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子夜十二点散去。疙瘩已经倦得入睡,将脸掩在肥白的手臂下,小臂上的金毛柔软地扩张出烂漫来,像一条条枫林里伸出的金色枝茎。
四月也已经疲倦了。她收拾起桌上的文件,用力贴在脸上,冰冷的感觉。仿佛有些清醒,看看收拾妥当的庄嫣,笑笑打招呼,便准备离开。
已经晚了。庄嫣突然开口,而庄嫣开口主动攀谈是四月从未想到的事情,她愣愣地看着这个和她一样自持的女子,不敢相信。
要不,你睡在我屋里吧。我住公寓。庄嫣笑笑,四月,我有话要对你说。
四月仍然一脸的惊讶,你?
是啊。庄嫣将白色的披风紧紧裹在肩头,微微缩了缩身体,我相信你。
电梯"叮"一声响,门缓缓张开。她们仿佛迈进了一张严酷的大嘴,之间的言语立刻消散无踪,只留下了尴尬的沉默。直到电梯门再次发出"叮"的声响,缓缓张开,将她们吐了出来。
明天是周末。明天早上再回去吧。庄嫣灵巧地跃下台阶,仰着脸看着她笑,四月,我相信你。
四月惊讶地看着她,一身白色衣裙,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乌黑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她不知如何拒绝。或者,庄嫣站在黑暗的风中仰头望的样子已经打动了她。她不想开口拒绝。她随时都是试图交流的,虽然她那么抗拒陌生——那只是因为她害怕陌生,所以,总在试图交流。
庄嫣的公寓非常紧凑,不像其他人的屋子,简单得看不出任何性格,仿佛随时准备搬走。从庄嫣房间的摆设可以看出来,她是个极会照顾自己的女子,在淡绿色的桌布上摆放着雪白硕大的花朵,藤椅上摆着一个巨大的黄色狗熊,穿着深红色格子裙的熊。床上扔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衣。
庄嫣一进门便开了音响,缓慢地便有低低的提琴声流淌出来。她放下包,从冰箱里取出紫色的葡萄汁,浓得仿佛是冻僵的血液,递给四月。四月,你最近听说了什么吗?她的语调热热的,热得有些不真诚。
怎么?四月敏感地反问道。这样的女子,在市郊的一间公寓里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每天穿着端庄周正的旗袍周旋于外国人之间。似乎这一切,和四月是隔着座山的,她有强烈的陌生感,包括她不真诚的温暖,也给四月带来了陌生。
四月早已经习惯在毫无安全感的怀抱里蜷缩,便以为即使是这样一个怀抱,也来得比独自面对冰冷要安慰些。她不知道已经二十八岁的庄嫣是如何坚强得抗拒了所有的孤独与纷扰的。这一切,使她遥不可及地仰视并且在内心猜测这个平日冰冷的女子。
开会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那些女人全都针对我说风凉话。庄嫣急切地说,面部突然变得扭曲而狰狞,像是想要扭断谁的颈子般双手用力做了个扭动的姿势。
没有。四月惊异地说。的确没有。她没有注意到。不过,经庄嫣的提醒,她想起来了,那几个女人看庄嫣的眼神的确有点怪,来者不善的神气便在眼神里暴露无余。不过,即使如此,这个残暴的手势依然使她害怕。
我和我老板的关系让她们不舒服了。庄嫣嘲讽地说,她们就知道要傍外国人,见别人亲热就不舒服。也难怪,自己没有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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