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哦。我知道。维罗会愿意的。不信,你可以问她。四月沉默了片刻,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真的,问问她吧,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毫无用处。
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车子飞速地拐了最后一个弯,绕到了下山的路。火红的山花如一片妖娆的火焰熊熊燃烧,浮在漫山的绿色之上。不远处,生着青藤植物的矮墙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孩,翠绿的校服在风中飘扬,手中各捧着一束新鲜欲滴的红花。
四月的脸越发地苍白,她双手紧紧地交握,手足无措地茫然看着迅速倒退的风,嘴角浮起了笑意。
笑什么?车子"轰"地跃过一个黑洞洞的水坑,依然向前疾驰。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你的坏情绪陪葬值得不值得。四月的身体随着车子的摇晃而剧烈颠簸起来,她伸手去触摸光滑的玻璃,要是裂了,就得换块新玻璃了吧。三年前,我在男朋友的店里发脾气,把他刚刚订做的十几个小鱼缸全都砸掉了。后来,他跟我说,你看,砸坏了,就再也补不好了,那些小鱼因为你的坏脾气,就丢了它们的家。有时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坚硬而又透明的玻璃会如此脆弱?反倒是那些浑浊柔软的东西更加不容易被摧残。是不是真诚和坚强其实完全没有弹性?所以不适应生存?
鱼缸里的鱼呢?他闷闷地问,放慢了车速,缓缓地溜下斜坡,你把缸砸了,鱼都死了?
没有。没有鱼。她清脆地笑出了声,鱼都在大鱼缸里养着呢,因为小鱼缸里的水温那时还没有调好。你知道,热带鱼是很娇气的,水温不合适,会大批死亡的。你关心这个问题?看不出来,你很有爱心嘛。
当然。他心轻轻一动,踩下了刹车,转过脸望着她,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他说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直直地望着她,渴望看见她的反应。他似乎要忘记了一切,所有的障碍与困扰。惟一的愿望,就是直接告诉她,省略一切逃避的过程。
他只知道面前坐着一个全身着黑衣黑裤的冷漠女子,她的面容如她窗口粉嫩的花朵一样柔淡,泛着清涩的香气。
他想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带她回家。扔掉所有的顾虑。
她沉默。然后轻轻地笑出了声。她伸出细嫩的小手抚摸他的眉毛,他的头发。他的心跳动得如此剧烈,他觉得他几乎被她柔和的动作震碎了五脏六腑,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她却摇摇头,靠近他的耳畔,他痒痒地感觉到她的呼吸。然后,她说,记住买束百合花吧,维罗喜欢。
她推开门下车去了。他坐在车里,想告诉她,有些关系与爱情无关,但是,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看着她黑色的影子孤独地走在丛林中,一点点缩小,缩成了一个跳跃的黑点,在红色的火焰间起起浮浮,仿佛脆弱到了被烧得焦煳。
她独自行走。拒绝了他伸出的手。
他颓然趴在方向盘上。丧失了方向。眼睛潮湿。却没有眼泪。看见火焰不停地在她四周燃烧。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