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缇妮斯出院了,住哪,还能住哪,自然是狄克的宿舍,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可是没辙,她现在是千色,不是土耳其王妃,住原本下榻的酒店是决计不可能的,她也没法拒绝狄克的好意。
她第一百零一次怨愤起千色,这该死的女人,瞒得她好苦,还说两人没关系,他都承认孩子是他的了,还没关系,这关系可非比寻常了,早知道她和他有暧昧,却没想到两人早就那个过了。
悲哀!悲哀到她现在蹲在马桶上只能扯自己的头发泄愤。
这玩笑可开大了。
还有萨鲁他回土耳其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连个电话都没来过,他是真的气到想抛妻弃子了!?
混蛋,一群混蛋!
她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努力平复自己。
急是不可取的,她必须冷静,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来,首先,她绝不可以焦躁,绝对不可以露出马脚,孩子问题暂且抛在脑后,反正离分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要小心翼翼不出纰漏就行,除非wfp元帅有透视眼,能看到他肚子里的孩子长什么样?
接着,她有必要和千色联系一次,最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安胎上,倒没想起来要和她联系,等想起来了,她也出院了,然后被送来了这里。
来了这里,她脑子顿时一片混乱,这岂不是逃不开,也避不开了。
在医院,她还能借着医生和护士挡一挡,现在就她一个人,面对他她叹了一口气,房子这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避无可避。
他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洗手间外,狄克站在门前,几次想要敲门,但勇气总在最后一秒荡然无存。
他能感觉到——她在逃避他。
在医院,她不是借口说要休息,就是拉着护士和医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反正就是不搭理他,仿佛他是个隐形人。
他不了解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除了她与悠相似的地方,让他内心涟漪不断之外,其余的,他一点都不了解。
她这是在生气吗?
生气他迟迟不给她一个交代,还是她已经察觉到他一开始就在逃避。
事情会变成这样实在是始料未及的。
他和她竟然有了一个孩子!
孩子
他苦笑,这对他而言既是沉重,也是一种复杂的酸涩。
沉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意外的小生命,酸涩是因为她对这个孩子的超乎一切的疼爱。
她很爱这个孩子,他看得出,更感觉得到。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好似不当他是孩子的父亲。
不,不是好似,而是完全没有。
仿佛这个孩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孩子明明是他的,不是吗?
她是死心了,失望了,决定和他撇清关系了?
他再次苦笑,甚是无奈。
于是,他鼓足了勇气敲门,她呆在里面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他担心她是不是滑倒了。
敲门声一响,阿尔缇妮斯知道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开门。
两人面对面,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狄克侧过身,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狄克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罗马斯说过她还需要静养,他也不容许她再出什么事。
两人同在一个房间里,却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都似乎在等对方先开口。
狄克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关系只会更僵,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刚说了一个字,他却接不下去了。
阿尔缇妮斯在心里拼命祈祷,千万别是求婚之类的话,她可没法答应,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床睡觉,睡不着也得睡,总之她是不想和他有交谈。
她动作迅速得让狄克错愕,如果先前他还是猜测,那么现在他绝对是肯定了,她的的确确是在逃避他。
他该高兴吗?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那个你字还在声带里盘旋,接着就彻底无声了。
他还能说什么,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飘渺的。
阿尔缇妮斯闭上眼睛,心里一个劲让自己去见周公,但是这几天她睡得太多,哪可能睡得着,只好背过身,不看他。
狄克叹气,这几日他叹气的次数比半辈子加起来的还多,仿佛叹气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他却说不出来。
她时而像悠,时而又不像,让他心乱如麻。
他曾试图说服自己去了解她,如同卡尔和娜娜说得,他不可以再逃避,不仅是给自己的机会,也是给她一个机会,他伤害了她,必须去弥补,即使结果不能圆满,他也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缘故去伤害无辜的她。
然而,现在却是她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真的很奇怪,起初没有发现,但是在自己和她独处的这几日,却是愈发的明显,他很难说出这怪异在哪里,总之就是她不像以前的她,又或者说她变得更陌生了。
他想和她好好谈谈,但她总是避开,一而再,再而三的,他鼓足的勇气就像泄气的皮球,越来越扁,最后成了龟缩。
或者,他应该重新思考?
思考换种方式和她相处,将她所有一切都化为零,从零开始,从此刻开始去了解她。
于是,他张开嘴,想说话,但阿尔缇妮斯僵直的背脊和散发出来的强烈疏离感,又让他退却了。
他没有勇气在这样的她面前打开自己的心扉。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买点东西。”这是个借口。
但两个人都为此松了一口气。
他出门了,关门的声音在阿尔缇妮斯耳里就是一种解脱。
她坐起身,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戏再演下去,早晚会穿帮,她想起该跟千色联系一下,这事必须让她知道,要不然她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她摸出手机,刚想拨号,敲门声却突然响起,她一惊,他怎么又回来了,转念一想,他不可能进自己的宿舍还要敲门,他应该有带钥匙。
那是谁?
门越敲越响,门外的人似乎笃定里面有人,她没辙,只好起床开门。
门一开,她立时闻到一股蔷薇花香,很浓郁,浓郁得让她想作呕,而后便看见一张焦躁中略带紧张的脸,是个女人,很陌生,wfp好似没有这个人,同时对方看到她时,焦躁和紧张立即转变成惊骇。
“你是谁?”黛西•玛丽亚口气急促的问,竟然是个女人,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自那个雨夜,他离开后,她一直担心着他,蔷薇水的效力,让她几次都想追出去,奈何她不敢,他绝决的离开,让她心生怯意,雨水冲刷下,冷意遍身,让她清醒了,雷声令她第一时间躲回了屋子里,不敢再踏足出去,等到了第二天,她因为淋雨,烧得迷迷糊糊,若不是有个巡警路过,她恐怕死了都没人知道。
等身体好些已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她千方百计想方设法通过一些渠,知道了他很好,没有任何事,她安心了,想见他,又怕他已发现她的作为,会将她从这个家中驱离,她选择了逃避,想等时过境迁。
然而,他却再没回来。
米娅又不在,她无法让她去见他,问他是不是在生她的气。
只好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太忙,她要等他,耐心的等待一定会有结果的。
然后,又是一日接一日。
终于,她等不下去了。
她鼓足勇气去了wfp,wfp的人告诉她,他在宿舍休息,她便来了,她先前在门外犹豫了很久,试想他见到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却万万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她都没去注意,只知道是个女人。
女人!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你是谁!?
阿尔缇妮斯好笑的想,这也是她想问的。
“霍尔德先生呢?”黛西朝里张望,她只想见他。
“出去买东西了。”她按照狄克说得回答。
她说得自然,可听在黛西耳朵里却是一种亲昵,她握拳的手指抠着掌心。
“你是谁?”她又问,口气颇似质问。
阿尔缇妮斯蹙眉,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点都不友好。
黛西死死盯着她,眼神充满了敌意,这张脸她脑中一片激荡,这才发现她竟长得和米娅一模一样。
为什么,她会长得像米娅!?
“你又是谁?”阿尔缇妮斯看出她对自己有很深敌意,奇怪的是,自己根本不认识她,她的质问就跟审犯人一样,让她很不舒服。
“是我先问的你!”黛西握拳的手抠得更用力,整个人都似处于一种精神错乱的状态。
阿尔缇妮斯的出现刺激到了她,本就慌张又焦躁的精神状态,更加严重。
她精心装扮过的脸,即使有胭脂的润色也是惨白的,盯着阿尔缇妮斯的眼神竟然慢慢开始显出疯狂。
她脑子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喧嚣,这个女是谁,和他是什么关系?然后她看到阿尔缇妮斯身上的家居服。
这是狄克让娜娜给她买得,很得体的家居服,但看在黛西眼里,这分外刺眼。
她眼神陡然涣散,一个月来都拉得紧紧的神经,在乍然的刺激下更是用力的一扯,断了,理智和精神同时处于崩溃边缘。
阿尔缇妮斯敏感的察觉到,她曾因为案子接触过精神病人,那些病人都有她现在这种精神混乱的眼神。
黛西的视线像是会咬人一般,咬着阿尔缇妮斯不放,充斥着扭曲的恐吓。
阿尔缇妮斯下意识退了一步,鼻尖闻到阵阵蔷薇的香味。
这香味有点奇怪,太过浓郁了,好似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一样。
这人的精神绝对有问题。
“你是谁!?”黛西吼叫起来,那只早已被抠得血色一片的手,猛的掐住阿尔缇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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