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不再搭理他,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男人指着江柔对来人甲说:“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们先去,如果功成,我们就挟持皇帝,让人来通知你,如果一个时辰不回,你就带着她去将军府,若沈战真如传言一样宠爱这个夫人,你就用她做威胁,让他瞒着皇帝送你出城,直到离开边境,你若能活着回去,我们用命换来的情报,一定要亲自交到主上手里。”
江柔一听,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弱弱问了一句,“要是他不管我,执意要捉拿你们呢?”
男人的脸上的表情徒然狰狞起来,“那就只能请夫人,同我等一起走一趟黄泉了!”
江柔脸色一白,变得萎靡不振。
路人甲拦下那男人,说:“你身上还有伤,行动不方便,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去。”
男人拂开他的手,“这是命令。”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破庙里只剩下江柔和来人甲,她努力把自己缩到角落,偷眼从敞开的破门打量外面的环境。
但这京城,她哪儿哪儿都不熟,打量了也没用,只能看见陌生的山和陌生的树。
那来人甲找了堆干草垛,背靠草垛席地坐下,也不理江柔,看上去有些焦躁。
大门就这样敞着,来人甲也不时刻盯着江柔,显然是相当自信江柔无法从他手上逃脱。
破庙的地面很潮湿,江柔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地上的寒气直往身上钻。
她拢了拢衣襟,觉得没什么作用,寒凉之气简直无孔不入,没多会儿就冻得她手脚麻木。
江柔实在受不了了,从地上站起来。
那来人甲一看她有动作,就凶恶的看向她。
江柔脸色煞白,见他看自己,抱着手臂赶紧解释,“我,我,我冷,地上太凉了,我哪儿也不去,我就站,站一会儿。”
来人甲看她面无血色,确实是冷到了的样子,就说,“别想耍花样,不然我就挑断你的脚筋!”
江柔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江柔活动了下手脚,眼角余光扫过那来人甲,忽然就顿住了。
来人甲的脖子上,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正顺着他的衣襟慢慢往上爬,慢慢靠近他的脖子。
那么鲜艳的颜色,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蜘蛛渐渐靠近来人甲的脖颈,江柔目光随着它的移动,紧紧盯着它,她僵在原地,嘴唇上下暡动,想告诉他‘小心脖子上的毒蜘蛛’,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提醒那人,他就死定了。
提醒他……他要用自己做人质……
来人甲毫无所觉,看江柔死盯着他,就有些恼怒,“你盯着我做什么。”
江柔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蜘蛛,“我,我,没,没什么。”
话刚一落,就看见来人甲忽然‘嘶’了一声,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颈子上。
他的手从颈子上拿下来的时候,手掌中有一团模糊的血肉,和那只五彩斑斓的蜘蛛尸体。
一看到那绚丽的眼色,来人甲的脸色就变了,立即就想到刚才江柔盯着他是异样的表情。
现在看到手上明显有毒的蜘蛛,就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来人甲勃然大怒,捡起地上的刀,跳起来就冲着江柔砍过去,嘴里大骂:“你这个贱人!”
江柔的心脏狂跳,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锋利的刀锋划破她厚厚的衣袖,险险的躲过了这致命一刀。
来人甲扑了个空,趔趄了几步,站稳身子,就又向江柔冲过去。
江柔刚才躲避的那一下,纯属是靠运气以及爆棚的人品,来人甲是别国来的细作,武艺自然不必说,她能躲过第一下已是万幸。
她再见来人甲持刀向她冲来,不管不顾转身就跑。
她不会武,自然不知道这是一个最为致命的错误做法。
转身逃跑,势必就会把后背露给敌人,你背后又没长眼睛,别人想捅你的心脏还是肾脏,你躲不躲得开是一回事,看不看得见又是一回事。
你看见了至少还能避开要害是不?
可是背对敌人,你的心肝脾肺肾,对方喜欢哪儿就挑哪儿捅,你躲都没法儿躲,相比正面迎敌,那简直是亏大发了。
额……但是对江柔这种战斗力为零的渣渣来说,看不看得见,好像无非也就是捅前面还是捅后面的区别……
来人甲执刀追击,眼看这刀尖都要挨着江柔的后背了,他却忽然浑身一软,栽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江柔听到声音,再跑出两步后,回头去看。
只见那人口吐白沫,脸色青紫,双手捂住脖子,似乎呼吸十分困难,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来人甲的眼睛已经在开始翻白,他的手无力的伸向江柔的放下,费力的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两个字,“救……我……”
江柔的脚步钉在原地,再也迈不动一步。
一个濒死的人向你求救,不管他好人,还是坏人,这都是一条性命,她不是沈十三那种杀伐果断的人,人命在她的眼里重于一切,生死对她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道德和人性不断的挑动江柔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不救,他就死了。
她沉默的看着毒物爬上他的脖子,又把一个中毒之人抛弃在荒郊野外……
这人,完全可以说就是她杀的。
区别只在于是不是亲自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来人甲由开始的剧烈翻滚,渐渐变成无力的抽搐,江柔还是站在原地,精神同样饱受煎熬,苦苦的挣扎。
来人甲努力保持最后的意识,气若游丝的对江柔道:“救救我……”
江柔心一横,闭眼转头飞奔而去。
那人不死,她就活不了了。
她……杀人了……
眼睛里有泪,不受控制的疯狂往下掉。
她一边踉跄的跑,一边伸袖子抹掉眼泪。
但眼泪像泄了峡的洪水,止也止不住,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焦虑,悲伤,还是一些别的什么。
四周荒无人烟,江柔迷失了方向,她漫无目的走,不知道是会误打误撞走上正途,安全回家,还是远走越远,永远困死在这里。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开始偏西,江柔的脚上磨出了血泡。
哭得太多,她渴得要干死,四周却找不到一滴水,江柔又渴又累,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休息。
满眼望去,尽是看不到边的荒芜,铺满砂石的地面,毫无生机的干黄野草。
无垠的边际那头,似乎随时都会冲出一群食人的野兽,将她扒皮拆骨,吞食干净。
没有尽头的绝望,看不到生机的恐惧一点一点蚕食掉江柔的心里防线。
周围都没有人,甚至没有活物,她走不出去,将会被困死在这里,在一片不知名的荒地,在一个暖意融融的冬阳天,她会渐渐耗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水分,像一朵开败的花,慢慢腐烂在泥土里,或变成觅食野兽的盘中餐。
江柔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