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敢自作多情,又不是天底下的男人只我燕翎这么一个。”
“那可难解释啊,就拿我们几个来说吧,不就只看见你这么一个么?”
燕翎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总觉得”
“别什么你总觉得,我只问你,你认为这位仲孙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别跟我装糊涂,你明明知道!”
“我不跟你说过了么?”
“那么我问你,你想不想。”
“想什么?”
“你再跟我装糊涂,看我还理你。”
“蕴如,你”“我怎么,本来嘛,碰上这种事儿,我都能跟你好好儿谈,你干嘛这样跟我装糊涂?”
“我那儿是跟你装糊涂,我是根本不敢再想了。”
“不敢再想了?为什么?嫌多了?”
“人间世的福运,我已经占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作奢求,那就非折寿不可了。”
谢蕴如倏然一笑道:“弄了半天,你是怕这个啊,要是你的福太多,不会折寿呢。”
燕翎失笑道:“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好像人家已对我动了情,非嫁我不可似的,要是让那位仲孙姑娘知道,非拿咱俩当疯子看不可。”
谢蕴如哼地一笑道:“你不信是不?好,不要紧,你看着,往后看,我要是看错了她,我就把眼珠子掏出来。”
“蕴如,咱们谈点儿别的好不好?”
谢蕴如微一点道:“好,我听你的,不听你的听谁的?”
于是乎,两个人谈起了别的,天南地北,想起什么谈什么。
谈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谢蕴如身上。
原来,谢蕴如是“洪门天地会”的人,而且是这一代“洪门”的女双龙头,她手下的兄弟姐妹,遍布各处,存在于各阶层中,办什么事,找什么人,只一道密令下去就行了。以谢蕴如的身份,她不该亲自出马,轻易涉险,而她有她的说法,她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由谢蕴如又谈到了潜伏在直郡王府的赵夫人师徒,燕翎表示赵夫人师徒是“日月盟”中人,是“日月旗”下直属的一个反清复明组织。
这个组织不大,人数也不多。但却有它相当大的力量。
“日月盟”原是苦大师当年亲手创立的,当初“日月盟”的成员,只是苦大师落发皈依佛门后,行道江湖时,所结交的几位江湖儿女,忠义豪雄,这么些年来,当初的那些“日月盟j成员,虽然大部份已作了古,但是他们仍把“日月盟”的表记“同心珠”传给了他们的子女或者是徒弟,赵夫人师徒,可能就是当初那些豪雄那一位的后人,或者是传人。
最后,由赵夫人师徒,又谈到了刚发现的“灭清教”对这个组织,燕翎跟谢蕴如却是一无所知,因为他俩根本不知道,甚至没听说过反清复明的阵营里,有这么个组织,很可能,它是刚创立不久的一个新组合。
尽管它是个新组合,但它却网罗了武林中知名的好手,甚至还有一些难得在武林中露面的奇人、名宿,而且也有相当严密的组织。
由是,对这位一直难见庐山真面目的“灭清教”女教主,两个人都有著一份佩服,而且两个人都表示,有机会非见见这位雄才大略、领袖群伦的女教主的真面目不可。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燕翎走了,他要上胤祯那“雍郡王府”看看动静去。
谢蕴如送他出了屋,真有点难分难舍的。
口口口
燕翎一进“雍郡王府”马上就发觉不对了。
什么地方不对?
按说,二阿哥被废,雍郡王计谋得逞,合府上下应该很高兴才对。而理虽如此,事却不然。怎么个不然法?
燕翎发现,每个人都闷闷不乐,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雍郡王府”的气氛很低沉,似乎有一种阴霾,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使得整座“雍郡王府”愁云惨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直到进了二进院子,燕翎才明白了。
雍郡王胤祯、隆科多、年羹尧,包括雍郡王的福晋钮禄氏都病了。
原来如此“雍郡王府”的几个首脑人物都病了,难怪整座“雍郡王府”阴霾低沉,愁云惨惨了。
可是,这几位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而且一病又是四个,尤其是这四位?
这件事儿岂不透著邪?燕翎心里嘀咕著,人到了年羹尧的精舍外。
门外有护卫,护卫自不敢拦这位跟年羹尧称兄道弟的白玉楼。
燕翎轻轻地敲了敲门,里头立即响起年羹尧粗暴话声:“混帐东西,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要来吵我,不要来吵我”
燕翎道:“年爷,是我!白玉楼?”
“哟,玉楼啊。”年羹尧的语气马上变了:“你等等啊,兄弟。”
过了一下,年羹尧的话声又自内响起:“请进来吧,兄弟。”
燕翎推门走了进去。
过了客厅,进入了年羹尧的屋,年羹尧躺在床上,人衫不整,脸上红红的,还微有污迹,”见燕翎他就抱拳:“不知者不罪,兄弟,你多包涵。”
燕翎含笑答礼:“您这是折我。”
“你来得正好,坐。”年羹尧抬手让座。
燕翎抬过椅子坐在床前:“怎么您这不坏的金刚也病倒了。”
年羹尧摇头苦笑:“英雄只怕病来磨啊。”
说话间,燕翎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目光转动间,又看见年羹尧枕畔几根长发,而且枕下还露著一角猩红的东西。
当即他倏然一笑道:“年爷,我看您没病。”
“兄弟,你不知道,我这病很怪”
“不,您没病。”
“什么意思?”年羹尧诧异地问。
“有病的人,还能这么折腾么?”
年羹尧一怔红了脸:“兄弟,你怎么知道”
“对脂粉味儿,我的鼻子特别灵。”说著话,目光往年羹尧枕畔扫。
年羹尧低头一看,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拉出了那猩红物,原来是件兜肚,顺手往床头丝幔后一扔,道:“出来吧,人家知道了。”
丝幔后响起一阵息息索索声,转眼工夫,走出个娇靥酡红,乌云微蓬的丽人儿,低著头行了出去。
“年爷未免太不爱惜自己了。”燕翎白了年羹尧一眼。
年羹尧脸又一红:“兄弟,也许你听说过我这毛病,我刚不说我这病怪么,真的怪,躺在床上跟好人一样,就是不能下地,一下地就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燕翎微一怔:“噢,是这么样。”
“怎么不是?只躺在床上,既不挡吃又不挡喝”
“什么都不挡。”
年羹尧红著脸笑了:“我正打算让人通知荣桂请你来,没想到你竟自己来了。”
“年爷,找大夫看了没有。”
“病的又不是我一个,怎么能不找大夫?把御医都找来了,不来还好,来了差点儿没把四爷气死。你猜怎么著,堂堂的御医,居然看不出是什么病。”
“年爷,四爷可以怪御医,您不该。”
年羹尧目光一凝:“兄弟,你是说”
“吃的东西检查过没有。”
“噢,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病来得太突然,太怪,先前我也怀疑,可是咱俩都错了,毛病不是出在这上头。”
“何以见得?”
“都查过了,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别的也都查过了?我是说”
“我懂,兄弟,全查过了,一个魔鬼也没放过。”
“四爷几位的病,也跟您这病一样?”
“可不,一模一样,都是这毛病,不能下床。”
“能坐不能?”
“能坐谁愿意老躺著?”
燕翎皱了眉,沉吟了一下才道:“年爷,老二得了疯病的事儿,您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怎么?”
“他是怎么得的疯病,您也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是”
燕翎把毛病出在“直郡王府”的情形说了一遍。
听毕,年羹尧脸上变了色:“有这种事儿,难道你怀疑”
“您看呢?”
“我不敢说,老大!”
“不会是老大,要是的话我会知道,当然也不会是老八”
“那么是老二?”
“也不会。”
“那会是谁?”
燕翎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年羹尧想了想道:“兄弟,不像啊。”
“什么不像?”
“要是的话,只该对付四爷一个”
“谁说的,只对付四爷,您跟舅舅还好好儿的,不等于没对付。”
“这倒是,不过,要真是这样儿,这病不会这么轻吧?”
“这病按说是不重,不过这只是刚开头儿,谁知道过两天是什么样儿?”
年羹尧脸色大变,狠狠的一捶床,骂了声:“娘的!”
“年爷,找病源要快。”
“我知道,兄弟,看样子只有麻烦你了。”
“什么叫麻烦?我不应该么,只是年爷,我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兄弟,你的意思我懂,我不怕死,只是身为一员战将,没马革裹尸死在沙场上,却这么糊里糊涂地死在床上,未免心有不甘,也太不值、太丢人。”
“年爷,不一定那么糟,四爷他要是真命天子,自有百灵庇佑。”
“那是四爷。”
“您也是一员虎将,再说,四爷要能转危为安,您又怎么会不安然无恙。”
“借你的吉言了,兄弟。”
“年爷,我想看看四爷去,方便么?”
“你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能陪你去了,来人。”
一名护卫迎了进来,恭谨躬身。
年羹尧道:“白爷要去看看四爷,你带路。”
“喳。”护卫恭声答应。
“有劳了。”燕翎站起。又向年羹尧道:“您歇著吧,待会儿我再过来看您!”
跟著那名护卫行了出去,一脚跨出精舍,燕翎就是一怔。
他看见一样东西,这样东西的所在地在院子里,正对著年羹尧的屋门。
刚才来的时候,是顺著长廊来的,没留意,也看不出,现在出屋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不是别的,是七盆盆景,隐隐成北斗七星状排列,如此而已。
这要是换个旁人,准看不出什么。
可是燕翎胸罗渊博,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停了步,望着那七盆花直发怔。
那名护卫看见燕翎的模样,有点诧异,当即道:“白爷,您”
燕翎一定神,抬手一指道:“那几盆花是谁摆的?”
那护卫循燕翎所指望去:“不知道,怎么?”
“那几盆花原来就在那儿那么摆著么?”
“这我没留意,您问这”“你看出来没有?那七盆花放的位置像北斗七星。”
那护卫定睛看了一看,一点头道:“嗯,是像北斗七星。”
“那么劳你驾,去把那七盆花摆散开来。”
那护卫讶异地望着燕翎道:“您这是”
燕翎道:“你照著我的话去做就是。”
那护卫又看了燕翎一眼,迈步走了过去,到了七盆花前,弯腰把那七盆花摆了开来,扬声问燕翎道:“行了么?”
燕翎微一点头:“行了。”转身又进了年羹尧的屋。
年羹尧正在闭目假寐,听见有人进来睁开了眼,一见是燕翎,微微一怔:“这么快,见著四爷没有?”
燕翎道:“还没去呢,年爷,您陪我一块儿去吧。”
年羹尧道:“我?你这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什么时候又跟您开过玩笑,您请下床试试,准保您跟没事人儿一样。”
“兄弟,你”“年爷,何不下床试试再说。”年羹尧疑惑地望着燕翎,掀开被子,挪身下床。
他下了地,站在床前。
燕翎含笑问道:“年爷,还有没有那儿不合适?”
年羹尧瞪大了眼,诧异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兄弟,难道你以为我是装的?”
燕翎微一摇头道:“不,年爷,您请跟我来,我告诉您这怪病是从那儿来的!”
他转身行了出去,年羹尧抓起一件衣裳披在身上,跟了出去。
到了门外,燕翎站在廊檐下,抬手一指刚才那七盆花,道:“年爷,您看见那几盆花了么?”
“看见了,怎么?”
“几盆?”
“七盆啊。”
“对,七盆,刚才那七盆花,是照北斗七星状排列的,我请这位把它摆开了。”
年羹尧呆了一呆,道:“北斗七星?摆开了,兄弟,你是说”
燕翎微一点头道:“没错,您的病就是这么来的。”
年羹尧望着燕翎,眼瞪得老大:“兄弟,你,你怎么说?你把我弄糊涂了?”
燕翎笑笑道:“年爷,这不是什么法术,是一门学问,这门学问包括堪舆之学跟九宫八卦,生克妙理,您住的这间屋,算一宫,正对著您这间屋的门口,摆上这么七盆花摆成的北斗七星,整个儿地把您这座宫压住了,您想,住在这间屋里的人,还能不出毛病么?”
年羹尧道:“兄弟,我,我还是糊涂?”
燕翎笑道“年爷,这一门一时说也说不清,总之,它跟摆的阵法差不多,等有机会我再给您作详细说明,您的病是这么来的,四爷跟舅舅的病可能也是这么来的,走吧,您先陪我看看他两位去。”
年羹尧道:“别忙,兄弟,这是谁”
燕翎道:“您也别忙,等见著四爷跟舅舅后,咱们再慢慢儿琢磨,慢慢儿推敲。”
年羹尧想了想,一点头道:“好,走。”他迈大步往后行去。
口口口
年羹尧在前,燕翎在后,两个人进了后院,燕翎一眼就看见上房屋门口院子里,堆著几堆色呈五彩的小石头,乍看,是谁不经意乱堆在那儿的,可是在燕翎这个行家眼里,它就不是杂乱无章的了。
燕翎当即就问:“年爷,这些小石头是谁堆的。”
年羹尧道:“这是他们从地坛弄回来的,说是一部份要铺地,一部份要酒在花园里,还没弄呢,就先堆在这儿了。”
燕翎一笑道:“那位的心思,可真够灵巧啊。”
弯腰伸手,把居中一堆小石头弄乱了。
年羹尧讶然道:“难道这是”
燕翎截口道:“走,咱们见四爷去。”当先向上房行去。年羹尧忙跟了过去。
上房屋里闪出两名护卫,向著年羹尧躬身为礼。
年羹尧问道:“福晋在里头么?”
“回您的话,福晋不在。”一名护卫躬身应话。
年羹尧没再多问,拉著燕翎进了左边耳房。
四阿哥这间卧室够大,布置也相当豪华气派,这时候四阿哥正在纱帐里睡著呢。
年羹尧过去叫醒了他,他睁眼就是一怔:“双峰,你怎么咦,玉楼也来了?”
年羹尧含笑道:“四爷,玉楼来得巧,我这病就是玉楼治好的”
燕翎接道:“您的病我也已经治好了,您请下床活动活动吧。”
四阿哥讶然道:“我的病你什么时候”
年羹尧道:“您还信不过玉楼么,看着我,不是已经好了么?”
四阿哥讶异地看看年羹尧,又看了看燕翎,挺身坐了起来,坐起来就叫:“真的,我真”急忙披衣下了床,略一走动,伸手抓住了燕翎:“玉楼,你,你是怎么治好我的病,难不成我睡著的时候”
燕翎望着年羹尧笑道:“年爷,您告诉四爷吧?”
年羹尧当即就把燕翎刚告诉他的,以及燕翎刚在门外弄乱石子堆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四阿哥叫了起来:“有这种事,这,这岂不是太玄了”
燕翎道:“世界上的玄事儿本就不少,远在上古伏羲氏就作了八卦了,蜀汉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木牛流马,可思议么?四爷?”
四阿哥瞪目结舌:“这么说,这,这”陡地脸色一变,道:“玉楼,这是不是有人故意”
“很显然是。”
“这是谁?”
年羹尧道:“除了他们几个,还有谁?”
四阿哥一咬牙,目中闪漾起懔人的光采:“好啊,他们居然敢”
燕翎一摇头道:“恐怕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四阿哥,年羹尧齐声问。
“不是我小看他们,他们之中,还没有这种能人。”
“喇嘛”
“不,年爷,这是中原正宗,不是‘密宗’那种旁门左道,就是中原,会这个的也不多。”
四阿哥愕然道:“那会是谁呢?”
燕翎道:“不忙推敲,咱们该先去看看舅舅。”
四阿哥忙道:“对了,舅舅还躺著呢,我披件衣裳。”
抓起件衣裳披在身上,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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