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了一下“不,明天早上我还要出差。咱们散一会儿步吧,你送我出去。”
“好啊。”我累死了,脚痛得要命,刚才一直站在牛牛摩托车的后座上,神经和肌肉都紧绷着,不累才怪。可是,我不能告诉他说,我和另外一个男人去飞车了。仅仅是为了客气,他也得关心一下。有些事情,别人一关心就麻烦了。
我们一路无话。走到楼下,花园里泛着迷茫而枯燥的香气,脚下的草丛像刀片一样划过鞋子。施刚突然说“我跟你妈妈说了,我们想结婚。”
“哦?她说什么?”我竖起了耳朵。
“她说,家里的亲戚朋友同事很多,大概能办二十桌。”
“哇,哦,嗯,喔。”我说“联手抢银行呢。”
8
自从施刚跟妈妈讲过结婚的事儿之后,妈妈的眼光就一直不太对。第一天,她没和我说什么,只是看我的时间长了,也不回避我的目光,但就是一言不发。第二天,她开始叹气,也不说话。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你怎么了?有话就说。”
“要结婚了,就是大人了。”
“我都没觉得你是大人。”我回答说,爸爸扑哧笑出了声,妈妈愣了愣神,也咧嘴笑了。
“你考虑好了吗?”沉默了半晌,爸爸终于问道。
“结婚跟买菜有区别吗?”我不是突然厌倦,我是一直没想清楚。但似乎不得不如此似的,心里有种东西在驱赶着我这样走下去,我自己并不知道我是不是想结婚,甚至想恋爱。爸爸的问题戳伤了我,于是我尖刻地反问他。
“怎么会没有区别?”爸爸急了“结婚是大事。”
“买菜也是大事。”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爸爸认真地说。
“不是你们一直希望我结婚,有家,过日子吗?”我想了想,说“况且,谁跟你们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儿?我天天看见人家离婚。”
“结婚就想到离婚,还是别结算了。”妈妈震惊地看了我半天,摇摇头说。
“不是都这样吗?”我懒洋洋地回答说“不是你们告诉我结婚就是过日子。过日子和买菜有什么区别呢?”
“最大的事儿就是过日子,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总得想好了,想清楚了,相信是能过好,才要结婚的。”我妈妈开了电视机,煽情电视剧的声音顿时响彻全屋,女主角稀里哗啦地哭,男主角深情地走上前去,把哭得不像个人样的女人抱在怀里。
“妈妈,我能采访你一下吗?妈妈,你总是告诉我说,爱情不重要,没有日子重要,请问你看这种片子干什么?”
“要是我过得都像电视剧那样,我还看电视干什么?”我妈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回答说。妈妈总是有理,就没有她没理的时候。世间的妈妈都直接等于真理。
“哦。”我想了想“好吧,我同意你的观点。那么,你们觉得施刚怎么样?”
“脾气不错。应该找个脾气好的。而且,养家应该没问题的吧。”妈妈说“不过,他爸爸的情况,负担也蛮重呀。”
“嗯,越来越像谈买卖了。负担,负担。妈妈,我不缺钱花啊。有时,我还是挺想知道爱情的滋味的。”
“爱情?是什么东西?年轻人就是不实际。你以为结婚是什么?结婚就是契约啊。”爸爸戴上老花镜,在一堆报纸里翻了又翻,平静地问“你天天办离婚案,连这点都不清楚?”
“清楚,清楚,太清楚了。妈妈,结婚不办酒行吗?”我迅速看了妈妈一眼,不安地问。
妈妈也迅速看了我一眼,然后回答说“他什么时候装修房子?”
“租的房子不用装修了吧。等有钱买新房再装修好了。”
“那就等有钱买了新房再结婚吧。我女儿总不能白送给别人。”妈妈冷淡地说。
我就像吞了一大块没水分的肉一样,喉咙管给堵住了,半天才说出话来“白送?”
9
大概是失窃后一个星期,我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谁写来的,市内邮件。地址内详。字迹很是漂亮。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跟别人通过信,我收到的所有邮件就是一家服装店每季寄来的新款广告。这是谁呢?
一张漂亮的白色便笺,淡淡的香粉味道。上面写了几行字,和信封上的笔迹相同。
乐蓓:
你好。
给你写信,你一定很惊奇。你并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
(看到这里,我的浑身汗毛就竖起来了,有被偷窥感,先把信放下来,拉上帘子再接着读下去。)
我知道你是区法院的书记员,在法院见过你。
(天,但愿不是哪个人想报复,如果是,我劝他去找那些不是很帅的法官们。)
我是个小偷,那个把你的戒指和珠宝一卷而空的人。
(想了半天,我才清醒过来,急切地想,他怎么就不提我的内衣呢,难道他不喜欢我的尺寸?)
当然,还有一笔现金,七千八百元。是在另一个房间里拿的。这些东西和钱,我都会还给你的。你千万不要报警。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
(小偷的人格?我不信。有人信吗?)
我给你写信,只是告诉你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而且,还会给你更多。你就等着瞧吧,会有这一天的。
(怎么那么感觉是威胁呢?我倒抽一口冷气。)
没署名。
妈的。放下信,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把信交给公安局。当然,那伙窝囊废一定是把信往文件堆里一扔,根本不会去查。
可是,我要这信有什么用?在我手里,比在他们手里还没用。
这世界,真他妈的出鬼了。小偷的人格?
是不是我不相信他,就显得我的人格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