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就尝到了妄言的苦果,黑发的青年在眨眼之间就将他击倒在地。被膝盖重重压上胸口,子爵闷哼一声之后睁开了眼睛,黑发青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根尖梢断裂的树枝,锐利的碴口就停在离他的碧色眼珠不到一指宽的地方。
视线从微末距离上的威胁上移开,子爵仰视着神色冷酷的青年,脸上不仅没有分毫恐惧,反而勾起了嘴角,显现出一个与平素形象完全不同的恶意微笑,“……不愧是冥河渡者,银辉的死神亚尔斯兰。”
异瞳的青年没有回应他,在有如实质的杀气之中,子爵又笑道,“气势倒是很惊人,不过如果不确实做点什么的话,这种眼神跟撒娇的女人也没有区别啊。”
但范天澜在在几次呼吸之后没有再度被激怒,眼中的异色虽然还未消除,他身周弥漫的尖锐杀意却渐渐退了回去。抛开了树枝之后,他站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和他订立契约,我不会杀你。至少不是现在。”范天澜说道,“何况你是如此羸弱。”
“羸弱”的子爵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对你,或者你们也毫无兴趣。”范天澜垂下视线,对他冷冷地说,“别因为你们是卑劣的,就揣测他和你们一样不堪。无论你们有什么打算,都别来妨碍他。”
“他想在这里做什么?立足生存,还是建立统治?”
“与你何干。”范天澜说,“赫梅斯的姓氏在你从中央帝国的某人手中接过#性爱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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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那件事你都知道,果然是坏事传千里。”子爵扬起了眉,“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的主人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直到他想离开为止。”
黑发的青年转身离去了,子爵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微风吹过背后,被汗水沾湿的衣服令人发冷,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他喃喃,“索拉利斯勋爵,你找继任者的眼光倒是不错……我的骨头怕是裂了。”
仅仅就技巧来说,子爵即使对上大剑师级别的对手,也能打成势均力敌。龙脊密道里他束手就擒是因为在此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度,面对人数众多的遗族,暂时妥协比强行突围要明智一些。当时范天澜的表现让他印象非常深刻,在那一刻,他是凭借着长久战斗的本能才挡下了那道攻击。他其实对武技的胜负并没有那么在意,今天的特意挑衅是为了再度确认亚尔斯兰的实力,如果有第三次,子爵基本上不会与之直接战斗——再精湛的技巧,在完全不对等的力量和速度之下也是脆弱的,而作为名气很高的佣兵,亚尔斯兰从来不缺少战斗的机会,而跟随索拉利斯勋爵学习了一年之后,他在战斗的技巧上只会进步得更多。
如果他没有记错,亚尔斯兰今年最多二十岁,那么再过十年,当他到达战士力量的巅峰时期……到时候将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能控制这样一个战士的,恐怕也只有黑发术师这种奇异的存在了。所幸的是,看起来他们确实和哈维尔那里狂热的复国者没什么关系,而只要他们还被眼下这些人所牵系,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对子爵的计划就没有威胁。
相对于子爵这种得出一个结论要转十八个弯的思维方式,另一个人的麻烦就单纯得多了。
帐篷里的光线已经非常昏暗,云深打开在帐顶晒了一天的太阳能台灯,然后拿着它弯下腰去,寻找不慎掉到了地面的细小齿轮。小东西总是很容易掉,越是在狭窄又凌乱的地方越是如此。
和今天中午相比,原木的桌面上又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沙盘和绘图板已经被驱赶到了不知何处,桌面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零件,有相当部分已经被组合了起来,虽然还未真正完成,工业机械特有的精密和复杂感已经充分表现了出来,刚刚回到帐篷的青年盯着那些玩意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云深不在——实际上是在的,只是他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而已。
“……”范天澜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台灯,左右看看之后实在没发现还有什么地方能放下它,于是将它拿在了手上。
“谢谢。”云深对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衣服,对面高大的青年沉默着俯身为他整理,过了一会儿,云深才意识到他的举动并不只是这个意思。
“……天澜?”
将手中的台灯放到地上,范天澜伸手握住云深的右手,抬头问道,“为什么你不愿被称为主人或者阁下?”
云深想把他拉起来,但力量的差距在那里,只要脚下的青年没这个意思,他是没什么办法的。轻叹一声,云深带着点无奈,弯下腰对他说,“价值观不同么。”
“我不太明白。”
云深苦笑了起来,“只是来自过去,某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而已。我并不认为自己比谁更高贵……就算我所做的事能让你们因此感激,但尊敬并非只有屈膝服从一种回报方式。”
“这是我自行选择的,无须由你承担。”范天澜说,“不过,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叫你术师。”
这种要求不知为何听起来颇为孩子气,云深虽然对他的某些固执无奈,却还是对他微笑道,“那就叫我老师吧。私下里的时候,你还可以叫我的名字。”
“……云深?”
“嗯。”
“云深。”跪在地上的青年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对云深说道,“我想请你给我一把剑。”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到了这个时候,范范他还在为称呼这种东西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