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耸立在大运河旁的豪宅里传来阵阵声响,宅子的主人端懿慵懒地坐在厨房里,注视着室内里的一举一动。
略长的刘海带着层次掠过他好看的脸,他支手托腮,看似闲懒等待,实则严厉监督。
不带笑意的眸显得深沉而晦暗,像是蛰伏在暗处等待狩猎的豹子,浑身带着不可亲近的冷冽气息,尊贵傲岸。
总管阿利尼一早起来看见主子这等阵仗,吓得赶忙上前。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三十岁的脸庞,却因成天伺候少爷而产生极大压力,导致黑发中掺杂些许的银丝。
“等早餐。”他懒懒回答。
阿利尼闻言,立即回头痛斥“你们在搞什么鬼?!竟然要少爷坐在这里等早餐?”现在是怎样,没有家规了?!
“总管,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做出来的早餐,少爷都不满意。”其中一位厨子无奈道。
阿利尼看向摆在料理桌上的十几道佳肴,狐疑地回头望着主子。
“婉妤不喜欢。”这就是他为何一早起来监督的主要原因。
一连十几天,端进房的餐点她总是剩下大半,让他开始怀疑家中厨子的手艺严重退步,才会让喜好欧式料理的婉妤再三退货。
谤据资料,她喜欢海鲜,所以他餐餐送上最鲜甜的各式虾蟹鱼贝,但她却蹙眉拒吃;根据资料,她喜欢威尼斯,渴望能够到此地一游,但来到此地她却足不出户,不管他怎么邀约都不肯出门。
又根据资料,她喜欢浪漫可爱风格的衣服,但他为她购置了塞满一整间更衣室的服装,却没见她穿过一件,身上穿的永远是一看就觉得廉价的服饰。
并不是嫌弃她的穿著不合宜,可她明明是极广贸易董事长千金,为何穿着会恁地随性?随性倒也没什么不好,他只是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他极尽所能地讨好她,她却不如预期的惊喜而高兴?
唯一如预期的,是他能够天天和她同床共枕。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看见主子如此烦恼,阿利尼也努力地绞尽脑汁献计“该不会是来到这里有些水上不服,让她想要吃点家乡菜?”
闻言,端懿绿眸发亮。“有道理!”
“可不是吗?再怎么喜欢海鲜,餐餐都见海鲜,早晚也会腻,咱们倒不如来点不一样的。”见主子勾起笑意,戾气少了几分,他的冷汗终于遏止住了。
“帮她弄点中式料理。”
“这有什么问题!”他赶紧回头和厨师沟通,然而讲没两句脸又颓丧起来,回头报告“少爷没有中式食材。”
“出去买。”
“威尼斯没有。”这里是观光胜地,卖的都是道地料理,哪来的中式食材,况且“厨师们也不会煮。”
“那就去帮我找会煮的厨子.”绿眸微抬,冷凛地进出危险气息。“我给你到午餐前的时间,不管你怎么搞都好,反正给我做出中式料理。”
阿利尼见状,冷汗再起,但懂主子如他,知道辩解无用,于是再次进言道:“少爷,不如这样吧,带她出去走走,今天天气稳定多了,比较没那么冷,请小姐到外头逛逛,她应该会喜欢的。”
“她不去。”眸色更沉,脸色也黑了,阿利尼的脸色也白了。
早在她到访的隔天,他就邀她出门,但她却怎么也不肯再离开,问她原因也不说,唉!她让他好挫败。
特地要端颜查些她的资料,好教他可以投其所好,顺利地夺取美人心,岂料资料全都与事实不符,等会非打通电话臭骂表姐一顿不可!
“但是,少爷说过了,她老是穿那几套衣服不如以买衣服为由,邀她外出,她应该会答应。”总管再次献计。
“她的衣服只有几套,要是真想添购,早就开口要求了。”这个方法,他不是没想过。
“那就把剩下的几套给”阿利尼做了个手势。“她就没衣服可换了,不是吗?”总会有办法的,是不?
“那就交给你处理了。”唇角的笑意戏谑而蓄意。“但把这件事搞定之前,先给我变出中式料理。”他可没因此忘了之前的要来。
阿利尼闻言,无奈叹口气,抓起电话讨救兵。
第一次看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端懿将早点搁在起居室的桌上,倚在门边凝视着。
趴在窗台上的林与彤置若罔闻。注视着窗外的景致,刘海滑落腮边,长睫微敛,掩去眸底大片水波光痕,眉间微皱,像是在忍遏着无法承载的悲伤,那双眼有着超乎年纪的世故和沧桑,那模样,令他很心疼。
他渴望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想知道她眸底的那抹悲伤是如何成形的?想要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化解她的伤痛。
“婉妤。”他端懿走进房内,轻喊着。
她依然未动,只是静静地趴在窗边。
直到他走到她身旁,发现窗台上搁着本素描本,伸手想碰触时,才惊动了正神游的她。
“你要干么?”她吓了一大跳,猫眼般的大眼直瞅着他。
哇咧,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这层楼里,除了卧房还有书房、起居室、视听室、小酒吧,皆以有框无门的通道相通,他从卧房走过来,长毛地毯吸去了足音,很难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吃早餐了。”他凝笑。
“哦。”又要吃早餐了?
她被软禁了,在这间屋子里头不断地重复吃喝拉撒睡!
收起素描本,跟着他走回起居室,看了一眼早餐,忍不住又叹气了。
啊啊她想要吃粥啦!想吃香喷喷的白米饭,她不要再喝espresso配可颂了!
瞧她脸色发白,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一把拉下坐在身旁。“不合你的胃口?”语调柔软。
“不会。”这些八成都是婉妤喜欢吃的,她能说讨厌吗?
“先吃点吧,午餐我已经派人准备中式料理,到时候,你可以好好享用,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你多加指点。”说着,将咖啡递给她。
“真的?!”啊啊!这个人好贴心,竟然发现她思念家乡的菜肴,只是这咖啡恶她不喜欢浓缩咖啡。“有latte吗?”
浓眉微挑。“有。”他起身,对着对讲机吩咐了下。“先吃点可颂,要是再不喜欢的话,我们等一下上街,找些你喜欢的,好吗?”
“不用了。”他坐下之后,大手理所当然地自她腰后揽过,很天经地义地搁在她的腰际,令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虽说和他的关系早已胜过许多冷战的夫妻,但实际上,她还是很不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总让她心跳过度加快,有点晕眩。
“你瘦了!”他叹道。
“有吗?”呵呵,她都没感觉了,他是从哪里发现的?
“我每晚抱着你睡,当然知道。”热气轻轻地吹拂着她敏感的耳际。
她闻言,粉颜烧红,胸口暖烘烘。“你你你吃早餐啦!”昨晚才缠绵到不能呼吸的地步,要是再靠这么近,一个不小心天雷勾动地火心思细腻运转,她快手抓起一枚可颂,喂进他的嘴里。
用食物转开他的注意力就对了!
端懿享受地张口咬了可颂,笑得眼都眯了,而她,又入迷了。
天,为什么当他笑起来时,会恁地迷人而令人心动?
少有女人能够抵挡他的魅力吧?可年轻俊美如他,为何会需要一个女人替他生孩子?只要他肯,随手一招都有一票,何必非要林婉妤不可?
她真的不懂。
看着他满足的笑脸,她也笑了,但心情却是沉重的。
“少爷。”门边传来阿利尼的声音,只见精美托盘上有只白瓷雕花咖啡杆。
“午餐搞定了没有?”端懿问,取下latte。
“没问题。”他已经打了电话,要照顾少爷长大的赛尔赶紧过来支援。
他满意地点头,将latte交给她。
林与彤拿起一看,狐疑地尝了一口。“这不是牛奶吗?”唬她啊?
“是牛奶啊。”
“可是我说要喝latte耶!”她只是不想一早就喝味道很浓的咖啡,不需要给她牛奶吧?她又不是小孩子。
“在义大利,latte就是牛奶的意思。”他笑着。“如果要喝真正的拿铁,你就要跟我说caffelatte。”
“是这样子啊!”她赧然地笑着,吐了吐舌头,露出孩子般的俏皮笑靥。
她又不是义大利人,哪会知道这些麻烦的细节?正忖着,忽地感觉眼前黑影覆下,在她抬眼的瞬间,唇办已被他攫住。
他吻得猛烈,吻得恣纵予求,像是要一路吻到灵魂深处般,深深地撼动她的灵魂。
这男人怎会如此激情?老是动不动就偷袭她、亲吻她,要是不阻止,随便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被他轻易辟成战场。
想早点生孩子,也不需要这么急的,是不?这跟端颜说的不同,她说只要算准生理周期就好,可是他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也不对,不该放纵他予取予求才对。
“我饿了”在吻的缝隙中,她挣扎地踩下煞车。
端懿粗喘着气息,在她唇上重重地印了下,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我们一起吃早餐。”他表面上不受影响,可实际上几乎快煞不住车。
天啊!事到如今,要他怎么转移注意力?
视线绕了屋内一圈,最后停留在她烧红的脸,突觉心弦騒动,忙转开眼,瞥见搁在旁边的素描本,越过她,他拿起一翻
“别看!”她制止着,却已见他翻开数页。
“你喜欢画画?”他眸底绽出光彩。
“嗯。”她怯怯地点点头。
“跟资料不符呢!”这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语。根据资料,她较喜欢户外活动,不过,这也无妨。“你擅长人物画吗?”
画本里什么都有,有服装画、人物侧写,也有风景画他转过身,看着窗外,对照手上的昼本,发觉这一页正是她从窗内看出去的一方景致,她画得很写实,里头充满她的心境。
有天有云,有楼有鸽,就是没有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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