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鼓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悠远亘古,仿佛大地的心跳。
夕阳已经变成天际欲坠不坠的一个温暖圆球,一整天的奔忙之后,终于将庆典所需的一切准备就绪的撒谢尔部落沉静了下去,人人类和其他兽族的奴隶被驱回他们的住处,各种牲礼也由狼族的少女们送向祭坛,沿着部落中央那条最为平直的通道,碗口粗细的木桩火把被渐次点燃,油脂中加入了某种药草,随着火光连绵延去,被称为神息的香氛也渐渐弥漫在光明照耀的大道上。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撒谢尔的比斯骑士们手持长剑沿着道路一字排开,此时祭祀仪式还未真正开始,数以万计的狼人都挤在中央大道两端等待着,无人敢踏前一步,通向部落尽头祭坛的大路上,只有静默的骑士在两侧如雕像矗立。
遥远的鼓声震动着空气,当这段缓慢的鼓点告一段落的时候,最为关键的仪式就要宣告开始。
在兽人口口相传的神话中,他们这样与人相类又相异的种族是神在混沌之初吐出的真言而形成的生命,命名日对他们意义非同一般,在仪式开始之前,所有参与者都要先行清洁身体。因为身上还残留着不同程度的兽类特征,狼人们打理自己的时候很少有用水的,同样受到他们风俗约束的云深自然不可能用干砂擦背或者拿鬃毛刷子刷毛,以撒谢尔的条件,云深他们虽然可以现烧热水,然而洗浴的盛具恐怕只能拿煮食用的陶锅来凑合了,因此他还是和白鸟他们一样,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和天澜一起去了附近一处水源匆匆洗了个澡,然后回来换装。
既然已经准备了随队侍卫的制服,自然也预备了云深专用的礼服,塔山族和遗族的女性们对这份工作尤其热情,不过中洲三大职业体系对力量天赋者的着装都有明确标准,不仅服色,连装饰都有特定意义,云深在这个领域还有大量的常识课程要补,最后还是范天澜为他现在这个身份定下了最终款式。
当夕阳的一半没入远岚的时候,鼓声停止了。
帐篷里布料摩擦和金属配饰互相撞击的声响也暂息了,守卫在外的白鸟将目光投向门口,先行走出的是与身着与他们同款黑色制服的范天澜,黑发黑眼黑衣,连腰间那把仪刀的鞘色都是暗黑,存在感比所有同族都强烈的他与白鸟交换了视线,然后转身对从昏暗暮色浮现的醒目白袍说道:
“术师,准备开始了。”
鼓声再度响起,节奏已有所不同。
面容沉静的黑发青年放下金线蔓纹的宽大衣袖,遮住父亲的遗物,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后,他开口道,“走吧。”
灰白毛色的萨满在祭坛的中心,对对面那块巨岩上褪色的黑色图腾念念有词,赤着健壮上身,胸前绘满纹章的狼人男性手握兽首长矛,神情肃穆分列两侧。成为族长已经17年,地位至今依旧稳固,无狼可以撼动的斯卡则站在牲礼附近,一手扶着他那把缺口明显的黑色大剑,一手叉在腰上,是眼睛没瞎就看得出来的不耐姿势。
虽然这种态度对仪式非常不敬,不过在斯卡把前两位萨满都送归自然之后,识趣的继任者就不会对无法改变的东西过于纠缠了。
黑色皮面的巨鼓击打出颤动听众脉搏的节奏,祭坛之下的广场面积宽阔,足以容纳撒谢尔和撒希尔几乎所有的狼人。这是一个对两个部落意义都同样重要的日子,撒谢尔部落描绘了古代图腾的血岩是狼族正统的唯一标识,即使部落分裂远迁,撒希尔每年也会派人回到这里参与祭祀仪式,不过族长及千夫长以下足有270人的规模还是第一次,坐在最为靠前的位置,看着祭台上那个姿态很难说得上端正的家伙,要说族长洛德·尖牙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甚至他的想法还有点多。
“那把剑……”他身边毛发青黑的骑士迟疑地开口,狼人的视力都很不错,绝对不会看错那把陨铁大剑上的豁口。
“连伴身的武器都不珍惜,这家伙算什么骑士?”另一个青灰骑士轻哼了一声。
“他是魔狼,这一点就够了。”洛德·尖牙开口。
“跟魔剑狂血比起来如何?”
布拉兰·尖锋静静地看着祭台上那个高壮的身影,作为魔剑这一代的主人,这位灰褐毛发的狼人有一副相当稳重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比斯卡还年轻5岁,这个年龄不仅对人类战士,对狼人来说也是经验和力量恰好平衡的黄金时期,“这要打过了才知道。”
“虽然是天降的硬铁,但那些缺口是跟普通的兵器对战时留下的吧?能承受狂血的一击吗?”方才哼声的青灰骑士科罗尔·烈风说道,“就算他是魔狼,难道还能像宰掉波洛·轻捷那帮废物一样,亮出爪子就够了?”
“但斯卡·梦魇对此毫无表示……”最先开口的艾维·烈火轻声说道,“在答应合并之后,就如此挑衅我们撒希尔,他在想什么?”
“因为波洛和他的族属都是蠢货,死不足惜。”科罗尔·烈风冷笑道。
“烈风闭嘴,”布拉兰转头看着他,“波洛再怎么样也是撒希尔的人,他们死了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洛德·尖牙没有说什么,首先挑衅的是撒希尔这边,波洛和他的族属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某种意义来说,这个结果并不出他和布拉兰的预料。不过连同族属在内,波洛这边的十三个狼人在斯卡手下居然连一击之力也无,让他不得不重新估算斯卡的战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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