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欧阳玉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花朵的丝缎对襟棉袄,秀丽中又添几分妩媚,由于将息终日,腹内饱餐,面色也红润许多。柳南江照面之下,神情不禁一愣。
欧阳玉纹自幼随丑老人长大,尚不解男女之事,一见柳南江发愣,不但心中毫无所觉,反而蹙眉向道:“相公因何发愣?”
这一问,柳南江顿时察觉自己失态,讪然道:“姑娘身上这件新棉袄是刚做好的吗?”
欧阳玉纹道:“多亏老店家一再催促,起更时才送来了这一件,穿在身上挺暖和的”
身子像彩蝶般翩然一转,娇笑着问道:“相公,可好看?”
胡彪心直口快,插口道:“好看极了!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姑娘不见柳老弟一见面就发愣吗?那是因为姑娘太好看了呀!”
胡彪知道他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对劲,连忙嚷道:“你们聊会儿,俺去找那老店家给咱们拿壶热茶来。”
一语未落,人已飞快溜出房去。
欧阳玉纹抬起头来,脉脉含情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盯在柳南江脸上,默视良久,才喃喃问道:“相公!我真的很好看吗?”
柳南江想不到竟然会有此问,谘诅再三,方才答道:“姑娘丽质天生,即使粗衣布袋,依旧艳光照人,胡哥说姑娘好看已极,倒不会说错。”
欧阳玉纹吁叹了一声,道:“玉纹自幼随师父东漂西荡,山泉为镜,风霜为脂,几已忘却自己是女儿之身,相公谬赞了。”
柳南江道:“因此才更显姑娘超群脱俗”
语气一转,接道:“在下想请姑娘半夜前往长安,可愿同行?”
欧阳玉纹微微一愣,道:“不能待至天明再走吗?”
柳南江道:“秦茹慧与柳仙仙二位姑娘极盼与姑娘一见。”
欧阳玉纹喃喃道:“她们!”
柳南江道:“姑娘心地厚道,该不至对秦姑娘怀有成见。”
欧阳玉纹接道:“秦姑娘与乃父决裂之事,玉纹也曾略有风闻。所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秦姑娘因为相公,不惜绝情于父,玉纹置身其间,恐有不便。”
柳南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那秦姑娘并无丝毫儿女之情啊!”欧阳玉纹道:“如非因情所系,秦姑娘与乃父绝决就不可原谅了。”
柳南江喟叹道:“在下本不应该泄露他人**,唯恐姑娘误会,也只有实说了。”
语音低压,接道:“秦羽烈并非秦姑娘之生父,因被她知悉隐情,所以才闹得两下绝裂,至于秦羽烈诬指秦姑娘忤逆不孝的告示完全是欺人之说,姑娘切勿轻信。”
欧阳玉纹听完之后,愣神良久,方喃喃道:“原来如此。玉纹倒该向相公致歉了。”
说到此处,房外传来一声重咳。接着,胡彪捧着茶具而进,这个乍看粗鲁汉子,其实也很细心,竟然懂得在进入之前,先打一声招呼。欧阳玉纹抢着接过,将壶中热茶倒上三杯,各人一杯在手,据椅而坐。
热茶喝下半杯,柳南江搁下杯子,正声说道:“胡哥!小弟要说一句直言,请勿见怪。”
胡彪瞪眼竖眉地说道:“老弟说话可别拐弯儿,俺是个直性人啊!”柳南江道:“你我一见投缘,所以称兄道弟,可是武林之局变化甚大,来日小弟与令伯胡不孤前辈也许会成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到时”
胡彪哇哇嚷道:“老弟可别出题目作难俺,俺大伯为人不善奸诈,老弟的作为也光明磊落,怎会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势哩?”
柳南江道:“小弟方才就已说过,武林之局变化无常。虽非绝对,也不无可能。到时,自该与令伯共进退,小弟绝不见怪。”
胡彪一双浓眉缩成一堆,两双棱目瞪得溜圆,愣神半天,方道:“也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俺就死在你们二人面前算了。”
柳南江道:“胡哥千万别作如此想法”
语锋一转,接道:“小弟今夜就要和欧阳姑娘前往长安,胡哥将要何时往?”
胡彪自然听得懂柳南江的话中之意,语气戚然道:“老弟不愿俺同行吗?”
柳南江只因方才被祝永岚一语提醒,所以才决定暂时和胡彪分开,免得日后如果真与胡不孤势成水火之时,使这个直性汉子进退维谷。
此刻自然不便明讲,因而故作神秘之状,压低了声音说道:“胡哥有所不知,小弟要独自去办一桩事,不宜有伴,而胡哥也该继续采访令伯行踪。你我再订后会之期吧!”
胡彪随即后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何时、何地重聚?”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来年上元之夜,小弟就在方才胡哥去过的那家客栈等候如何?”
胡彪道:“好!就这样说定,不见不散。”
柳南江道:“如此请胡哥回房歇息去吧!小弟和欧阳姑娘也就要离店了。”
胡彪起身离座,抱拳一揖向二人作别,然后出房而去。欧阳玉纹道:“相公突然要胡大哥离去,想必是那位黄衫客所授意的吧?”
柳南江道:“也不尽然,此去长安,将要察访几位武林高手行迹,有胡哥同行,容易引人注目,所以与他暂时分开。”
语气一顿,接道:“姑娘!你我也该走了。”
欧阳玉纹默然点头起身离座,解下床栏上的寒星宝剑和那件粉蓝披风,一并送给柳南江。
柳南江将披风披上肩头,道:“长剑就请姑娘系在腰际吧!”
欧阳玉纹也未谦让,佩上长剑,与柳南江往前堂走来。
老店家一直在侍候着,一见二人整装前来,连忙打开角门,道:“二位今夜还回来吗?”
柳南江道:“不回来了,房饭钱够了吗?”
老店家道:“多多有余,待小人找还相公。”
柳南江一摆手,道:“多下的赏你打酒喝吧!这位姑娘添置的新衣,待裁缝师傅送来后,请暂且收放,有便再来拿取。”
“唐家老店”原本就在杜曲镇的东头,一走下店前台阶,就已踏上了直奔长安的官道。
突然,积满皑皑白雪的道路上闪过一条黑影,来在柳南江的面前停下,原来是“花花太岁”肖云鹏。
肖云鹏因性喜女色,所以才有“花花太岁”之号,然而他为秦茹慧疗伤之际,却未乘际**,故而柳南江对他暗生钦敬之心。尽管如此,对方半夜阻道,也不无令人生疑之处。
柳南江因而暗存戒备,凝声问道:“肖兄有何见教吗?”
肖云鹏先拱手行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先兄云达爱剑若命,因而在下对名剑也颇向往,曾听‘芙蓉仙子’言道,柳相公身佩一柄古铸宝剑,是否肯出示给肖某人鉴赏一番?”
柳南江不禁微微一愣,武林中不乏以借剑鉴赏为名而居然拔剑杀害原主人之例,然而他却又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微一沉吟,方道:“肖兄原是为鉴赏那把古剑而来,令在下感到无上荣幸。不过”
语气一沉,接道:“恕在下留问一声,肖兄因何知道在下此刻将从此而过。”
肖云鹏微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对肖某起疑,其实,只不过是不期而遇罢了。”
柳南江道:“此话怎讲?”
肖云鹏道:“晚间肖某人曾住长安一行,方才半夜赶回,见有人出镇,因而闪避阴暗处,想不到却是相公,肖某并非专程在此等候相公的。”
柳南江闻言不禁讪然,半晌不能答话。欧阳玉纹插口道:“尊驾想必是花花太岁肖云鹏吧?”
肖云鹏答道:“正是,请教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欧阳玉纹道:“复姓欧阳,小名玉纹。”
肖云鹏轻哦一声,道:“原来是欧阳姑娘,传说姑娘的御剑之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身挂长剑自然也非凡品了。”
欧阳玉纹道:“玉纹腰际系挂的正是柳相公那把寒星古剑,不过,却不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神情一楞,道:“那是何故?”
欧阳玉纹道:“一把名剑值得鉴赏之处,不外鞘套上之包铜镌花及剑身之锋锐,寒星非凡品,出鞘必见血。既不能随意出鞘,又怎能借与尊驾鉴赏?”
肖云鹏转首向柳南江问道:“真有此说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家师一再叮嘱,此剑戾气太重,出鞘溅血方收,因此只得有违方命了。”
肖云鹏道:“如此一说,肖某更想看上一看了,回鞘之前,肖某当自割肌肤溅血喂剑就是。”
柳南江不知该如何回复对方,而欧阳玉纹却毫不思索地解下腰际寒星宝剑,双手平托,送到肖云鹏面前,道:“既然如此,尊驾就不妨鉴赏一番。”
柳南江自然不便阻止,何况也不能肯定说肖云鹏借剑鉴赏,就必然是心怀叵测。
而且他也深信肖云鹏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肖云鹏口中道谢,双手接过长剑。左手反握鞘套,右手往剑柄上一搭,方待抽剑出鞘,欧阳玉纹一双皓腕如闪电般搭上对方的腕际,出手看似轻飘无力,实际上却贯注了千钧之力。
肖云鹏倒未吃惊,柳南江反而感到十分讶异。
欧阳玉纹冷声道:“尊驾可懂得借剑鉴赏的规矩?”
肖云鹏道:“分段抽出,不可遽然拔剑,肖某懂得这个规矩。”
欧阳玉纹道:“尊驾果然是个行家,待玉纹助你一臂之力。”
一语未落,另一只手腕也搭上了鞘套往外一拉,一段墨剑身立刻露出。
肖云鹏双腕一格,那一段露出的剑身重又没入鞘套之中。
二人在内力较量上算是各胜一局。
柳南江原未将肖云鹏估价过高,现在见对方炫露了一手内功,才发觉自己估计错误,对方虽然性嗜渔色,对元气并无大损。
肖云鹏并无得意之色,只是喃喃道:“锋芒不露,端的是一把宝剑。”
语气一顿,抬头接道:“相公可愿将此剑借与在下一个时辰?”
柳南江心头不禁一怔,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肖兄莫非说笑?”
肖云鹏道:“肖某并非说笑,的确需要这把宝剑一用。”
柳南江道:“此剑为家师所授,焉敢轻易借于他人使用?”
肖云鹏道:“相公分明是故作遁辞,此剑不是曾经借与欧阳姑娘用过吗?”
柳南江道:“情况不同。”
肖云鹏道:“此话怎讲?”
柳南江道:“此剑曾借与欧阳姑娘用过,然而欧阳姑娘借用此剑的目的是为了替在下办事。”
肖云鹏道:“相公又怎知肖某借用此剑的目的不是为相公办事?”
柳南江道:“在下不明白肖兄此话是何用意?”
肖云鹏道:“肖某欲借此剑去除却一个武林之公敌,相公也是武林中人,自然是替相公办事了。”
欧阳玉纹冷声道:“玉纹早知尊驾借鉴赏之名,实则另有所图。请立刻放手,否则尊驾就要自找难堪。”
肖云鹏猛喝一声,道:“撒手!”
“手”字尚在他的舌尖翻滚跳跃,蓦然空中呼呼有声,四面八方有好几个旋转的黑影向欧阳玉纹的双腕袭到,同时,无数个衣着粉红的女子出现在前后左右。
柳南江冷眼一扫,就知道是“芙蓉仙子”纪缃绫率领她的手下甩出了犀利无比的暗器“钢芙蓉”当即双掌连挥以解欧阳玉纹之围。
欧阳玉纹在急切中也松手出掌,只在一瞬间,肖云鹏已疾退丈余,自然那把寒星宝剑也安稳地握在他手中。
飞旋不住的“钢芙蓉”也回到那些衣着粉红的女子手内。柳南江怒道:“肖云鹏!你也是个成名人物,因何作此掠夺行为?”
肖云鹏道:“肖某情知借剑不会获得相公允准,只得出此下策了。”
纪缃绫接道:“云鹏如果存心掠夺,此刻早该高飞远扬,何必还留在此地。务请相公借剑一用,妾身担保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剑奉还。”
欧阳玉纹冷声道:“借与不惜,那是柳相公的事,剑从玉纹手中掠夺而去,先交回玉纹再说。”
语和一落,飞身前扑。
孰料另一道人影比她还快,在肖云鹏面前一闪,剑已到了他的手中,高喊一声,道:
“丫头接着。”
手中长剑就向欧阳玉纹丢去。
肖云鹏全神贯注在欧阳玉纹身上,却想不到有人从旁下手。回头一看,此人赫然是那祝永岚。
欧阳玉纹已接剑回到柳南江身畔站定,柳南江不但未将心情定下,反而更加转动不已。
方才在“唐家老店”之中祝永岚曾告以将要杀害肖云鹏,如果肖云鹏已有自知之明,所以想借用宝剑之锋锐去对付祝永岚,这样岂不是眼看着肖云鹏去赴死而坐视不救?
他这边心中如风车般打了千百转,那边已听得祝永岚哈哈笑道:“云鹏老弟!有这个老哥哥在要那段锈铁何用?总算让我遇上了你,走!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去。”
肖云鹏也笑道:“祝老兄!小弟找得你好苦啊!”柳南江忽听肖云鹏以传音术向他说道:“柳相公!祝老儿约肖某晤面心怀叵测,所以要借剑一用,否则肖某绝对难以胜他。”
柳南江方才已见识过肖云鹏的内力,一旦利剑在手,祝永岚势必不是对手,此老是否该杀,姑置勿论。如今乔扮黄衫客的凌震霄正要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祝永岚死在自己剑下。
因而他以传音术回道:“在下绝不能借剑供肖兄杀人。不过,看在肖兄曾为秦茹慧疗伤的份上,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说罢,复又扬声道:“祝老儿,想不到咱们又遇上了。咱们倒该先找个地方聊聊才是。”
祝永岚缓步向柳南江走近,同时嘿嘿笑道:“娃儿真是不知死活,老夫此刻与旧友重逢,极待一叙,改日老夫再好好教训你。”
明处如此说,暗中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休要罗嗦!赶快和欧阳玉纹那丫头走开,不要纠缠不休,误了老夫的大事。”
欧阳玉纹也暗暗一扯柳南江衣袖,道:“相公!咱们走吧!”
祝永岚又以传音术说道:“娃儿!看你神态,听你口气,明想和老夫过不去。在老夫所欠黄衫客恩情未偿之前,老夫算是和黄衫客站在一条线上,娃儿岂不是存心要和黄衫客捣蛋?”
这倒是一个难题,使得柳南江顿陷维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肖云鹏和祝永岚之间有何宿怨?前者是否该死?柳南江不想探究。
这边,祝永岚和柳南江在争论不休。二十步开外的肖云鹏和纪缃绫在以传音术相互交谈。
纪缃绫道:“在‘七柳斋’中妾身曾和这老家伙过招,老家伙在竺老头那儿偷来的‘风林十八掌’倒是货真价实,不可轻视。现在听他话音洪亮,内力似乎更为深厚,你千万不能存下侥幸之心。”
肖云鹏道:“祝老怪当真曾伤在柳南江那把寒星宝剑之下吗?”
纪缃绫道:“千真万确。祝老家伙不但胸口挨了一剑,而且手背还被欧阳玉纹那根黑竹竿穿透,如果欧阳姑娘狠狠心,老家伙就了帐了!”
肖云鹏道:“老家伙的伤势确是那位自称天地通的黄衫客所疗治的吗?”
纪缃绫道:“绝不会错,妾身亲眼看到他二人在‘唐家老店’同出同进,而且老家伙对那黄衫客也十分恭敬。”
肖云鹏道:“难怪老家伙这时对柳南江和欧阳玉纹如此客气,大概他们和那黄衫客有某种特殊关系,所以使老家伙不疑难下手。”
纪缃绫道:“如此说来,柳家娃儿不可能借剑与你,也不可能从旁助你一臂之力。”
肖云鹏道:“凡事不能强求,生死也有天数,仙子请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此刻我不能走。”
肖云鹏道:“何故?”
纪缃绫道:“你这一生中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长久,你待我如此之厚,我怎能弃你不顾?”
肖云鹏道:“并非我待你厚,而是你自己聪明。”
纪缃绫道:“怎么讲?”
肖云鹏道:“你深深了解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新厌旧。所以不像那些庸俗脂粉般缠住,当两厢情浓之际,久别重逢,更添浓情,这那里是我对你厚?”
纪缃绫笑道:“云鹏!你太赞我了。”
肖云鹏道:“你该知道我是不喜欢捧人的,方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语气一顿,接道:“你先走一步吧!”
纪缃绫道:“云鹏!你教我走,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
肖云鹏道:“夫妻好比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结发夫妻尚且如此,你我不过是露水姻缘,你根本毫无道义之责。”
纪缃绫道:“我却不作如此想”
语气微顿,身形一弓,就前纵了十余步,停在祝永岚身后,低吼道:“祝老儿!转过身来待我问你几句话。”
祝永岚缓缓转身,嘿嘿笑道:“仙子要说什么?”
纪缃绫冷声道:“别打哈哈!你该记得咱们之间还有一段梁子。”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愣,道:“仙子别说笑了。祝老哥和云鹏老弟是多年的酒肉之交,仙子又是云鹏老弟的老相好。别说完全是一场误会,即使真有什么梁子,也该互解冰消才对啊!”纪缃绫道:“亲兄弟明算帐,他归他,我归我,你杀我门人,沉尸曲江池中,这件事不能算完。”
祝永岚哇哇嚷道:“肖老弟!你别站在那儿看热闹哇!劝劝你的老相好吧!”
肖云鹏明白纪缃绫故意找岔的用意,无非是为着他。然而他却不愿教纪缃绫卷进是非漩涡。于是趁机走过来说道:“仙子先回旅店如何?这事我一定会请祝老兄向你作一个交代。”
纪缃绫脸色一变,道:“云鹏!私情归私情,恩怨归恩怨,你不要扯在一起。‘芙蓉寨’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户,不容人欺侮。”
祝永岚沉声道:“仙子这话未免太狂了,那日‘七柳斋’中,若非你无意中说出肖老弟的名号,你焉能活到今日?”
纪缃绫道:“祝老儿少说狂话,只要你有能耐致我死命,此刻也还不晚。”
祝永岚咻然道:“肖老弟!你怎么眼睁睁看着这泼妇放刁?”
肖云鹏微一沉吟,道:“恕小弟冒问一声?仙子属下真是老哥所杀的吗?”
祝永岚道:“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柳南江插口道:“那晚分明是尊驾亲口承认的,因何此刻又赖帐?”
祝永岚道:“只因为被你拿话一激,老夫说了一句气话。”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白发白须,一大把年纪,并非三岁小儿,因何那样意气用事,何况人命关天,岂能胡乱承认?”
祝永岚瞪眼监眉地吼道:“娃儿是存心要将事态搅大,好隔岸观火吗?”
柳南江道:“尊驾要如此说,在下也不打算否认。”
祝永岚真恨不得一掌劈死柳南江,不过他却忍住了怒火,一来对黄衫客不好交代,再说,他也自知,此时此境他想杀柳南江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愣了一阵,才悻悻然说道:“今日老夫旧友重逢,不打算闹事,不然,早就将你这娃儿碎尸万段了。”
柳南江道:“记得尊驾曾经试过一次,结果是利剑穿胸。”
欧阳玉纹接道:“手掌也被玉纹的黑竹萧穿了一个洞。如果尊驾今晚依然想向柳相公动手的话可要教尊驾大大地难堪一番。”
祝永岚几番想发作,又几番耐住性子。暗中以传音术道:“柳家娃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心眼儿?”
柳南江也用传音术回道:“只希望尊驾别以残杀手段对付肖云鹏。”
祝永岚道:“难道要老夫束手被他所杀?”
柳南江道:“尊驾怎知肖云鹏有此心意?”
祝永岚道:“娃儿好糊涂,肖云鹏既已预知老夫约他晤面心存不良,又因何千里迢迢赶来送死?自然他也是乘机置老夫于死地。”
柳南江沉吟半晌,方道:“尊驾与那肖云鹏之间究竟有何宿怨?”
祝永岚道:“娃儿休要过问。”
柳南江道:“奉劝尊驾一句,今晚想杀肖云鹏只怕办不到。”
柳南江道:“尊驾可明白‘芙蓉仙子’纪缃绫借辞找岔的动机?”
祝永岚道:“老夫自然明白。”
柳南江道:“尊驾将如何应付?”
祝永岚道:“老夫自有方法,娃儿休要罗嗦,快走吧!”
柳南江道:“好!看在黄衫客的面上,在下也不便和你过分为难。不过希望尊驾凡事拿出几分天良,就行了。”
语声一顿,扬声接道:“肖兄!故友重逢,正该一叙情怀,在下不敢打扰,后会有期。”
说罢,一拱手,和欧阳玉纹联袂离去。
只一刹那间,二人已踏雪奔出去五百余步,穿进一座密林,柳南江突然停了脚步。
欧阳玉纹一愣,道:“相公怎么了?”
柳南江道:“姑娘在此稍候,在下要转回去看看。”
欧阳玉纹讶然道:“看什么?”
柳南江道:“祝永岚今晚对肖云鹏施以毒手,在下岂能袖手?”
欧阳玉纹道:“相公如何知道?”
柳南江道:“祝老儿亲口所告。”
欧阳玉纹道:“相公何时见过祝老儿?”
柳南江不禁一愣,为了不想多经唇舌,因而信口胡讲道:“在下方才和黄衫客会晤时,祝老儿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