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提督这个衙门头儿,总带着几分坏人的气势。
说官,九门提督这个官不算大,可是权大,除了掌管内城九门钥匙,兼步军统领之外,他负责京畿治安,管镇拿奸恶,这就厉害了,那年头儿百姓一提到“九门提督”衙门,没有不胆战心惊的。
瞧瞧这衙门头儿的气势,高高的旗杆上挂着一盏灯,把门前照耀得光同白昼,步军站门,还有个武官带领着,持枪的持枪,跨刀的跨刀,枪尖雪亮,闪着白光,就瞧这,还能吓唬人。燕翎可没把这些放在眼前,说原来,江湖豪雄谁怕官。尤其燕翎负的使命,就说现在他来自“雍郡王府”皇四子的人,他怕什么?
马车直驰“九门提督”衙门前,这,自然惊动了站门的,那名武官一怔,赶上过来了:
“喂,你是干什么的?”
燕翎停了车,没理他,慢条斯理下了车辕。
那名武官已到了眼前。“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燕翎冷冷看了看他:“听见了。”
“听见了为什么不吭气儿。”
“你是跟我说话么!这是你们九门提督衙门的规矩!”
“你!”那名武官为之一怔,脸色也为之一变:“你是干什么的?”
他还等机会,先弄清楚燕翎的身份再说。
“混饭吃的。”燕翎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你要放明白点儿,这是九门提督衙门。”
“好说,既然到这儿来了,我还能不知道这儿是九门提督衙门。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显然,那名武官忍了忍,仍在看风色。
“我要见你们提督大人。”
“你要见我们大人,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
“怎么,时候不对。”燕翎没理他,迈步就往前走。
那名武官忙伸手一拦,嚷道:“站住,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乱闯,燕翎瞟了他一下:“怎么,你不让我进去!”
“我不让你进去,你再闯我就抓你。”
“你也不用抓我,我不进去了,出了事儿你担待。”燕翎存心整他,扭头就走。那名武官忙又拦住了他:“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就只有等见着你们提督大人之后才能说,怎么办?”
“你要见我们大人有什么事。”
“告诉你可以,出了事儿你担待,行么?”
“这,你不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也下告诉我为什么要见我们大人,我怎么能让你进去。”
“那容易,我原车回去就是。”
燕翎又要走,那名武官忙又拦住了他:“你等等,我给你往里通报”
“你早这么说,不就没事儿了么。”燕翎又瞟了那名武官一眼。可那名武官那能受的了,自从干这个官儿以来,恐怕他还是头一遭儿碰上这种事儿,火的跟什么似的,却不敢发作,只有忍了。
他进去通报了,暗暗直咬牙,心里盘算着,等弄清楚了这小子的身份,只要吃得住他,非好好整他一顿,出出气不可。可是他也明白,他这个希望不太大。
燕翎背着手站在台阶下等着,他简直就能猜着那名武官心里怎么想,他不在乎,他在乎什么?那几名步军不住地拿眼角瞅燕翎,似乎想看出燕翎究竟是什么的,可是白瞅了,凭他们那肉眼凡胎能看出什么。
没一会儿工夫,一阵步履声从里头传了出来,那名武官出来了,后头还跟个老头儿,挺体面的老头儿,长袍马褂,唇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挺有派头儿的,一看那样儿就知道是在官场上混了不少时日的。
两个人一出九门提督衙门大门儿,那名武官就冲体面老头儿哈门哈腰,指指燕翎道:
“就是这位。”
体面老头儿大刺刺的瞪了燕翎一眼,没吭气,迈步往下走了两级,仍没说话。
那名武官忙下台阶到了燕翎跟前,往上一指道:“这位是衙门里的师爷,你有什么话跟我们师爷说吧。”
燕翎一见那位师爷心里就不痛快,心想:好大的架子,不过是个幕僚,神气什么,看样子也得整整。
心里这么想,打鼻子里“恩!”一声,抬眼往上瞟了一下,他也来不吭气儿。
那名武官的胳膊肘当然不敢往外弯,忙对燕翎道:“你怎么不说话?”
燕翎道:“你不觉得他站的地方,太远了点儿么。”
那名武官脸上变了色,道:“你这是说什么话”
燕翎道:“怎么,我的话你不懂?”
那名武官道:“你这是诚心找岔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燕翎道:“刚才我就告诉过你了,我既然到这儿来了,当然知道这是那儿。”
那名武官心里真火儿,想马上拿下燕翎,狠狠整他一顿,可却又不敢冒失,只得转脸望向那位师爷请示。那位师爷毕竟是是位“涵养”够的人物,官场上呆得日子多,见得自然也就多,油锅里打了多少个滚儿,这种事还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他没理那名武官,又往下走了两级,冷冷看了燕翎一眼:“你是干什么的?”
燕翎道:“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那位师爷微一摇头:“我看不出来。”
燕翎淡然一笑道:“九门提督衙门不算太大,今儿晚上我见得这些人,架子可都不小,气势逼得人透下过气来,等我见着你们那位提督大人之后,当面要好好儿问问他。”
尽管那位师爷是根回了锅的油条,可是这当儿也摸不透燕翎到底是个干什么的,别的他可以不懂“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句话他懂,内城里这些人物大部份都是有来头,这儿是九门提督衙门,要是没压得住这个衙门头儿的把握,跑到这儿来闹事,不是疯子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跟前这位像疯子!不像!像活得不耐烦了!也不像。
那么一句话,这是位有来头儿、有把握压得住九门提督这个衙门头儿。就凭这,还有什么说的!
那位师爷降了尊,拿了赏,登,登,登,从石阶上走了下来,一直到了燕翎面前,脸上堆起了笑,手也拱起来了:“您误会了,九门提督这个衙门您是知道的,京畿重地,责任重大,我们不得不慎重,您千万多包涵,我,柴进斋,恭掌文牍,还没请教,您那个府里的,贵姓,怎么称呼。”
燕翎笑了,很轻淡的笑,笑得太那个会让这位柴师爷受不了,他从怀里取出了那方玉佩,托在掌心里:“我是这儿来的,柴师爷不知道认得这个不?”
柴师爷怔了一怔:“这是”
他眼神儿不怎么好,只有往前凑了凑,这一凑,他看清楚了,马上瞪大了两眼:“原来您是‘雍郡王府’的大爷,该死,该死,我有眼无珠,我们有眼无珠,您里边儿请,您里边儿请。”
他这里躬身哈腰往里让,那位武官那儿混身冒冷汗:心想这下别说报复出气了,能保住这颗吃饭的家伙,就算不错。
燕翎他翻手收起了那方玉佩,目光扫了名武官一下,道:“柴师爷往后告诉他们一声,别以为往这个衙门口一站就不得了了,内城里随便找个府邸,不比这个衙门小,这是碰上我,要是换个人,今儿晚上这出戏就热闹了。”
“是,是,是。”柴师爷连声唯唯,只有应“是”的份儿:“您放心,我一定交下去严办,这还得了,长眼睛干什么的混帐透了,您里边儿请,您里边儿请!”
燕翎脚下却还不动,道:“严办不必,申诫一顿也就够了。”
“是,是,是,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柴师爷这边儿阴笑,转过脸去就另是一个样儿,横鼻大竖眼刚声叱道:“混帐东西,还不给我一边儿闪闪!”
那名武官听话得很,忙哈腰低头而退,他心里不但没怨恨,反而暗吁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吃饭的家伙这算保住了。燕翎脚下动了,背着手迈步,踏上了石阶,柴师爷哈着腰在边儿上陪着,似乎唯恐不周。
要说“雍郡王府”来个人,到“九门提督”衙门这么神气,那是东吴大将-贾化(假话),只因为谁都知道,这位皇四子胤祯结交的都是朝廷大员,又有大学士、武官总督,是个官儿都比“九门提督”大,而且很明显的,有朝一日登九五,这位皇四子比谁的希望都大,尤其来的这位身怀“雍郡王府”的玉佩,当然是雍郡王的心腹之流,就凭这,谁敢得罪,谁不巴结。
同样的皇子,换个别位试试看。翻明他燕翎者,他是看准了这一点,因之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要多威风也就有多威风。
进了“九门提督”衙门,柴师爷直往后让客,硬是内院的小客厅。
论地方,小客厅要比前头的大厅小得多,可是大客厅是接待普通一般客人的地方,小客厅则不然,是接待比较亲昵、比较近的贵宾的地方,地方小,有什么不愿让别人听见的悄悄话,尽可以椅扶手靠椅扶手,交头接耳密谈。
进了小客厅,柴师爷硬把燕翎让到上座,自己在下首敬陪,献过了茶,支走了下人,柴师爷笑容上了脸,探身,低声说了话:“这时候我们大人不在衙门里,您有什么事儿让我效劳。”
燕翎道:“柴老别这么客气,您是‘九门提督’衙门里的第二位,咱们提督大人的左右手,有道是:“强宾不压主”
柴师爷忙接了话:“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您是知道的,我们大人完全是雍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等于是雍王爷门里的人,我托个大高攀,咱们俩也就跟自己兄弟一样,一家人还分什么宾主,有什么事儿,老弟你尽管吩咐就是。”
听听,人家多热络,多近!
这位“九门提督”是雍郡王一手提拔起来的,这燕翎可不知道,不过从“九门提督”拿人,跟雍郡王的一方玉佩的信物这两件事上,燕翎他可也猜着了八分。
“既是柴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柴老可知道季浩天这个人。”
“噢,那个想造反的秀才,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读过几年书,自以为了不得了,后生小子,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活得不耐烦了,怎么,老弟,是不是要”
柴师爷话说到这儿,伸手一比,作切物状!这谁都懂,燕翎摇了头!
“柴老误会了,我奉王爷之命,特来提人,不知道是不是要禀明大人一声”
“怎么,王爷要提人,唉,王爷要提人那用禀明大人,老哥哥我就可以把人交给老弟你,你等等,来人。”柴师爷扯着喉咙喊了那么一声。
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迅来个人,就是刚才倒茶的那个。
柴师爷马上吩咐下去:“告诉他们一声,把季浩天带到这儿来。”
倒茶的那个恭应一声走了,柴师爷堆着一脸笑陪燕翎聊了起来,东拉西扯,无非是想套近乎,不求眼前,也求个他日!
燕翎何许人,两句话听得柴师爷心花怒放,躬身哈腰,连连道谢,瞧模样简直恨不得爬下地磕头。正聊着,步履声又传了过来,这回杂乱,一听就知道来了两三个。步履声到了门口,恭谨的话声传了进来:“禀师爷,犯人带到。”
柴师爷转过脸去就是一声:“让他进来。”
人进来了,由两个黑衣壮汉押着。犯人是犯人,可是一无脚镣,二无手铐。
燕翎抬眼看,典型的美书生,俊秀才,颀长的身材,人挺白净,挺俊朗,一袭蓝缎子长袍,长短宽窄都合身,站在眼前真跟临风的玉树似的。蓝缎子长袍脏是脏,可是无碍俊朗,也掩不住那不二的气度。
燕翎可谓阅人良多,此刻也不禁暗暗点头,这位要是跟雪卿站在一块儿,真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儿。就凭这,不用问,准是季浩天!
燕翎收回目光站了起来,冲柴师爷一抱拳:“柴老,我不便多留,告辞,容来日再来拜望。”
柴师爷忙站起:“好说,没事儿常来坐,咱们哥儿俩一见投缘,下回早点儿来,老哥哥我弄点好酒,几样子菜,咱们聊聊。”
“好极了,一定叨扰。”燕翎这边说完话,转望向季浩天摆了手:“请。”
燕翎打量了季浩天一会儿,季浩天到如今还在打量燕翎,他一向颇自负,可是这当儿,他却自惭形秽。燕翎这声“请”听得他一怔:“这是干什么,上那儿去。”
“地幽冥府枉死城,阁下敢不敢走一趟?”燕翎笑笑,来了这么一句。
柴师爷微微一怔,跟着也笑了。
季浩天扬了眉:“别说书生百无一用,头颅掷处也碧血斑斑。”
话落,转身行了出去,燕翎为之动容。
柴师爷为之色变:“大胆”
燕翎拾手拦住了柴师爷,迈步跟了出去。柴师爷急忙也跟出去客厅。
季浩天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直逼燕翎:“往那儿走?”
燕翎道:“出大门,知道路么?”
季浩天没说话,扭头走了。
柴师爷送出了大门,对燕翎是客气得近乎恭谨,热络得近乎肉麻。
燕翎让他留步,他一直送到石阶下。
燕拥让季浩天上车,季浩天上车猛一怔,霍地扭过头来,要说话。
燕翎冲他笑笑:“阁下,有什么话路上说。”
他没再理季浩天,跳上车辕抖缰挥了鞭。
马车驰离了“九门提督”衙门,燕翎听见后头车里嘀嘀咕咕的,没一会儿,季浩天探出了头:“阁下,我下知道该怎么说”
“容易。”燕翎道:“那就什么都别说。”
“不,我”
一冲刺,季浩天跟雪卿双双跌回了座上。
燕翎又说了话:“应该摔不着两位,请安心静坐,等出了城再说话不迟。”
季浩天跟雪卿很听话,果然没再动。
马车驰行如飞,没多大工夫已到了城门口,这时候城门早关了,可是凭燕翎的身份不怕叫不开城门,出不了城。
城门在闷雪般隆隆之声中开了,燕翎挥起一鞭,赶着马车出了城,离城里许,燕翎把马车靠路旁停下,道:“两位现在有什么话,请只管说吧。”
季浩天、雪卿双双探出了头,季浩天激动地道:“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知”
燕拥道:“足下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处在那种情形下,换了我是足下,我也会跟阁下一样。”
雪卿道:“白爷,我们感激”
燕翎道:“姑娘用下着客气,我是以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救他,对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来说,这是应该的。”
雪卿瞪大了美目:“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白爷您”
燕翎道:“姑娘别问那么多,我只能告诉两位一点,我不姓白,下叫白玉楼,我姓燕,叫燕翎”
雪卿叫道:“怎么说,您”
雪卿一个“您”字又出口,燕翎已转向季浩天:“阁下”
季浩天两眼也睁得老大,道:“我有点明白了,您的身份”
燕翎没让他说下去,截口道:“容我请教,阁下真跟曾静,张照一班人来往,”
读书人都有一根直肠子,季浩天当即就点了头,道:“这是实情,真要说起来,他们并没有冤枉我。”
燕翎道:“他们没有冤枉你,我却要劝你两句,你可愿听。”
季浩天道:“阁下请说,我洗耳恭听。”
“好说!”燕翎道:“我要告诉你,纸上谈兵没有用,曾静、张照、吴毅中那班人,书生爱国,满腔热血是没错,但是没有武力作后盾,不堪一击,难成大事,反之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牺牲得毫无价值,我把这些话告诉阁下,也希望阁下能把这些话告诉他们,让他们收敛一点儿,安安静静读他们的书,等待机会,要是他们不听我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季浩天肃容拱手:“多谢阁下的金玉良言,这些话我一定带到。”
燕翎道:“那么时候不早,这块地方越早离开越好,马车我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两位请上路吧。”
雪卿急道:“燕爷,这辆马车”
燕翎笑笑道:“姑娘以为我要这辆马车干什么用的,两位尽管拿去,胤祯还不至于那么小气,他要真舍不得,明儿个我赔他一辆就是。”
季浩天面有难色,道:“阁下”
燕拥道:“怎么,你不会赶车?”
季浩天道:“那倒不是,我出身农家,小时候什么粗活都干过,赶车难不倒我,只是这辆车是胤祯的”
燕翎道:“不宵一用。”
季浩天毅然点头:“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燕翎看了他一眼:“你不像一般的读书人,不会这么迂腐,像你这样的读书人,应该懂得通权达变,否则的话最好找个安静点地方读书去,别的什么都别干。”
季浩天涨红了脸,雪卿道:“燕爷,您千万别见怪!”
燕翎摇头道:“我不是怪他,我这是没把他当外人,为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也为他的将来,我不得不开导开导他。”转望季浩天,道:“这辆车,阁下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把它赶回去,雪卿姑娘走不动的时候,你背她。”
季浩天红着脸道:“既蒙阁下开导,焉敢不要。”
燕翎跳下车辕,道:“那就别再耽误,雪卿姑娘令姐处也用不着辞行了,请吧。”季浩天从车里出来,上了车辕。
雪卿美目泪光闪动,道:“燕爷,我们会一辈子记着您”
燕翎道:“用不着,那太费心了,有工夫还是想点儿别的吧。”
季浩天一脸感激色道:“阁下,我什么都不说了!”
燕翎道:“本来就不用再说什么了,请吧。”
季浩天毅然坐下,抖缰挥鞭赶动了马车。
马车出了老远,还听见雪卿的话声:“燕爷,您请保重,将来我们再来看您。”
燕拥扬了扬手,心里有种说下出的舒服,来京这么些时日,只有这件事最有意义,他目送马车远去,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口口口燕翎回到了雍郡王府,笑吟吟地进了雍郡王的书房,四阿哥、年羹尧、云卿都在等他。
一进门,燕翎就抱了拳:“四爷、年爷,我谢了。”
四阿哥道:“人要出来了?”
燕翎道:“有您这方玉佩,还有什么要不来的。”
年羹尧道:“这倒是实话。”
云卿望了望门口,道:“人呢?”
燕翎道:“大嫂不提我倒忘了,走了,令妹让我代她跟大嫂辞个行。”
四阿哥、年羹尧、云卿都一怔,云卿急道:“雪卿,上那儿去了?”
燕翎道:“无可奉告,令妹没说,我也没问。”
云卿脸色有点不对,道:“兄弟,你这是”
燕翎道:“大嫂,我做错了么,令妹要走,我能硬拦住不让她走。”
云卿还待再说,年羹尧一旁道:“算了,算了,女孩子家总是要走的,到了该走的时候,就是爹娘也留不住她,何况你这个姐姐。”
有了年羹尧这一句,云卿没再吭气,只是脸上的颜色可老大不好看。
燕翎心里明白,他装看不见。燕翎装看不见,年羹尧可看见了,年羹尧何许人,他唯恐云卿这样惹翻了这位“白玉楼”坏了四阿哥的大事,当即道:“云卿,去告诉他们一声,砌壶茶,弄几样点心来,别让我们就这么枯坐着。”
年羹尧的意思,是想把云卿支开,也等于暗示云卿,脸色别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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