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6 结局(上)
齐天平坐在平台上抽了大半宿的烟,靠近天亮的时候才微微合了合眼,朦胧中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他立刻惊醒,光着脚就冲下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个快递员,递给他一个包裹
运单上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且包裹的体积很小,齐天平平息呼吸,将包裹慢慢拆来,发现是一个小巧的盒子,打开盒盖,他所有的呼吸都凝固在一起,血液全部冲到脑门,全世界仿佛都死寂,只余下他额头突突跳动的经络痕迹。
那个小巧的盒子里,赫然躺着一颗牙齿,牙齿下面压着一张黄色便签纸,上面留有牙齿沾上去的未干涸的血迹。
齐天平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才用有些颤抖的手指捏出那张纸,纸上就留了几个孤零零的字:“别再花心思找我在哪里,最好停止你所有愚蠢的小动作,不然下回见到的,可能就不是一颗牙齿而已!”
齐天平将那张纸紧紧揉到了一起,恨力握于掌心,一拳敲在玄关的玻璃门上,整块玻璃破裂,夹带着他手背的血迹掉到地板上!
齐天平虚弱无力地挪到沙发旁坐下,掏出手机,给刘同打了过去。
“叫侦探社和搜救队停止一切行动!”
“什么?齐总,纪小姐回来了吗?还是您决定要报警?”
“我最后重复一遍,叫侦探社和搜救队停止一切动作!”齐天平决然了一句,那阴森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发出,随即挂断电话,手机被他摔出去老远。
到下午的时候卓然已经知道纪如意失踪的事,给齐天平打了n多电话他都没有接,去他公司找他,秘书他没有去上班,最后卓然只能驱车来他公寓,开门见到齐天平的那一刻,卓然吓得差点都没敢认。
他身上还穿着前日去接纪如意的休闲外套,衣领垂下,下端褶皱,胡渣满面,眼眶通红!这哪里是他认识的那个永远光彩夺目的齐少?
再看屋里,烟味浓重,烟雾缭绕,玄关处是满地的碎玻璃,而齐天平的手背上还有面目狰狞的伤口和血迹他却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
卓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你别先自己吓自己,可能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可能就是个恶作剧,他吓吓你出口气就过去了!”
齐天平却不语,又抽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用手掌揉着自己的脸,头后仰,靠在沙发背枕上,良久才了一句:“是我疏忽!那天苏小意的葬礼,宋帆在停车场截住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会报复!前天晚上我还见到纪如意,我应该送她回去的,那么晚了,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什么视频会议,什么合同方案?卓然,都他妈狗屁,就算天塌下来,我都应该抛下不管送她回去的如果我送她回去,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齐天平用手揉着自己的脸,悔恨,痛苦,慌乱,这些繁复的情绪几乎让他奔溃。
卓然坐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你别这样,就算你那天真的送纪如意回去,他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所以当务之急是冷静,想对策,尽快找到纪如意!”
“冷静?纪如意现在在一个疯子手里,你教我,我该怎么冷静?”齐天平抬起头,大吼一声,继而门铃又想起,沙发上的齐天平一个箭步冲过去开门,速度之快,快到卓然都没有反应过来,柚子尖利的叫声已经传了进来:“如意怎么了?齐天平如意怎么了?”
尔后柚子冲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卓然,慌张的叫声立刻止住,再环顾周围沉闷的氛围,弱弱问了一句:“怎么样了?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齐天平失望坐回沙发,手关肘顶在膝盖上,双手撑住额头,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柚子只能将眼神投向沙发上的卓然,卓然也无奈摇了一下头,柚子见两人表情都很阴郁,便也不再多问。
很快eric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见到卓然也明显怔了怔,但很快恢复正常,搂住在一旁沉着脸不话的柚子,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还没找到吗?”
柚子也学着卓然的样子,摇了摇头
一屋子四个人,全部像个沉默的木头人,最后还是柚子打破僵局,却将整体气氛推到更加绝望的高处。
她一直背靠着玄关处,手臂不小心碰到柜子上那个小盒子,盒子掉到地上,里面的那颗牙齿就滚了出来
“啊”一声尖叫,柚子用手捂住嘴才控制住那尖利的叫声,继而瞳孔放大,惊恐看着齐天平:“这是如意的牙齿?”
齐天平略微抬了抬头,没有回答,垂眸继续用手掌盖住自己脸柚子却从他那无助的动作里猜出答案,哭声渐起,细碎的声音羸弱不堪:“宋帆那疯子疯子,别载我手里,不然我剥了他的皮”咬牙出的话,连着心都在抖。
eric看到柚子哭,自己也跟着心急,但毕竟是男人,多少理智一些,搂住柚子的肩膀宽慰:“你先别哭,baby不会有事”
卓然看着柚子缩在eric的怀里哭得越来越凶,自己却只能坐在不远处空看着,无能为力,连为她擦一下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素来冷静,站起来拍着齐天平的背:“你报警了吗?”
齐天平摇了摇头。
卓然眉头一皱:“还是报警吧,既然对方都已经给你送了这种东西,难道你还想自己解决?”
“不可以报警!”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天平总算话,但口气急躁难耐:“宋帆他是为了苏小意才绑她的,之前警告过我不能报警,我擅自找了搜救队,被他发现,他才会给我寄了这颗牙齿,所以不能报警!”
“那你不报警怎么办?难道就坐在家里等?天平,你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怎么到这里就懵了呢!这已经不是一件可以自行解决的事,你不报警是吧,那我来报!”
随即卓然就掏出手机打110,却被齐天平一把摁住:“不许报警,你听到没有?我不能再让纪如意受到一丝伤害!你不是我,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现在纪如意在他手里,我必须听他的”
“可是你打算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对方有提什么要求吗?”
“没有,他不要钱,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可能就是出出气,也有可能是要跟我来个鱼死网破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纪如意平安,就算让我去单独见他都没有问题但是不能报警,之前我叫私家侦探他都能发现,明他已经摸清我周围的环境!”齐天平到这里,痛苦地闭了眼睛。
那颗鲜血淋漓的牙齿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他不能想,想一次心脏跳动就会停止一次!
就在各自沉寂之时,房间里响起熟悉的电话铃声,齐天平愣愣站起来找了一圈,在墙角处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他立即接起来,摁了免提,宋帆阴冷却带着得意的声音立即响彻整个房间
“齐大少,包裹收到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齐天平努力控制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气息,用同样森冷的口吻回复:“宋帆,你如果再敢碰她一根手指,你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
“哟齐大少也有急的时候呀!我以为这天底下就没你愿意紧张的人!当初小意那样躺在医院里也没见你急过嘛,怎么,换成纪如意你就急成这样?”
“别废话,宋帆,你爽快一点,到底想我怎样做你才能放了她!”
“放了她?小意求你放过她的时候你放了吗?啊不过我一直很奇怪,这女人究竟哪里好,我想对你齐少爷来,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少她一个无所谓吧!”
“你放p”齐天平成功被宋帆激怒,他烦躁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逼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深呼吸,总算恢复几分威意:“宋帆,你别以为我拿你真的无计可施,你应该知道齐悦以前是做什么的,真到那份上,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为了一个苏小意,值不值得赔上你的人生!”
“ 值得,当然值得!小意死的那天起我就对她发过毒誓,你们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还给你们!别拿齐悦的背景来压我,我既然赶跟你姓齐的对着干,就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爷爷以前是黑道出生,这我知道,你尽管去找人好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有你跟纪如意陪我下地狱,值了哈哈哈哈”
猖狂得意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将屋里所有人的理智和冷静全部推到绝处,柚子一步冲过去,抢过齐天平的手机就骂:“宋帆我他妈操你全家祖宗,苏小意的死跟如意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贱自己不知廉耻你最好别碰如意一根头发,不然我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喂,喂喂”
电话那头却早就只剩嘟嘟嘟声,柚子愤然,一把将脚边的垃圾桶踢出去老远
齐天平站在窗前想了片刻,刘同的电话适时打过来:“齐总,您提供的快递运单号我去查了,是从一所大学的传达室寄出,传达室每天都要挤出上百份这样的快件,所以虽然门卫有记录,但是这一份快件却不在他的记录之内,所以查不出寄快件的人。”
最后一个线索断裂,齐天平绝望地收了手机!
柚子又开始哭,没完没了的眼泪,将本就压抑的气氛搞得更为死寂。只是原谅她吧,虽然性格彪悍,但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个血淋淋的牙齿已经让她理智尽失,再想到那未知的结果,除了哭,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临近傍晚的时候柚子和eric走了,因为柚子隐隐流了半天泪,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eric看着心疼,就将她劝了回去。
卓然陪着齐天平又坐了一会儿,最后齐天平坚持要自己呆着,将卓然送到门口,将他轻轻推出去,关门那一刻卓然又回头,补了一句:“我能理解你这种无计可施的心情,像被砍断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尽但是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你至少应该保重自己,我想纪如意也不希望看到如此颓废的你,行了,进屋吧,自己弄点东西吃,吃完好好睡一觉,不然你哪有力气撑下去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齐天平无力点了点头,转身,关门,继续窝进沙发里。
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梦到纪如意,她笑着蹦跶到自己面前,用手指轻轻揉着他的胡渣,调皮喊着他的名字,齐天平,齐大贱齐贱贱他伸手想去抓,眼前的脸却瞬间消失再转入下一个镜头,他背着她走在路边,柔顺的头发像树叶一样拍打着他的脸颊,梦里橙味还如此清晰,他笑着开口,纪如意,咱去领证吧继而回头,一片红色的血光呼啦一声坐起来,满身冷汗,白冽的月光照进来,齐天平用手指沾了沾眼角,那里竟是一片潮湿
原来上帝留给他太多次契机,让他们相遇,让她爱上自己,再让她消失他到最后都没有学会珍惜
或许人生无法从头,但是他还是祈求,祈求再多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紧紧抓住,她要结婚也好,她要承诺也罢,只要她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可怕!
头顶的暖气风口呼呼,齐天平睁着一双湿瑟的眼睛撑到天明,半夜收到刘同短信:“齐总,怕您睡了,所以给您发短信,下午那个电话号码我查了,还是公用电话,地址在凤凰山陵园的山脚下”
他将手机摁灭,翻了个身,闭起眼睛,将回忆和恐惧全部压了回去
齐天平天微亮就出门,驱车去了凤凰山陵园,拾阶而上,一直到达山顶!清晨的暮光浮起,薄雾笼罩在山头,露出圆白的墓碑和松柏的尖再往上走便是双穴区,那里葬着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是自下葬之日起,他便从来没有来看过。
每年清明和忌日,都会有专人过来替他祭拜,这么多年过去,他几乎都快忘记他们的墓区。
可是此刻,他站在孤寂空旷的山顶,看着碑上两张同样清冷的脸,忍不住问:“爸,如果当年你接到电话就赶回去,可能妈就不会死,如果妈没有死,你们之间可能还会有挽回的余地我一直记得你临死之前的话,你一直告诫我,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不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在感情里,我完全遗传了你的脾性,可是如果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露凉如水,回答他的却只有满山的鸟鸣和风吹枝叶的声音!
齐天平十指扣紧放于胸前,深深朝着墓碑鞠了一个躬:“爸,你死的那年我才满20周岁,大学没有毕业,休学回家参加你的葬礼,22岁毕业,继承家业,一直撑到现在,其实心里很苦,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到我心里,除了纪如意你跟我过,如果你无法容忍同一个女人一辈子,那么就别结婚,我照着你的话做了,可是我现在很难过,能不能让我反悔一次?就算我跟她结婚未必会有好结果,至少也给我一次机会犯错?”
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抱于胸口的手垂下,看着墓碑上的脸,苦笑一声:“这些话,我从来都没跟人讲过,甚至连纪如意那个傻瓜我都没有跟她讲过,所以能不能看在我一直还算听您话的份上,帮我一次,帮我把她带回来”
只要她回来,要他怎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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