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郁坐在床前轻抚着手上的伤口,这双原本不沾阳春水的手,现在多了许多坑坑巴巴的伤痕。
一个月过去了,子扬对她的“虐待”没有改变,一样让人摸不清楚意图,弄得她心烦意乱。“子扬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是在报复我当初没有选择他吗?还是”
夜深人静,子扬的话轻轻在她耳畔响起。“现在能帮你的,不是他。”
能帮我的,是谁?
华祐要害我、子扬不帮我、爸爸退休了
如郁抬起眼看着窗外,一样的银白月光映入室内,照在房间镜中,镜子里她看见自己
这就是答案吗?子扬这么做,是要告诉我这些吗?如果是,那么他是花了多少的资产,要告诉我这道理?
如郁似懂非懂、想不清楚,昏昏沉沉睡去。
棒日,苏菲亚提着行李,走出桃园中正机场。
“苏菲亚,这边!”
“子扬!”苏菲亚见到了他,笑逐颜开。“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来接我?”
“跟我客气起来了?”子扬提起她的行李。“不然你在台湾有其他朋友吗?”
子扬轻松地开着玩笑,一旁的如郁可笑不出来。
说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什么嘛?有什么好认识的?如郁在心中嘀咕,就听见苏菲亚说道:“她就是如郁吗?”
“是的。”
“你好,我是苏菲亚,请多多指教。”
“喔,多多指教。”如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提不起劲。
苏菲亚这趟来台湾是达顿公爵的意思,要她多学学子扬如何重整azure,做为进入瑞士管理学院前的功课。
“你决定要去念书了吗?”
“是啊!不过”苏菲亚看了看子扬。“如果你要我留下来帮你,我不去也没关系。”
子扬没有答话,如郁在一旁继续嘀咕着。还真主动。
如郁心中不舒坦,无奈一路上,子扬跟苏菲亚有说有笑,更惨的是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
“我预估下半年景气会回升,会多出许多商务人士来台洽公,整个配套措施我再跟你讨论一下。”
“好,香港palatine近期也接下许多中国观光客,你们在亚洲的经验多,我再请教你意见。”
子扬和苏菲亚从桃园到台北,一路上谈论著产业趋势、客户分析,如郁突然觉得好挫败,怎么自己一句话也对不上。
好歹我也是在饭店里长大的,为什么我对这行业一点也不熟悉?为什么我会像个局外人?我真的是多余的吗?如郁抿着唇,心中一股难过油然而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没用;第一次这么无助、这么气愤,但是她能生谁的气?好像只能怪自己。
不争气的眼泪悄悄在眼眶里打转,这个苏菲亚看起来也很年轻,为什么她说的话那么有内涵?为什么子扬就跟她谈的那么高兴?会不会有一天子扬心中的人,不再是自己?
那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力量,会不会就这样不见?
如郁发现自己在意、发现自己惊慌、发现她真的需要子扬、发现她真的嫉妒、真的在乎别人爱着他。
子扬谈笑风生、一举一动是那样牵引着自己的思绪,如郁眼神飘向他,一直埋在心中的那份情感,在苏菲亚出现后涌入心头。
往事历历浮现眼前,子扬出国时她是那样不舍,就算华祐陪在她身边,夜深人静时她总是不知不觉想起子扬给她的不同感受,华祐用各式新奇有趣的生活填满她的每一分钟,阻绝她对这份感情的深思。
然而她发现这份情感并没有沽失,它只是悄悄埋藏在心底,现在如泉水般缓缓涌出。然而这滋味怎么如此酸楚,如郁越是多看他们一眼,就越不是滋味。
正当她眼神空洞、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个厚实的手掌缓缓覆上她的手。
如郁心一惊,屏着气,一动也不敢动。
子扬什么话也没对她说,一样神态自若地和苏菲亚交谈,然而从他手掌中传递出来的,就是那股不曾消失的力量。
好温暖如郁立即感受到一股暖意。然而见到相谈甚欢的两人,又让她顿时觉得自己走不进子扬的世界,心中充满矛盾。
她该不该抽回手?子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她这么紧张、却又很高兴
为什么她也好想握紧他
一连串鞭炮声揭开典礼序幕,子扬拿起剪刀剪开彩带。
“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你们辛苦了,会客室里备有饮料点心,大家进来休息一下。”
这是子扬接掌azure后第一个正式的记者会,会场除了各大报的记者群外,更有市场多家饭店业者齐聚,想要看看azure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浴火重生,重新风光开幕。
如郁跟在一大群人身后,表情黯然,因为子扬的身旁是苏菲亚,不是她。
苏菲亚已经在azure待上一阵子了,在如郁的眼里,这就是“死皮赖脸”她看见苏菲亚也和许多台湾业者交换名片,互相交谈,心里相当不是滋味。“该死的子扬,是把我当空气了吗?”
这段时间,子扬除了叫她整理一堆报表、看一大推数据之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找她。“我是哪里输那个竹竿了?什么嘛!她就风风光光一起参加记者会,我就要当跟屁虫?”
如郁满心怒火,子扬竟然为了一个不常见面的女孩冷落自己,她可要给他一点颜色。
她不想承认,这就是嫉妒。
她转了转一双大眼睛,看见记者仍围着子扬问东问西的还没进入会客室,她东瞧西看,嘴里暗笑。“都没人?”
她心生一计,嘴角偷偷露出欣喜的窃笑,逮到好机会了!她一溜烟的不见,准备动手发泄满腔委屈。
热闹的场面,满场的人群,没有人发现如郁偷偷溜走,除了一个人。
子扬在团团记者包围下,眼角始终留着一道余光,穿越重重人群,流连在如郁身上。
这些日子,他要如郁好好学习饭店的经营,看着她脸上患得患失的表情,一会高兴着自己终于看懂这些报表,一会又为自己“被冷落”而生气不已。
这些模样烙印在子扬心底,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纯真可爱的表情,过了十多年,没有改变。
如郁的一举一动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当然,她刚刚在会客室前探头探脑的模样,子扬也尽收眼底。
看着如郁为了自己身边的苏菲亚而生气,子扬的心底却有一股暖暖的情意上心头
不久,子扬领着azure主管们进入会客室,准备召开记者会。大家鱼贯入座,但最中间的位置,子扬却刻意空下,连他自己也没坐。
“各位,现在正式为大家介绍,azure未来的继承人言如郁小姐!”
这是子扬对着麦克风说的第一句话,吓傻了如郁。
什么?如郁压根没想到子扬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提到她,而且继承人?搞什么鬼?
“她是原azure言董事长的千金,不久的将来,azure的经营权也将重新归还于她,如郁小姐,请您上台。”
怎么会这样?要怎么做?要说什么?厉子扬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全场一片安静,如郁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手足无措,脑袋空转。
“跟我来。”一双大手轻轻牵起了她,众人里,只有她感受到这份力量。
对!这不曾消失,一直都存在的力量。当她彷徨无助时,他在;当地需要帮助时,他在;当她跌到谷底时,是这股力量将她拉起,扶着她,一步步给她方向。
子扬牵着她的大掌是那样滚烫,如郁脸颊也开始发烫,是紧张、是讶异,还是感动,她分不清
站在台上,子扬向大家介绍着:“言小姐人如其名,容颜如玉。”
台下响起掌声,如郁望着身边的子扬,他的风采、他的气势,他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是那样令人折服,令人陶醉。
如郁痴痴地望着他,直到子扬小声地对着她说:“坐下吧!记者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坐坐这里?”
“是啊!今天你是主角。”
“不、不用了这位置,不是本来准备留给你的吗?”
“是吗?我一直都准备留给你啊!”台上的如郁表情有些尴尬,她低声对子扬说:“真的要这样整我?”
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迸出,然后她脸上勉强挤出笑容,因为所有的相机、摄影机已经对准她,啪啦帕啦开始拼命按快门。
“我整你?不过要你坐在主位而已,难道你不想帮你爸爸拿回azure的经营权吗?”
拿azure经营权压我?可恶厉子扬,你心机怎么这么重?如郁低声咒骂,无奈“满腹委屈”的她怎么说的出口?为什么事情都跟计画的不一样?
“看样子你如果多花些心思在学习饭店经营上,应该会很成功。”
子扬话中有话,如郁怎么会听不出来。好给我记着
然而如郁没有多少时间恼怒,因为记者们的问题马上排山倒海而来。
“言如郁小姐,请问将来您将接掌azure吗?”、“言小姐,请问厉先生和您谈的是什么样的条件?为什么会归还言家经营权?”、“言小姐,请问您对接下来azure的经营方针是什么?有什么规划?”
怎么问题这么多,她感觉快要淹死在这片大海中,一个字也说不出。
此时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报表你不是做的很熟了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我会帮你。”
子扬在她身旁坐下,如郁仿佛在这片大海中找到浮木。桌下子扬的手悄悄覆上她,前方的人看不到,但如郁突然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而苏菲亚也是。
子扬的动作苏菲亚看在眼里,她多希望这双手有朝一日能包覆着她。
她愿意抛下一切,用所有换子扬现在的一个眼神,哪怕一刹那也好,然而这深情、包容、爱恋的眼光子扬全都给了如郁。
“我”如郁用力吞了吞口水,耳畔再度响起一个声音:“同期相较。”
“喔对azure这个月的营业额,与去年同期相比较,成长了百分之十八。”如郁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缓慢,没想到记者们开始低头写稿。
原来把报表那些数字讲出来就可以过关了喔?吓死我了
如郁吐了一大口气,这些数字这几个月整死她了,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她想了想昨天还看了哪些报表,继续说:“我们已经顺利和合作的供应商签下为期一年的长约,未来一年所有货源都会正常供应,在此谢谢愿意继续合作的供应商。”
如郁这回说的比较有自信了,最后一句是昨天她听见子扬向供应商们说的,她如法炮制,而见记者们点头,一字字纪录着她说的话,如郁好开心。
“对了!还有,这是我们下个月要推出的新方案!这张住房券可以在台湾每个合作的饭店以优惠的价格入住,还有泡汤、美食等优惠!”如郁说的很高兴,脸上表情也开朗许多,她渐渐明白许多事情只要肯放下身段去学,都不是那么困难,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招架不住
“言小姐,可否说明一下您和华祐先生的关系,据闻他是利用您的感情,企图并购azure?”
这位记者一问,其他记者也纷纷对这八卦消息相当感兴趣。“言小姐,您是否真心喜爱华祐先生,对于被利用这件事情您的感受如何?”
另一位记者问的更直接。“如郁小姐,请您说明一下,厉子扬先生和您现在的关系,还有关于华先生的近况您是否表示意见?”
如郁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瞬间垮下,她心中还没愈合的伤口又被硬生生地洒上盐巴。
自从事情爆发后,华祐对她的伤害让她难以承受,没想到自己几年的感情竟让人这般玩弄,甚至成为社交圈的笑柄。
要不是子扬马上安排她进入azure当“苦力”每天被整得半死,累到无力想这些事,自己不知道还要在夜晚哭上几回,还要花多少力气才能走出这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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