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四淡然道:“现在你信了么?是福是祸,皇甫公子你自己拿捏吧!”
灯焰明灭,灯影又是一阵摇晃,人已经不见了。
这种修为那见过,更别谈比得上了。
皇甫公子一拳捶在桌子上,大叫:“叫洪老来见我!”
外头又响起了一声恭应:“是!”罗家的前院里的灯更亮了,但是人却只有一个,那是唐天星,他一个人在院里踱步。
忽然,有人叫他:“总管!”
他回过头去看,影背墙那边转出来一个人,正是严四。
他忙迎了上去:“严师父,你上那儿去了?”
严四道:“他们走了,我不放心,跟去看看。”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个护院,不能高来高去还行?”
那可不一定,像罗家钱、周、孙、赵这几个护院,恐怕没有一个能高来高去,就算有,只怕翻个墙还可以,上个屋就很勉强了,更别提穿屋越脊了。
唐天星道:“老爷等了你半天了!快去见见吧!”
老爷等了半天了,除了感谢、嘉勉以外,那还有别的?严四并不见得爱听这个,可是又不能不去,他就要往后院走。
只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严师父回来了么?”
正是罗老爷的话声。
唐天星忙应:“是的,老爷,严师父回来了!”
随见罗老爷步履匆匆的从后院方向走了过来。
严四迎上去抱拳一礼:“老爷!”
罗老爷忙答一礼:“严师父,罗家又一次多亏了你了。”
,严四道:“老爷不要这么说,严四的份内事。”
罗老爷道:“皇甫家家大势大,他们做事,从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只怕连累了严师父你。”
严四道:“护院本来就是这种差事,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怕连累就不要吃这碗饭,不过依在下看,那位皇甫公子应该不会再动提亲念头了。”
罗老爷忙道:“怎么,严师父,难道”
严四道:“在下只是照情势推断,只要不是很愚蠢,任何人都不会再找这种没趣了!”
罗老爷道:“严师父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根据、有把握,那我就为了!”
唐天星却忧形于色,道:“严师父,你是不知道皇甫家这个儿子啊,他们家的恶势力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什么事,只要他做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不知道严四到过皇甫家,对付过皇甫公子,当然会这么说。
严四道:“是么?你们看着吧。”
唐天星自是还不放心,还待再说。
罗老爷那里已然道:“好了,唐天星,不要再说了,我对严师父信得过,时候不早了,让严师父歇息吧!”
严四抱拳道:“恐怕老爷才真正受到惊扰,请早点安歇吧!”
罗老爷道:“咱们都歇息吧。”
他一拱手,转身回后院去了。
严四也没再多说什么,对唐天星抱了个拳,也行向他的小院子去了。
都走了,唐天星一个人还在这儿干什么,他也走了。
罗老爷回到了后院,花丛里闪出了一条倩影,是那位大姑娘,姑娘她今儿晚上穿的是一套深色裤褂儿,合身、俐落。
罗老爷道:“你都听见了?”
姑娘道:“都听见了。”
罗老爷道:“唐天星真是,我都说过对严师父信得过了,偏偏他还在那儿不放心。”姑娘道:“这也不能怪他,他并不知道严四到过皇甫家对付过皇甫家那个儿子。”
姑娘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除非她另外派了人,或是她自己也暗中跟去了。
另外派了人?罗家还有谁能派的呢?她自己跟了去,可能么?如果另外派了人,那表示罗家另有不为人知的能人。
如果是她自己跟了去,那更表示姑娘她有一身不为人知的不俗修为。
不管是前者或是后者,罗家都不必另请护院。
但是,现在,罗家不愿人知道真相,请了护院。
为什么?看来,罗家这父女俩够神秘的。
只听罗老爷道:“你看这个严四”
“还早,目前还摸不透他,尽管他应付了皇甫家,那并不能表示咱们可以完全相信他。”
罗老爷道:“那么他是不是那个李豪呢?”
“我还不敢确定。”姑娘道:“不过,他要真是那个李豪,就单纯多了。”
“怎么?”罗老爷问。
姑娘道:“他要真是那个李豪,顶多也只是改名换姓,到咱们这儿当个护院,以求藏身而已。”
罗老爷道:“可是李豪只不过是白回回开的‘骡马行’的少掌柜,‘查缉营’又为什么那么样对付他,甚至把白回回都杀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姑娘道:“不过,至少白回回此人对咱们来说,应该是友非敌,由此也可以知道,李豪这个人对咱们无害。”
罗老爷道:“如果他真是那个李豪,在这种情形下仍不肯离开北京城,就一定是要为白回回报仇了。”
“恐怕不全是。”姑娘道:“说不定他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
“那会是什么呢?”
“现在不知道,不过,往后看不难明白。”
罗老爷沉默了一下后忽然道:“白回回跟昔日西郊李家有渊源,是不是?”
姑娘道:“不错,渊源还不浅。”
“据说昔日李家遭贼的时候,只两位稚龄公子在主人至友拚死卫护下逃离,得以悻免。”
“是这样。”姑娘刚说了一句,神情猛震,急接道:“您是说”
“刚好这个李豪姓李。”罗老爷道:“年龄也差不多。”
姑娘道:“可是当初杀害李豪满门的是闯贼,满虏没有理由对付他们,何况满虏还正在重修李家宅第。”
罗老爷道:“这有几种可能,第一,他们不知道李豪是李家后人,所以对付李豪,是另有原因。第二,他们知道李豪是李家后人,所以对付李豪,也是另有原因。”
姑娘道:“只不知道,你说的另有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罗老爷:“只不过,只要他是李豪,情形就单纯多了,而且是友非敌,咱们就可以跟他摊牌了。”
姑娘道:“那得先证明他是李豪。”
罗老爷道:“当然,不急,慢慢来,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姑娘与罗老爷缓缓行向堂屋,走着,姑娘忽然道:“您看,皇甫家那个儿子会这样算了么?”
罗老爷道:“不会,他不但不会就此算了,他还会想尽办法对付严四,非除掉他不可。”
姑娘道:“假如严四就是那个李豪,这对他可是大不利。”
罗老爷道:“这个不用咱们操心,假如他就是那个李豪,他会想到这一点的。”
说话之间已到了堂屋门口,姑娘停了下来,道:“查缉营”缉捕夺豪的事,‘北京城’至少有一半人知道了,皇甫家不会不知道,他居然敢跑到皇甫家去,跟皇甫家那个儿子朝面,似呼不怕人认出来,照这么看,他好像又不是李豪。
罗老爷道:“各处贴的画像你看见过了,严四他像画像上那个李豪么?”
姑娘道:“只能说有点像,我没见过那个李豪,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我只能说画像上的李豪,跟不少人都有点像。”
罗老爷道:“这就是喽,那他还怕什么?去睡吧。”
姑娘没再说什么,她没进堂屋,转身往东去了。
罗老爷则进了堂屋。
小院子里,严四屋里,灯光亮着。
灯亮着就表示严四还没睡。
果然,他只是在床上躺着歇息,两眼望着顶棚,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嘛,后院归他管,夜晚他当班,怎么能锤?更何况,让赵奎出去的是他,如今前院的夜班也是他当,一身系整个罗府安危。
快四更的时候,一阵沉重的步履传了过来,人没到,叫声已传了进来:“兄弟,兄弟!”
赵奎回来了。
还好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没有扯着喉咙叫。
严四坐了起来,刚坐起,赵奎粗壮的身影已经到了屋门口,他很激动,还带着一脸惊喜。
那是,会老相好去了嘛!严四道:“赵大哥,回来了!”
带着一阵风,赵奎一步跨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就抓住了严四的胳膊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严四道:“什么事-告诉你?”
赵奎道:“我们几个人喝醉躺下,在前头东厢房睡觉的时候,府里出了事。”
严四“呃!”了一声道:“赵大哥你说这个,就像你刚说的,你们几位都在睡呀!”
赵奎道:“可是快吃饭的时候,我们都醒了!”
严四道:“后来我就忘了,小事,我没放在心上。”
“小事,你没放在心上?”赵奎道:“来的是皇甫家人哪!”
“我知道啊!”“你忘了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了么?”
“没有忘,可是皇甫家的人并不难对付啊!”“不难对付,那只是头一趟,而且是来提亲的。”
对了,赵大哥。严四道:“我是严家的一名护院,你说我能怎么办?装作不知道,躲得远远的不管?”
赵奎一时没能说出话来,过了一下才道:“也真难为你了,五个护院四个醉倒睡着,就剩你一个人儿,你能怎么办,还能真不管?”
严四没说话。
“你对付了他们,把他们赶走了。”
“老爷不会答应,也不愿见他们,我只有这一个法子。”
赵奎砰然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你刚来,怎么就让你碰上了?”
严四淡然道:“大概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赵奎虽然不满意严四的态度,可是他知道,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别的还能是什么?他又沉默了一下:“到晚上,他们又来了?”
严四道:“不错,没想到。”“一来就是一二十个,干什么来的,谁都知道。”
“当然是为了出气,是想把面子找回去。”
“你说你没想到?”
“是啊!”“前来一拨,事没办成,让你赶了回去,任何人都想得到,他们不会善罢干休,他们一定会再来。”
“可是没想到他们当天晚上就来了!”
“这也是任何人都想得到,任何人都会提防的,何况他们是皇甫家?”
严四耸了一下肩:“可是我就没想到。”
“想到了就不能把我们都支开了?”
严四似乎没懂:“赵大哥”
“兄弟。”赵奎拍了严四肩膀一下:“哥哥我人粗,可是不笨,你支走钱、周、孙,正是他们该回去的时候,不着痕迹,可是你支走我,就得费点儿心思了。”
“赵大哥”
“别不承认了,兄弟,你是知道我们不行,不能跟皇甫家人玩真的,怕伤了我们,甚至怕我们命丢了,你这番好意,我领受了。”
严四道:“赵大哥,没这一说,我根本没想到。”
赵奎苦笑:“兄弟,保我们的命,还要顾我们的面子,你做的已经太多了。”
“赵大哥”
“兄弟,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别再不承认,你放心,来的是皇甫家的人,我自知跟他们不能碰,这要不是你把我支开,我不是不碰他们,就是非死在他们手里不可。”
严四沉默了一下:“其实,赵大哥,也别把皇甫家看得太不得了”
“那是你,兄弟。”赵奎道:“北京城里,甚至于京畿一带,一大半人是像我这样的。”
严四道:“赵大哥,还是有人敢碰皇甫家,能碰皇甫家。”
“这我承认,可是不多,也绝不是我们这些人。”
严四没说话,也没好说什么。
赵奎道:“我都听他们说了,对你的本事,你的能耐,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兄弟,皇甫家真是这么算了了么?”
严四道:“我估计应该这样,要是他们还不能算了,那就大家伙继续碰下去,直到一方碰碎了为止。”
赵奎又一巴掌拍上了桌子,恨恨道:“罗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人家招谁惹谁了,娘的,皇甫家这个狗种,他不得好死!”
产四淡然道:“赵大哥这么咒了他,他要是再作恶下去,会的,不然还有什么天理?”
赵奎不由瞿然:“兄弟,难道你”严四道:“赵大哥,‘北京城’地面上不乏侠义,何必非我?”
赵奎还待再说。
严四已然又道:“赵大哥,时候不早了。”
赵奎道:“兄弟,你睡,我守到老钱他们来。”
说完话,他扭头走了。
严四望着赵奎粗壮的身影出门,听着他沉重的步履声远去,道:“好吧,我睡!”
抬手熄灯,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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