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谁知道,侍者径直向她走来,提琴也是,众星拱月一样将她围在中间,太意外了,远远看到陌生却熟悉的身影,径直走过来,递上大束她喜欢的海竽。多少年不见,一双眼睛还是像有阳光倾泄一样:“生日快乐!”
嗤嗤的笑着,抬头去擦眼泪:“好讨厌!”
招牌阳光笑容恍若当年,连语调也是当年的幽默:“哎呀,是这三个字?我还以为是另外三个字呢?”从餐车上双手捧起蛋糕:“来,许愿。”
一口气吹灭蜡烛,方才笑盈盈的问:“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他拖开椅子坐下:“什么叫冒出来?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旧金山直飞航班,哎哟,坐得我腰酸背痛,真是老了。”骨碌碌的眼珠打量她:“不要感动得哭,我这西服可是名牌,本来在飞机上就揉得不成样子了,你再扑上来哭的话,它恐怕真的要寿终正寝了。”
她良久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前的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什么都变了。当年的大男生现在是衣冠楚楚的男人,轻描淡写一路的风尘扑扑,下巴上隐约的青印,笑起来却像是向她借笔的男孩。半晌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提到这个就伤心欲绝,我失恋了,被金丝猫甩了,躲回来疗伤。”忽然有点咄咄逼人看着她:“听说你也是?”
失恋?不算。恋都不曾,何来的失?
他却偏偏要问:“记不记得当年我替你过生日,你许什么愿?”
许愿?摇摇头说:“不记得了。”他目光炯炯:“我看你还记得。”随手抽起她肘边的报纸,指着上头大幅照片:“你当时许愿,说一定要考进长源。”
她有点虚弱的回应:“薪水很高。而且——是赌气,气不过就一定要去做,说要到最优秀的男人身边。”他点点头:“薪水确实很高,但也不值得。”哦他说什么?这里是餐厅,他真的要她痛哭流涕才甘心?拿起餐刀切蛋糕,微笑重新回到脸上:“陆沉,一人一半?”
俊脸上却是破天荒地的认真:“绛绫,对不起。”又是这句,她最近怎么听到的都是这句?离开所以歉疚,不能所以惭愧。当年也是,现在也是。她扬起眉头:“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当年并不是你见异思迁,而是我没有魅力。”
阳光又缓缓盛开在脸上:“你变了。”
当然变了,变得牙尖嘴利铁石心肠了吧。将脆弱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连自己都不能够轻易触及。
“绛绫,你现在的样子,真教人喜欢。”
微笑也重新出现在脸上:“甜言蜜语可以留着应付你的金丝猫,我们是老友,用不着来口蜜腹剑这一套。”
一口一口的吃完生日蛋糕。很多年前,那一天是生日第二天,面前的这个人双手捧来蛋糕,她吹熄蜡烛,他问:“许了什么愿?”
她冷冷的答:“我要考进长源,到最优秀的男人身边去。”
她生日的当天,他陪方笑雪到乌来去了。第二日才补一只蛋糕,她赌气许下这愿望,翻手就将蛋糕打烂。说到做到,奇迹一样成功的实现愿望。奇迹,或者某种意义上就是不幸。老天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完成了你的愿望,就要用你更多的来偿还。
开口问:“你到底为了什么回来?”
“公司决定拓展业务,派我回来站稳脚跟。”
脑中闲置已久的职业敏感终于缓缓复苏:“你做哪行的?”
俊脸像挨了重重一拳似,夸张的皱成一团:“不会吧,这么不关心我?连我这么多年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你这么关心,知道你失恋马上飞回来,要死要活赶上你的生日,你太没有良心。”一下子气氛重新轻松,递过张名片,她郑重其事的念出声来:“亚洲区总监,嗯,这个职位真唬人。”
还是笑,露出一口白牙。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永远不会沉下嘴角,一个连微笑都似有嘲讽在里头。心里一惊,她在想什么。她已经决心忘记一切。
他突然叹了口气,她又是一惊,只见他眼底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绛绫,你到底是爱上他了。”
她差点跳起来,为他这样突兀的叹息,为他这样突兀的一句话。她勉强一笑:“你说什么?”
“用你当年的话来说,那个最优秀的男人。”俊脸一本正经的凑近来:“虽然我不认为他优秀,他只不过命好,又有几分聪明,其它一无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