪的号上挂红缨。
赵春晖(领唱):满天星星,爬上山,
众队员(齐唱):一直吹到太阳升,太阳升!
赵春晖(领唱)大的大大大的大!
众队员(合唱)大的大大大的大!
合唱按照学校指导老师的安排表演后来变成了两部轮唱。赵春晖觉得,这是自己在小学时期表演过的最有意义而且留下最深记忆的一场表演。他还看到,节目结束时,全场那么多师生热烈的拍手鼓掌。
“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表演者:四年级甲班冯丽娟。”
当报幕员退下,舞台上走上来的是赵春晖几年不见的冯丽娟。
冯丽娟亭亭玉立,化妆后美丽窈窕,她唱的歌曲是当时校园中最流行的《公社是颗长青藤》。赵春晖觉得自己完全陶醉和溶解在了她那美丽清甜的歌声里。
古老的石板桥边,冯丽娟在那里踟蹰,她不时回头瞅瞅后面,因为是赵春晖跟在她的后面走来。
在冯丽娟慢慢走上石板桥之际,赵春晖也赶上了她。
冯丽娟脸红红的说:
“祝贺你,表演非常成功!”
赵春晖也说:“我也祝贺你,你的独唱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唱得最美的歌!”
然而,一个破锣似的嗓子从后面传了过来:
"黄荆叶子薄又薄,
妹在沟里洗裹脚。
我想帮她洗一个,
别人说我两公婆。”
赵春晖看见冯丽娟的脸上由晴转阴,自己也不觉皱了皱眉。循着歌声看去,在田间一条岔路上,曹新水像贼一样跟了过来,他唱完,得意地喊了一声:“有喂——”
接着,是一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唿律哨子。
冯丽娟很不高兴地说:”真是没脸没皮!”
赵春晖说:“我们没什么。不要理他!”
冯丽娟烦躁地说:“要脸皮的碰上没脸皮的。真烦!”
赵春晖不由问:“我好庆幸你躲开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冯丽娟叹息了一声:“除了我爸爸,我们一家全部都下放回农村来了。”
曹新水从后面追上来,对着赵春晖扬了扬拳头:“她是我老婆,因为我比你先看上她。你小子敢跟我争老婆吗?”
见赵春晖根本不理睬他,曹新水继而转身对着冯丽娟,满脸含笑:“老婆,你回来也不告诉我?我知道你心里是舍不得我的,是吗?”
冯丽娟哭笑不得地说:“曹新水呀曹新水,别那么老婆老婆的,难听死了。要我做你老婆,就凭你,有那个本事吗?”
曹新水对着赵春晖扬了扬拳头:“有不有本事走着瞧!记着,她是我老婆!本事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你别说了,曹新水!我冯丽娟这辈子就是嫁鸡嫁狗,也不可能嫁你这无脸无皮的曹新水。”
然而,曹新水却对着赵春晖挥着拳头狠狠地说:“跟我争老婆,看我不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