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满试炼,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虽不知我的苦艰,我却知道自己坚韧;我想我是丢弃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经历——
86、大合眯张寅回到梦姐家里时,大合眯和二合眯正与大眼在屋里说话呢。大合眯现在是公社信用社主任,是农村信贷的主要负责人。他原来是卖酱油醋的,用一辆单轮车推着两桶酱油醋走街串巷到处吆喝:“打好醋熏缸醋,打好酱油。”三邻五乡上的岁数的人都认识他。文革期间搞争斗他挑起旗杆自立为王成了一派造反派的头头,这大合眯很有远见卓识,他专门保护老干部,不管他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只要他是老干部,大合眯就拼命地保护,他常常说:“乱世出英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老革命总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姜还是老的辣,几个红卫兵小将折腾不了几天,ru臭未干的几个穷小子能成什么大气候?”你还别说,真叫他说着了“四人帮”垮台了,文革结束了,老干部平反了。那些他当年舍命保护的老干部们在官复原职重新工作以后,很快就找到了他,先是脱产安排工作,紧接着就是转干提拔。他现在是公社农村信用合作社主任,是个人人眼馋的肥差,在这个职位上的人,个个肥的流油。
大合眯一时间成了三邻五乡的名人,他有靠山,有实权,有钱有势,称霸一方。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大合眯随便在地上跺跺脚,谁家的房檐也得颤三颤。此时的大合眯正是春风得意,一帆风顺,成了张家庄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只是有一件事他让乡亲们感到有些失望,那就是他与自己本村的结发妻子离婚了,又娶了一个吃商品粮的大姑娘。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撇下不认,因为他的新房媳妇坚决要求他必须与一双儿女断绝关系。大合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生活,咬咬牙就与自己的亲生骨肉断绝了关系,自己轻装待发,拉着新欢小媳妇愉快地奔赶幸福的明天。把自己多年的恩爱夫妻丢弃在乡下寒舍里与一双苦命的儿女相依为命穷苦度日。
有人骂大合眯是忘恩负义之人,也有人羡慕说这是人家的能耐。纵观时下周围的人们,升学的、招工的、当兵提干的、工人转干的有几个不是鸟枪换炮,另起锅灶。什么道德良心,什么情义恩爱,在金钱名利面前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多年与自己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都可以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抛弃,请问,还有什么更珍贵的东西不可以抛弃呢?与这等男人结婚的女子简直是白痴,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子吗?睁开眼吧,擦亮眼吧,好好看看吧,在你的周围,与这等男人结婚的女子们,有幸福的吗?有快乐的吗?因为这等男人爱的只是他自己,在乎的只是他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他能在乎那吗?不信你看看,象这等男人,在特殊的环境压力下,他甚至可以与自己的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划清一切界限。难道没有这样的人吗?如果他们也算作是人。
大合眯见张寅进来,知道也不是外人,就继续冲着二合眯说:“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如果都这么简单,你这个村支书吃什么,我这个信用社主任吃什么?这么大的贷款数,这么大的承包项目,可不是闹着玩的。俗话说雁过拔毛,我们总不能连一根毫毛也捞不着吧。”二合眯说:“那,咱们怎么捞呢?”大合眯说:“你不给他们痛痛快快的办,他们自然就会明白,如果连这点业务也不懂,他们也掂不动这么多钱。担不起这么大的项目。”二合眯眨呀眨呀的眼终于停下来,他心领神会地露出一脸奸笑,又连连吐了几下舌头——
我的一生充满试炼,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虽不知我的苦艰,我却知道自己坚韧;我想我是丢弃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