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
他就站在我面前,一手握着领带,一手握着咖啡,表情诧异地看着我。
天你有没有试过一场从未设想过结果的奔赴我从认识他的那一刻,怀揣着不为人知的情愫,蛰伏在时光里这么久,终于到了这一刻,所以未来是什么,道义是什么,再多的礼数和世俗哪里及得上他轻皱不展的眉宇和深邃平柔的眼睛
气息还未平,心悸还未落,我却那样握着高跟鞋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这算什么情绪?喜极而泣?大欢而悲?似乎都不是!
事后卓然问我,那会儿为什么就突然哭出来,我细想,可能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太沉重,终于豁出去般地要释放出来,所以就情绪太过饱满,一下子没控制住,就哭了出来,这种感觉,就像久病不起的人,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一下。
可那次卓然真的被我吓到了,莫名其妙看到我冲进办公室,妆容乱套,光着脚,鞋子握在手里,见面就哭
怎么办?他都不敢细问,只能走过来先安慰,嘴里念叨:“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那语气还是该死的优雅温柔,我没扛住,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到他怀里,因为冲击力过大,半杯滚烫的咖啡全部撒在我裸露的肩膀上
很疼,很烫,急得卓然赶紧推开我,我却笑着紧拽不放
他也没辙,只能任由我抱着,我像贪恋温暖的孩子,任由自己瘦窄的肩膀镶入他的胸口,吟吟诉:“对不起,对不起我回酒店找你,你不在,又去酒吧,还是没找到你,所以只能来公司碰运气我很担心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我想陪你,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当我空气但是请允许,允许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措辞模糊,毫无逻辑,越哭越凶
脸上的汗水,泪水,混着香水,事后想想,应该会很难看!而卓然握着咖啡杯的手先是垂着,继而很快搂紧我的腰身,深深扣住像是用尽所有力气!
事情到这地步,感情败露,之后的身体纠缠就显得有些水到渠成!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卓然在床笫之欢上竟能如此热灼,像火焰,烧过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衣衫尽落,连带皮肤都贴合在一起
我抽出手勾住他的颈脖,他的脸便近在咫尺,这个夜夜入我梦的男人此刻就在我怀里,那种感情,神圣却又妙不可言!
最后交缠,撕咬,喘息,破茧
“唔”疼痛太过猛烈,条件反射地用双腿紧紧扣住他的腰身,他却皱眉,憋着气息问:“你,第一次?”
我点头,本来还不算红的脸立刻烧烫起来活到那把年纪还是一个处,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可是卓然看到我点头,眉头蹙得更紧,最后喘着气,双手撑着床沿抬起身,空空看着我,低吟一句:“对不起,梁柚,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不,我等了这么久,到这关头他居然跟我说到此为止,怎么可以?
我抬腿扣住他的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上身贴紧,弱弱问:“你介意?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梁柚,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我”难得一向优雅的卓然也会有语无伦次的时候,我苦笑,追着问:“你?你什么?如果你一早知道我是第一次,你就绝对不会碰我,对不对?”
他却不再回答,只是企图又想起身,我却死死扣住他的腰,咬着他耳垂低语:“放心,我是成年人,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我喜欢你,想跟你做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如果你觉得我会拖累你,那就现在起来,滚出去,明天我就辞职,如果你也跟我一样,那就遵从自己一次,继续下去”
碎碎念了一堆,他的目光清冷如水,我却不惧,依旧维持着与他紧贴的姿势与他对视,渐渐,他眼里的防备卸去,染上郁结,郁结又很快被温柔代替。
头一埋,咬住我的耳根,道:“梁柚,我说不过你”“那你是什么意思?继续or滚出去?”
后来细想,天,我到底哪里来如此强大的定力,火烧眉头的时候我居然还能保持理智跟他据理力争,事后他告诉我,其实他下身就快爆炸了,我却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没辙,他得配合,配合着我继续装着圣人所以我的选择题一抛出,他的吻便顺势而来,双手轻捏我的腰际,低低回答:“舍不得滚出去,所以,继续”
下腹贴过来,坚硬顶撞,我却潜意识将腿并拢排斥他有些急躁,双手圈到我腰后,在我耳边柔声道:“梁柚,你太紧张,放松一些,可以吗?”
“我不紧张我没有”打死不承认,其实表情就已经出卖了情绪,他却不点破,用膝盖分开我的双腿,慢慢挤进来,再垂头看着我的脸,温柔说道:“闭起眼睛,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
我果然听话,真的闭了眼睛,感觉鼻尖的气息移至胸口,再下一秒,他托住我后腰的手一收,下身一挺,滑了进去
“喂疼”
“我知道,对不起,忍忍,一会儿就好”身体渐渐适应,理智回归,他就在我体内像是奔赴千里的灵魂终于找到归宿,紧闭的眼角瞬时就溢出泪渍卓然的吻贴上眼角,有些无措地问:“怎么又哭?疼成这样?”
我不敢睁开眼,只能摇头,用吻回复他的温柔,而他的**终于集聚滞满,开始慢慢蠕动先是一点点,继而频率加快,驰骋而来!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场欢愉,与自己最爱的人,交出最完整的自己
蛰伏27年,一夕破茧,成蝶
终于睁开眼,朦胧泪眼里是卓然俊逸的脸!
后来的一年中我无数次回忆起当夜的情景,即使有时候他就躺在我身旁,头枕着他的肩膀,我却依旧觉得不真实。
最后分开,我分析这场感情的起始和结局,细数我们之间所有的纠葛和台词,漠然想起他说的那句“对不起,到此为止!”
所以一开始他就给了我反悔的机会,只是我放弃,没有适时抽离,最后把自己那一具不算华美的身体显了出去就像女娲补天的那些七彩石,无私奉献,弥补了他因婚姻而造成的伤口!
一个月后我被升为im组长,开始单独办活动,半年之后我成为整个项目组的总监,卓越自创办以来,第一位年龄不逾30的总监,自然,那功劳当归于我的完美情人卓然!
最后我们分开,无论是他辜负了我,还是我背弃了这段感情,我都心存感激,因为是他教会我如何笑而不语,如何站在人群中一眼千里却不露声色;
也是他教会我,感情是一个多面立方体,太多截面,婚姻,爱情,责任,依赖,无奈,零零总总归结在一起才组成如此多彩却多情的人性。
至于那个孩子,如果不是eric说出来,我真的打算瞒他一辈子!
因为爱他这么久,甘愿交付身体,交付廉耻,自然也不会蠢到企图用一个孩子将他捆住,况且,我也知道捆不住!
一场感情,如果一直处于不平衡的位置,处于下游的那个人多少会带些偏激的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付出太多,虽不求得到,但至少姿态要好,所以我骄傲地,任性地,甚至带点仇恨和自虐地打掉了那个孩子。
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再次确认是否不用麻药,我不是没有动摇,但最终点头,还是因为信念驱使,因为我要强迫自己清醒,清醒地感受这个躯体从我身体里剥离出去,清醒地感受他所带给我的痛楚,以及我所为这场无望感情而要承认的后果。
所以孩子流掉之后,我对卓然的感情开始由爱渐渐过度到恨,那恨日积月累,渐渐沉重,他不知道,只以为我变了,变得不再爱笑,不再胡闹,不再容易满足容易哄,用他的话说,我开始变得不像那个他所认识的柚子,不再纯粹,不再简单!
而我确实是变了,高跟鞋踩得越来越平稳,彩妆化得越来越纯熟,头蓄长,开始洗剪染吹烫早就脱去“素素”那个称号,走出去,一袭长裙,虽不说倾国倾城,至少有会有回头率。
他曾经都痛恨过自己,因为他始终觉得是他把我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在强迫自己蜕变,变成他不认识,变成我所痛恨的样子!
那段时间我跟卓然之间的争吵频率上升,很快就得知赵梓雅怀孕!苏小意生日,大闹,第一次在他面前歇斯底里最后不仅伤了自己,还让纪如意几乎遭到灭顶!
事后卓然去找我,我不见,他一直找到如意那里,我还是耐不住又贴上去!
他耐着性子哄,那是他第一次豁出脸皮跟我道歉,但是他也说我有问题,那种场合居然当众闹,其实他不知道,我在意的根本不是他让赵梓雅怀孕,而是在意赵梓雅怀孕这件事,联想到我那个被早早剥夺生命权利的孩子。
但是手术是我选择去做的,孩子是我选择不要的,我不能怪别人,我是在恨自己!而我越恨自己,就越恨卓然,恶性循环,最后两人的矛盾激化,慢慢就不可收拾!
而至于最终的结局,我从未跟任何人讲过,我跟eric上床多少带点赌气和任性,虽然酒醉,但不至于完全没有理智,但是我却用这种方式来结束我和卓然的关系,实在是因为对这份感情太舍不得,但前路狭隘,我不得不放弃,所以我才用如此无法逆转的方式来一刀切断!
卓然之后一直没来找我,就像凭空消失,似乎我和eric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直到最后如意被绑架,我和他才在齐天平家见面,当然eric也在场,所以我们也没有多讲,就这样一直僵持,eric却如不散的幽灵般终日混迹在我眼前,大个子,异国人士,有浪漫情怀,会煮一手好菜,这样的人,太适合疗伤。
如意一直劝我,人生太长,爱过就可以,以后还得找一个人陪我走下去,所以爱情真是天时地利的迷信,这句话在eric那里再次得到证明,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一路相伴,虔诚地当一名“忠犬八公”我不感动都难。
况且我也一直清楚我跟卓然不会有结果,而eric又这么好,所以我没有再虐待自己的道理。
跟eric去法国过圣诞之前卓然来找过我,那时候我已经不在卓越,两人许久未见,我理短了头,恢复球鞋和牛仔。
天气晴好,约在我当时就职的广告公司门口公园,树荫下的长椅,冬日暖阳,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模样。
他从光亮的尽头趋步走近,就像我们初次见面,他站在玻璃前的阳光下看我,轻道一句:“很久不见!”
我苦笑,很久不见这真是对旧情人最讽刺的四字真言!
“是,很久不见!”我也浅浅回答,他微愣,用手指轻扫鼻尖,坐到我身边。
沉默良久,我都没有说话,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学会等,等他来,等他走,等他约我,等他决定,所以最后一次见面,我也依旧等,等他先开口。
他估计也预料到我不会先说话,于是抬起头:“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为什么不来见你?最后一次,必须来!”我将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转脸看他,笑得没脸没皮。
他却很快正身转过头,双腿交叠,看着树荫下两人的影子,又是沉默,大约过了五秒才出声:“听说你要跟eric回国过圣诞。”
“是,行程定了,他要带我回国见父母”
“你们打算结婚?”
我缩了缩肩膀:“不知道,可能吧!”
“eric很好,值得托付!”
我诧异,转身看着他的侧脸,他牵强笑着,问:“怎么了?这是我的真话,虽然由我口中说出来有些显得不近人情,但是真的,小柚,我给不了你的,还是希望别人能给你。”
“那你呢?”我又追问。
“我什么?我跟赵梓雅?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不,我不是问你跟赵梓雅,我是问,我跟eric结婚,你呢?你会怎样?”
他又垂下头,将交叠的腿放下,低低回了一句:“我会难过!”
他真的不适合,也不屑于说情话,跟他在一起那么久“我会难过”这四个字,真的是我听到的最让我心悸的情话,所以我满足,我欣喜,我强撑着被泪水打湿的眼眶深呼吸。
“难过?难过之后呢?”
“难过之后会祝福,然后开始习惯没有你”这真是,最绝,最绝的一句分手辞!
最后他与赵梓雅离婚的消息是纪如意告诉我的,当时我还在法国,刚接受eric的求婚,如意在msn跟我留言,短短五个字:“卓然离婚了”
这个我等了两年都没等来的一句话,却在我接受eric之后就来了,算什么?算缘分太浅?算造化弄人?
纪如意深夜给我短信,那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齐天平回了平陵,她说:“柚子,现在卓然离婚了,你还会不会回来找他?”
我第一反应是不会,绝对不会!
感情再不耻,至少还应该留些骨气,留些以后回忆起来会引以为傲的余地,所以我不会回去,况且eric很好,他的家人也很好,我可以预想到我以后的婚姻会很幸福,所以我更不会回去。
不是背弃,不是倒戈,而是我终于意识到,感情这个多面体,无论最终落地的时候显示哪一面,都会砸伤人,都会有伤痕,所以爱情最终的落幕是遗憾也好,是欣喜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过,错过,最后才现归途在眼前,却不是那个梦里的人。
我和eric的婚礼一直推迟到第二年夏天,南浔的齐悦公馆,卓然没有出席,但我隔夜收到他的短信,虽然没有显示名字,但我知道那是他的号码。
短信内容很长,零碎杂乱:
“小柚,那时候纪如意不见了,你问过我,如果哪天你也走了,我会不会去找你,我以前回答你会,现在我告诉你实话,我不会去找你,因为我在感情里一直被动,甚至与你处了那么久,从未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是我必须澄清,我对你有感情,却从未想过有结局,所以梁柚,是我亏欠你,祝福的话不会说,希望以后再见面,可以笑笑就过!”
“你爱不爱我?”
“你有没有爱过我?”
“卓然,你是不是从未真的爱过我?”
这个折磨了我两年,令我惶惶而不安的问题,终于在我结婚的前夜得到了答案,可能你们看不懂,但是我却懂得真切!
他在感情里是太含蓄的一个人,含蓄到近乎冷漠和残忍,所以最终他能这样一条短信,算是对我的格外恩赐。
eric在求婚之前问过我,心这么小,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接纳他!我笑着回答,你块头这么大,稍微一挤就没其他人的位置了!所以我跟他上床是任性,但是跟他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毕竟在伤害的最后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愿意收容我的任性和冷冽,这也是恩赐。
至于那个梦里出现的人,就让他活在回忆里!应了那句话,我有花一朵,终在梦里落!
如果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去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电影苏州河
柚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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