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会使云妮不再可敬。不,不,他纠正自己,不是包云妮,他不要她;他得不到她,而是噢,或许是个裁缝师的助手,但她要像包云妮,善良、聪慧、工作勤奋,而且忠诚。他所认识的那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个个全都结了婚。可是云妮一个像云妮那样的女人会是忠诚的,对人和事都忠诚。例如昨天,即使几小时前才几乎被他吓掉了半条魂,下午便又马上开始教训他。因为她要把事情做好。所以,她也很有勇气。
他再度拿起刮胡刀,对着镜子里的那个家伙说话,故意把每个音节都说得清清楚楚。“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胡子刮掉,老家伙。”
笨蛋,但他懂得喜欢干爽的房间。住在鞋匠的地下室时。只要下雨,就有水从墙壁渗进来。他也喜欢一天终了的时候没有累得半死。规律的食用好的食物优点也很多。还有新的字尤其是学到新的字,特别一点的字,并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感觉真的很好。
让人听得懂自己在说些什么,那种感觉真是出乎意外的好有所感觉,有能力将它说出来,并且让他人知道地想表达的是什么。轻易地表达自己,让他卸下了一种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的紧张。让别人理解自己要的是什么,十分有用。弥顿最近已经听得懂他的话了。李茉莉也因为他的玩笑而哈哈大笑。有用而且有趣。当他下一次站在某个正经八百的管家面前,说明他不是上门来乞讨,而是来帮她解决伦敦长久以来的问题,将大有帮助。
有用。明克低头看着锐利的刮胡刀,还有它的珍珠手柄。这是他所拿过最平整的刀片,他喜欢它滑过皮肤的感觉。它把胡子刮得很干净。
他看着握住把柄的手,上面一点伤疤也没有,没有抓伤,也没有咬伤的痕迹,因为这只手从没有伸进老鼠洞里过。小心翼翼的人才会有双什么事也不做的绅士的手,有时间思考的手问题是他也没想什么好事。拿心爱的胡子换来看一眼那双他根本就不该碰的美腿,生在一个他无法拥有的女人身上。
然而最愚蠢的部分是,他又拿起刷子在装了肥皂泡的杯子里搅着,然后涂在嘴唇上方。他刮掉了那些该死的胡渣子,为了云妮而刮。因为他想再看该死的、没有意义的一眼。
讽刺的是,走廊的另一端,云妮也站在一面镜子前。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她离镜子十尺,正望着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自己。
她从不曾在白天脱掉衣裳,只为了看看自己。然而今天早上,在她脱去睡衣套上衣服前,她回到了镜子前面审视自己。
她的身体。她马上就对自己修长的腿大感惊讶,她从未想过这一点。但,是的,它们十分修长,肌肉结实而均匀,看起来很漂亮。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地喜欢自己身上的某个部分。它们总是被遮盖起来,她从不曾仔细瞧过。
她身上其余的部分噢,她的胸脯像是胸前的两个漏斗;腰很细,但是臀部削减了这项优点。它们过于丰满,让她像颗梨子。
她的目光落在两腿之间的三角地带上。那儿的毛发浓密、鬈曲,呈现出深樱桃棕,只比她的发色要浅一些。云妮摸了摸,它很硬,就像
就像男人嘴上的胡髭。
她想象着崔明克这个部位的样子,但是想不出来。她在天使的画像上见过的,婴儿的生殖器(哇,她想着这个字眼!)看起来像是十分脆弱。她总以为天使的男性象征看起来就像是没了壳的蜗牛一个绝对不适合用在崔先生身上的想法。成人的雕像有无花果叶子遮住私处,她肯定那是错误的,只会留给人无限的想象。
还有那个字眼。她无声地念着,私处,唇型看起来就像是抛了个飞吻。那儿会是什么样子?还有毛发。私处上留了胡髭吗?
她发现自己感到不安、愚蠢、怪异吃吃地笑着穿上白天的服装。就在她整理着头发的时候,门上传来了敲啄声。
她心虚地跳了起来,然后又想着,噢,老天,崔先生真积极。他就站在外面的起居室里,敲打着她卧室的房门。
然而当她打开门时,看到的却是弥顿。“我可以进来吗,小姐?”他的面色凝重。
“当然可以。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皱起眉头,讲话吞吞吐吐的。“我呃,是的”他终于说道“我已经为您的家人工作了”他清了清喉咙“很长一段时间,而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什么事,小姐。”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花了他好一会儿。“从您出生的那一夜我就在了。”
“是的,弥顿。你的重点是什么?什么事让你不安?”
“嗯。”他挺起瘦小的身躯,嘴角坚定起来。“嗯,”他重复道“李太太和我讨论了这件事,我们认为”他一口气说出其余的话。“我们认为崔先生最好搬到楼下和我一块儿住。”
云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睛直瞪着他。“为什么?”
他皱起眉头。“小姐,您和一个男人待在楼上呃,他是个我们不认为没有人觉得可是,嗯,现在他显然发现您”
“你们觉得让他留在楼上,他的房间和我的同在一层楼不妥吗?”
“是的,小姐。”
天啊,弥顿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他对她向来涸祈大的。云妮点点头,表示她了解。
“楼下还有八个房间,”他继续说下去。“崔先生可以住其中任何一间。我可以替他准备房间,告诉他,帮他搬下去”
“不,”她迅速摇摇头。“我来告诉他。”
弥顿当然是对的,她不能让一个一位绅士住在她的屋檐下.就他们俩在楼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来告诉他,我会跟他解释。”她望着弥顿,这个她最忠心的家人。“我很感激,”她说道。“谢谢你告诉我。”
他点点头。“为了您好,”他喃喃道。“我看着您长大,成为一位淑女,包小姐。”他继续说下去:“为您工作我很骄傲,我不想见到您”他又迟疑了一下。“为了他而不快乐。我会陪在您身旁,那并不会”
啊,他并不是为了礼俗而要崔先生搬下楼去的,也不是为了怕产生流言蜚语,而是怕她会禁不起诱惑而毁了一切。
“这”他继续道。“呃,我真的觉得,如果崔先生搬到楼下我的房间隔壁,那样会比较好。”
“是的,那样比较好。”她再度点点头,然后又说了一次。“我会告诉他的。”
云妮决定快刀斩乱麻。她要下楼去,找到崔先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会解释说他已经变成一个什么?一个男人。对她和周遭的人来说,他是个男人。
多可怕啊,她不能这么说,那他以前是个什么?
上帝知道。她只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一个捕鼠人是否住了她最好的房间并无所谓,可是如果明克离她只有一墙之隔,尤其是最近她常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心里还想着他的时候。
她会说这就很有关系了。
然后她又开始闪避,从楼梯底下往她的工作室走去。她坐在里面茫然地盯着笔记本,努力思索要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