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醒过来,悠,张开眼睛看着我,别再睡了,你已经睡了那么久了,还不够嘛,张开眼睛看看我。”他附在她耳边轻柔的低喃,话语里尽是乞求的语调,凄然混杂着渴求。
但慕容悠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颤动只是他眼花了。
他不死心,他知道她一定听见了,俯首亲吻她冰冷的嘴唇,然后再注视着她的反应,一遍不行,就再第二遍,他知道她会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冰冷的唇在他温暖的包裹下,展现出红润的光泽,但依然紧闭双眼。
门外的阿洛拉,眼前这幅情景,无法迈动脚步,她不忍打破他的希望。
“你明明动了,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他已然知道她的颤动和以往一样,并非是有意识的,他又坠入了破灭的深渊。
重新回到椅子上,又开始无期的等待,将她的手帖在他的脸颊上,一滴眼泪眼沿着她的手腕滑落,滴落在床单上,接着又是一滴。
狄克闭上眼睛,拼命的想忍住,但眼泪一颗一颗溢出,无法听住,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胡乱的抹去它。
他现在才知道,眼泪原来是如此的苦涩
眼泪最后一次的滴落的刹那,一双漆黑如星子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闪耀着。
“你哭了,我从来没看到你哭过”突兀的耳边响起沙哑柔和的声音,轻轻的,仿如梦幻里的风声,在他耳边如此的不真切。
他禁闭的双眼,不敢睁开,那熟悉的烙刻在脑海里的声音,怕睁开了就只是一场梦。
直到贴靠着他的手指微微抚过,依着他的脸颊的轮廓摩挲着,他徒睁开双眼,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那双红润的嘴唇就在他的眼前挪动着。
他颤抖的手指,同样轻柔的抚触着她柔细苍白的皮肤,弯弯的娥眉,挺俏的鼻子,还有因他的摩挲而上弧的嘴唇。
猛然间,眼前蒙上一层雾气,他不愿眨眼,就怕雾气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不见了。
随即,他一把拥住她,埋首在她的颈窝间说道“叫我的名字!”
“雷”
他颤抖着,重复着刚才的话“再叫一次。”
“雷”
纤细的右手环上他的腰际,她呢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颤抖得越发激烈。
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湿湿的,他压抑的哭声在耳边呜咽,令她心中阵阵的刺痛,环在她腰际的小手,滑上他宽阔的背脊,安抚性轻拍着。
他拥的她好紧,好紧
下一刻,炙热的温覆上她的唇,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舌尖依然撬开她的贝齿窜了进去,迫使她一起沉沦,他与她的眼神相交,谁也没有闭上,他们分开的太久了,静静的分享此刻的‘重逢’。
乍然的变化,让阿洛拉站在门外喜极而泣,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悄然的关上门。
决定过十分钟再进去,飞奔在走廊上,她要去通知休息室的伙伴——她终于醒了。
一分钟后,人影像旋风一样在走廊上刮起,大大小小的人影都站定在病房门外,他们必须亲眼证实才能放心。
房内,热吻仍然持续着。
房外,悬挂的心放下了。
二月时节,纽约反常了下了好几场雪后,天公终于露出了它的笑脸,和煦的暖阳照耀着大地,春天的脚步近了。
慕容悠醒来已过了一个星期,奇怪的是她除了脸色苍白和身体虚弱外,并没有其他症状显现出来,也没有吐血的迹象发生。
气色虽然差,但她的精神倒是很好,行动也没有不便之处。
对于阿洛拉来说,这并非是一个好的兆头,悠越是精神奕奕,死亡的脚步也越近,她的身体正已惊人的速度恶化下去,连身为主治医生的她都措手不及。
因此,阿洛拉没日没夜地躲在研究所里,拟定着诊治的方案。
正如一开始计划的,下个星期三,她将为悠做手术,她腹中只有8个月大的小生命必须提早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孕育它的母亲已经无力供给它任何营养了。
另一方面,慕容悠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冷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与其说冷静,不如说是无奈。
她并不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只是爱她如生命的他该怎么办,她的孩子又该如何。
无论是母亲还是妻子,都是她放不下的。
所以,她央求阿洛拉隐瞒了一切,除了她,所有人都以为她有康复的可能,而这次的手术,更是为了她康复的第一步,医学发达的现在,早产的孩子也能百分百的健康成长,加上阿洛拉的医术,她很放心。
而这个孩子,也是她唯一能留给他的东西了,为了它,他一定可以撑下去的,这也是她接受手术的原因。
坐在轮椅上,她遥望着远处正在草坪上嬉戏的孩子们,暖日俯照,大地一片勃勃生机,温暖如春的阳光却无法让她感觉到暖意,她下意识的拉高膝盖上毛毯。
她的举动瞬间引来了陪伴在她身边狄克的注意,他蹲下身子,轻柔的问道“冷吗?那我们回去。”
她摇了摇头,知道一个风吹草动,他都会紧张莫名,连日来更是片刻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担忧的表情,心中划过一阵刺痛,失去她,他会怎么样?
“我还想呆一会儿,好吗?”她抚上他的大手,压下那抹痛楚,扯出甜美的微笑说道。
见她无意回去,他也无可奈何,而且在太阳下晒一下,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那好,我回去拿条毛毯,你乖乖的别动。”
说着,将她推到一棵大树旁,为她档去阵阵略带寒意的微风。
她点头,示意他安心,随即看着他飞快地离开。
她仰起头,直视着被云彩遮住少许的太阳,它并不刺眼,但她仍旧感到眼睛刺痛。
眼前突然有一阵片刻的黑暗,她知道那是视觉神经开始退化的征兆,她的视力每天都在下降中,黑暗的次数也一次比一次多。
她环顾着四周,记下看到的每一场景,她必须在失明前将这些景物刻在脑海里,这样才可以隐瞒自己失明的情况。
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上天,赋予她过目不忘的能力,看过一次的东西,她都能能牢牢记住。
但是她不放心,仔细地估摸着景物之间的距离,到哪需要多少步,到这又需要多少时间,中间有哪些障碍物,她都不厌烦得复制到脑海里。
猛然间,她觉得眼前又开始涌起一片黑暗,下意识的她向前倾身,一只大手立刻扶住她。
毫无焦距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她现在看不到对方,只能谦然的说道“谢谢。”她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得到不是熟悉的人。
莫名的一股寒意袭上她的心头,她有点恐惧,她下意识的恐惧这只大手的主人。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将她苍白无血色的娇颜映入心里。
她不记得他了!他扯出一抹苦笑,他知道阿洛拉伊迪丝的催眠是举世无双的,所以他克制不住的前来看她。
但她眼里的陌生,还是让他痛彻心肺。
见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看不见他的悠,慌忙的抽回自己的手,再一次说道“谢谢。”
她的抗拒,令他黯然,再次看了她一眼,他站起身离开。
似乎查觉到危险的气息离开,悠才松了一口气,黑暗开始消失,白雾再她的眼前闪过,由模糊变为清晰的景物重新进入她的眼里。
她看像逐渐走远的背影,莫名的注视着他。
突然,对方回过头,灰色眸子像是想再牢牢地锁住她一样,直视着她。
黑色璀璨的眼睛对上灰色黯然的瞳眸,突入而来刮起的大风,吹掉了他的帽子。
顿时,扬起的银丝在空中纷飞。
恐惧像海浪般向她扑来,沉封在记忆深处的片断闪过她眼前,越来越清晰。
她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剧烈颤抖着,从恐惧中、噩梦中,被拉扯回现实。
她的嘴唇无意识的呢喃着一个早已被她遗忘的名字——安德鲁•塔克•雷蒙特。
她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抱住自己头嘶叫着“恶魔!恶魔!不!我不要想起来”
她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所有都回头看着他,首当其冲的就是拿着毛毯回来的狄克。
她颤悠悠的身子,颓然的即将倒下。
她倒下去的地方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同一时刻,狄克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
另一男人也毫不犹豫地飞身过去
当一切静默的时候,蓝色的眼睛在飞扬的灰尘中接触到同样担忧的灰眼。
恨意,怒意涌上心头。
而被他们同时抱住得慕容悠,空洞的眼神让狄克的心急速冷却。
六年前,她也曾有过这样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