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冢 14

    齐敬光二十二年，既齐保泰元年，楚王宫斐携王后率精兵五千攻齐，名号是，携元皇后遗子燮归齐，清王室之乱，迎幼帝归国，并由楚后之手将妖后冯姬之罪公之于众，届时，一路畅通无阻，阳胥、羯寰两座护都城城门大开，恭迎新帝，直达王城。

    楚之五千精锐之师顷刻绞杀冯姬的垂死之士，冯姬自知大势已去，在楚军未找找她前，便独自饮下了毒酒。

    幽暗的大殿里，各门窗紧闭，冯姬形容枯槁，昔日潋滟红唇不再，木然的脸上牵起一丝笑，继而面目狰狞，“啊……”刺破天宇的叫声，响彻充满硝烟与肃杀的齐宫上空，突然，紧闭的宫门被打开，一众楚军皆拿着戈戟指着内殿，冯姬缓缓看了眼殿口，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啊……”

    烟罗！烟罗，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没想到啊，人算不如天算，元皇后遗腹子，遗子，遗子！你就是死了，也没有让我好过，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连老天都要帮你！

    “我未完成的事，自然会有人替我替天行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何必这么着急?”

    “找你报仇?我从不着急……”

    “咚……”冯姬倒在地上，乌血从嘴里不断涌出，身体一直在抽动，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一个地方，至死，都不曾合上……

    楚国的先锋将军看着早已死透的冯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越过重重宫阙还是重重宫阙，不由得问旁边一个作内应的齐国侍卫，“她这死不瞑目是为了什么?她看的是什么地方?”

    齐国的将军闻言扫了冯姬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远眺，嗤了一声，笑道，“那边正是你们楚国当今的皇后，我齐烟罗帝姬未出阁前住的流云殿，还能有什么?”楚国将军闻言愣了一下，也是嗤笑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命部下将冯姬的尸首托了下去……

    三日之后，齐宫门大开，齐国朝臣皆列于两边跪拜，宫门口，宁罗静静地立在哪里，身着暗红色皇后宫装，神色肃穆，一步一步踏得沉稳，她旁边跟着的正是齐王储燮，是她从未见过，甚至是从不得知的王弟，可是如今，漫漫长路，寂寂深宫，却只有手边这个孩子，能给予她最后的温暖……

    燮乖巧的坐在那张绘有龙图腾的玄金座上，接受着齐国朝臣的谒拜，他虽存于世九年，可年龄却只有七岁，绯姑姑曾告诉他，他自出生便面临着随时死去的危险，于是他的大王姐便让绯姑姑带着他住在十里寒潭，十里寒潭里有一块玄冰，可以祛除他与生俱来的死气，他刚出生的那两年便被大王姐用摄魂玉镇住心脉，封在玄冰之中，固他在生命伊始的头两年里，生命是静止的，如今，世人皆知他是被敬舞帝姬在十年前以秘法救下，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他却只有七岁而已……

    他抬头看着旁边这个在外人面前他要唤声大王姐，可实际上却是他的二王姐的女子，问到，“王姐，你要走了么？”此刻朝臣已经挥退，身边都是王姐的心腹，不必再隐瞒顾忌什么，“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祭拜一下大王姐?”

    宁罗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虽是稚龄，但眼里却有着超出平常王室小主的老成，心里复杂之极，缓缓抬手抚了抚他的玉冠，轻声道，“燮儿，你要记着，你的命，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王姐拼命换回来的，”

    缓缓蹲在弟弟面前，看着幼弟眼里尽是忍着的泪，虽是不忍，但还是接着说，“王姐今天要你答应王姐一件事……”

    “什么?”燮的声音带着哭腔，年纪小小的他，似乎有些明白他的二王姐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可是，毕竟稚龄。“王姐要你记住，你的大王姐，是如今楚国的皇后，此刻就站在你面前，而你的二王姐宁罗，早在四月前便被冯姬毒死在宫里！至于莫家那位初嫁便薄命的夫人……”微微一笑，可眼中尽是涩然，缓缓抚上他的脸颊，“你不认识她，纵使将来大权在握，根基稳定，你也不能流露出半分……”眼泪打在手上，面上依旧平静，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幼弟，她轻声问，“明白么？”

    “呜……”一路忍过来，年仅七岁的孩子早就崩溃，一把栽进宁罗的怀里，呜噎的声音闷闷地从衣袂间传来，“知道，燮儿知道了……呜呜……王姐……”

    宁罗搂着他，闭了闭眼，泪水顺流而下，打湿了她的衣襟，视线投到远处，陡然发现，

    原来，寂寂深宫的另一头，依旧是寂寂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