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我问。
“钱包!”
她说完大声笑了起来,我也笑。
她接下去讲:“后来他说请我们吃饭,到了结账的时候又说没钱,我只好自掏腰包了。
“临走时我问他要电话,他说:”我连家都没有哪来的电话啊!‘我大吃一惊,以为他真的没有家,就问他:“那你住在哪里呢?’他说:”就是你们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呗!‘我的同学这时候冲我挤眉弄眼,于是我就拉住他说:“不如你住我家吧!’然后我们就住在一起了,而且一住就是三年。”
加媚说到这里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说:“我真的没想到我会爱上他的,虽然他很英俊,但让我跟个流浪汉在一起,这实在有些夸张。为了这个,我跟爸爸吵过很多次的架,甚至离家出走过,但后来他还是妥协了,接受了这个浪荡子。我都打算要跟他结婚了,但谁知道”
她说不下去了,看着房间哭了起来,我呆呆地坐着,心里一样地痛。
大年三十那天凌晨,加媚突然摇醒我说:“阿久姐,我们去给一野包饺子吧!”
我笑着点头。
我们在厨房里忙了大半天,加媚和齐祖一样,根本没碰过锅,她的饺子捏得奇形怪状,又难看又可爱。
一野不爱吃肉馅的饺子,加媚就突发奇想地包了巧克力在里面。有的饺子露馅了,巧克力流得满锅都是,把饺子染成好看的金褐色。
饺子做好后,天已经亮了,我们立刻打车去了医院。饭盒打开时,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一野用力闻了闻说:“哈哈,是巧克力馅的!”
加媚兴奋地点头:“嗯,是我想出来的!”
“你个小脑袋!”一野宠爱地点了她的脑门一下。
“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一野夹了一个放进嘴里,连连点头:“哎,很好吃哦,你们可以申请专利了!”
我和加媚相视而笑。
一野继续吃我们可以申请专利的巧克力饺子,吃到第三个时,他停了下来,抬起头,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说:“阿久,我想回家了。”
他终于肯称那个我们成长的孤儿院为家,我握住他的手许诺:“好,春天一来我们就走。”
他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拉住加媚。
“天!你的手好冰!”加媚大叫。
一野笑着说:“我累了。”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那一秒安静极了,所有的一切都停下来,看着这个男人孤独地离开。
下一秒,楼下有人放了鞭炮。我放开一野的手跑了出去,撞到正要进来的沈以年,他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泪水飞溅。加媚的哭声伴着鞭炮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轰鸣。沈以年看了看里面,抱住我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一点。”
我的眼泪放肆到了我无法控制的程度,它们简直是波涛汹涌。这么多年以来,我终于可以像梦想中的那样,放纵而自私地哭泣。
沈以年抱着我,以一个男人宽阔的肩膀支撑着我,我颓然倒在他身上,没有了知觉。
拥抱锁定一个世界。
沈以年的怀里有一个我想要的世界,可是我得不到它。小开的那个世界曾经是我以为的终结,但是他亲手破坏了它。一野的那个世界是我无法离开的港湾,现在它却不在了。我还能拥有什么,还有谁能再给我温暖呢?
我猛地醒来,梅朵姐拿毛巾给我擦汗,说:“沈以年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回来了,怎么说晕就晕了呢?”
“一野真的走了吗?”我抓住她的手问。
梅朵姐用悲伤的沉默回答我。
隔壁传来宝宝的哭声,梅朵姐连忙过去。我看着空空的房间,犹如做梦。
他真的走了吗?
梅朵姐抱着宝宝进来,哄着他不要哭。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梅朵姐把他递给我,他却继续哭。十三年前的画面穿越时空来到眼前,也是冬天,冰冷的房间里,一野咬着我的肩膀压抑着他的哭声。
他是累了,该走了。
我看着宝宝,泪重新断了线地流。
一野走了,可是宝宝出现,这多像是一出舞台剧,演员不停地轮换,生命循环不止。
我披了外套坐到天台上,梅朵姐家住在顶楼,天台上种满了各种藤类植物,有一株吊兰,竟然垂到了八楼的窗台。
楼下有一群小孩穿着厚厚的衣服放烟花,一个小女孩炸到了手,哭了起来。她的哥哥跑过来,用一个棒棒糖哄她,她终于不哭了,开心地吃着棒棒糖和哥哥跑远了。
灰飞烟灭。
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这四个字。
一野的葬礼是灰色的,加媚穿着灰色的长裙,沈以年开着灰色的跑车,天空布满了灰色的云,快要下雪的样子。
我的心已经停止跳动。
梅朵姐从后面扶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握了握。
“节哀!”鹏哥说。
沈以年走过来,递给我一部手机,我看了他一眼,接过去听,那边传来了一个脆脆的声音:“姐姐,是你吗?”
“珂雯!”我叫起来。
“你还记得我,真好!”她笑了笑,又低声说“姐姐,我听爸爸说陈叔叔死了,姐姐你不要难过,他走了我还在,我将来长大了挣钱给你买汽车,买大房子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只是又开心又难过地点头。
“姐姐,我好想你。”
“我也是。”我说。
“姐姐,你和周叔叔结婚了吗?”
“没有。”
“姐姐,你快一点结婚吧,你结婚了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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