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状态的他。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那是我和他之间的誓言。”
“要遵守誓言,也得有那个对象。”
修摩尔抬眼看向他。
斯卡对他一笑,“奇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白日梦不如少做。”
药师撑在地上的骨节发出一声轻响。虽然斯卡说话一向不太讲究技巧,不过这样的言辞实在太过尖锐,修摩尔神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离他不远的布拉兰却慢慢坐直了身体,一只手向下垂去,盖住了魔剑剑柄上闪着幽微光芒的黑曜石。修摩尔静静地看着斯卡,冰蓝色的双眼冷酷如巅峰之雪。
斯卡一手搭在膝盖上,侧脸对上修摩尔的视线,金绿色的双瞳中也是漠然。
“你惹人厌的本事倒是挺高,小子?”修摩尔脸上浮起了一个完全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
“怎么,听不顺耳吗?”斯卡咧嘴一笑,“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对或不对又如何?”修摩尔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我的事,你最好闭嘴。”
“摆老人家的架子,嗯?”斯卡也笑了一声,“你忘了是在谁的地盘上?”
“要约战,你这种手段太幼稚了。”
“谁耐烦搞这种弯弯绕绕,”斯卡将连肉汁都蘸净的木盘放到一边,“虽然我确实很想跟你干一场……”
一道锐光骤然闪出,斯卡反手拔剑,以迅雷之势挥向修摩尔,一柄形制与之完全相同的长剑迎面接住,剑刃交锋发出火花,修摩尔哼了一声,“不用雷神?那样你还有点胜算!”
“它还用不上!”斯卡也冷笑,“刚换的壳子习惯没?半路摔倒别怪我不客气!”
近距离听到如此密集高亢的金铁交击声,耳膜被刺得疼痛的药师抱着酒罐向后退去,伯斯护在他身前,布拉兰还留在原地,不过那两个忽然就打起来的家伙并没有表现出他们真正的实力,长剑挥动带起的剑风吹动药师的白发,却没有波及这顶帐篷里的其他东西,布拉兰甚至还能悠悠地把火塘给盖上。
但帐篷完全不是适合打斗的地方,刺啦一声,斯卡一剑刺破了帐篷,与他剑锋纠缠的修摩尔随后将那个裂口绞成了破洞,冷风随即裹着碎雪灌入。
“地方真小!”修摩尔说。
“出去打!”斯卡喝道。
于是他们就出去了,从那个被他们割出来的破口。
药师站在帐篷里,一脸寒霜地看着那个不断吹入风夹雪的大洞,布拉兰施施然提着魔剑起身,“我去观战。”说完也从那个刚开出来的小门钻了出去。
“药师。”伯斯轻咳了一声,“您先忍耐一下,我去找材料帮您修补帐篷。”
神色不动的药师抬了抬手,表示他已经知道了。不过在伯斯离开后来到的人当中没有银白色毛发的狼人青年的身影,神态有些惶恐的奴隶向药师报告,那位年轻的百夫长也赶到争斗的地方去了,药师沉默一会,然后只是应了一声,脸上不见前段时间的怒意。
这就是那个曾经还能遏制,现在却愈演愈烈的问题——冬季本该是休养生息的季节,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严寒和食物的单调窘迫让他们只想睡过这段时间,然而对另外一些人,尤其是从年头到年尾都一样地生机勃勃,连风雪酷寒也压抑不了,非得折腾出什么来的人物来说,安安分分抱着炉子过完这一冬几乎是不可能的。本来这种干扰部落安定又难对付的刺头只有那么几个,制服斯卡之后就不会有大的问题,然而今年的撒谢尔加入了两个新成员。
不管是那个空有一副可靠外表的布拉兰还是虚龄231岁的狼人先祖,他们都用切实的行动向旁人展示了他们和斯卡不愧是同血一脉,那种德性简直一模一样。
隐隐约约有什么倒塌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一阵喧哗,药师也只是冷眼看着奴隶们的进度,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都不过是此前十几次类似事件的重复,他既然已经被注定了是要为他们收尾的,那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去也不迟,犯不着现在过去爆血管。
帐篷修补得很快,奴隶离去前还将吹入帐篷的雪花都扫走了,只有流失的热气补不回来,药师用火钳拨弄着火塘里的余炭,把火重新生起来。刚恢复了一些暖意,伯斯回来了。
“药师……”
药师夹了最后一块牛粪饼丢入火塘,感觉到这位狼人身上的犹豫踌躇,他抬起头来,“怎么了?他们又打坏了什么——”
在看到伯斯手里捧着的盒子之后,他的话戛然而止。就是想错认也不可能,虽然已经破得厉害,但那个大小,木质,花纹……毫无疑问,就是装着部落里所有的通讯石的专用木盒。虽然伯斯捧得小心翼翼,仍然有细小的沙土从缝隙中落下,药师深呼吸了几次,才能用勉强平静的语气问道,“怎么打碎的?”
“族长和冰山阁下用力过猛,主帐的支柱倒下了,然后族长和修摩尔大人不慎……”伯斯小声说。
药师伸手按了按额角,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还有能用的吗?”
伯斯小心地打开破裂的盒盖,半跪下来递给他看。法纹分崩离析,原本整齐摆放其中的半个手掌大小的平整石块无一完整,不用说也知道已经全部不能使用了。通讯石的制作方式是极少数得到流传的法师技艺,不需要强大的法力和稀有的材料,一个初级法师手上有块石头和一支刻笔就能做,只是他们的成功率只能说低到令人发指,通讯石能够传递的距离也非常短。高级法师制作的通讯石需要的条件则苛刻得多,不过效果也好得多,不仅能够连接两个城市,承载的信息量也大,当然价格也高昂到了某种程度——还不一定能买到。
这些已经碎成末的泥石,就是撒谢尔从前年开始,从人类商队手中收来的高级通讯石。
伯斯简直能听见药师理智同样寸寸碎裂的声音。
“斯卡·梦魇!还有修摩尔·冰山!你们这两个混账——!!”
当撒谢尔族长那扭曲的惨叫穿透部落的每一顶帐篷,无论狼人还是人类都捂着耳朵缩在自己的住处等待这一场人为风暴过去,却有数人一身厚重地骑上了角马,拨骑往东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