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像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室,他才待她好一样,与她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喜爱,一点干系也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她非得在意他喜不喜爱自己不可啊?!她神情一冷,将才喝到一十的茶水重重放下。
“小姐,这茶有怪味吗?”小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主子不快的脸色,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照着平日的方式泡茶,为何小姐今天才露出厌恶的表情。
“嗯,什么?”何若瑶听见说话声,疑惑地拾起头来,顺着小丫环的视线移向茶杯,这才恍然。“不,茶很好喝!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是吗”小绿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笑着调侃她。“小姐是在想姑爷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她诧异地脱口而出,但一看见小绿那副坏心眼的表情,马上了悟地拉下脸。“你猜错了,别胡说八道!”
“人家才没猜错。”小绿噘起唇,说得振振有词。“小姐每次想起姑爷,都会又皱眉、又脸红的,那脸色真是精彩万分哪!”
“什么脸色?!我哪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何若瑶慌张地捣住双颊,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不谨慎。
“就是这样啊、这样!”小绿调皮地做出个斗鸡眼的鬼脸,然后在小姐恼羞成怒追来之前,笑着跑开了。
她追至门口,无可奈何地望着丫环逃得飞快的背影,摇摇头,还是笑了。“这个可恶的丫头,都被宠坏了!”
只是她真的,会在不知不觉中,轻易泄露出自己对季熙鹏的在意吗?她真的常常想着他的事,频繁到小绿都能发现的地步吗?!
这样,不就像是她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了吗?她才没有!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绿去而复返,脸上却多了惊惶。“姑爷他他在糟坊厥了过去,现在正让人抬回房里来!”
“什么?!”何若瑶忽地面色刷白,心急如焚地拉住丫环。“他病了、还是怎么了,早上出门前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了?”
她忘了方才还在否认自己在意他的事实,一心只想问明他倒下的原因。
“我、我也不知道”小绿被她异常凝重的脸色吓住,正讷讷地开口之际,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騒动。“啊,是季左他们把姑爷抬回来了”
何若瑶往喧哗嘈杂的声源望去,季熙鹏紧闭着双眼,脸上一片苍白,被几个汉子七手八脚地抬着,朝她走来。
男人那虚弱痛苦的模样,竟莫名地令她心口揪痛万分。她抓着胸前的衣襟,怎么样也无法移开目光。
“小绿,去准备几条巾子,另外再去打一盆冷水。”她终于回过神来,镇定地吩咐丫环,但眼神仍紧紧盯着人群中,失去意识的季熙鹏。
“是是。”小绿点点头,就要进房去准备,却又被她拉住。
“等一等”她想了想,才开口道:“拿过来以后,交代灶房快快熬一盅参鸡汤,要用最好最贵的人参,知道吗?”
“知道了。”
小丫环领命而去,这时,那伙汉子正好走至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抬着季熙鹏进屋,让他平躺在榻上歇息。
她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不知为何,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似的,无法挪动半分。
季左见她脸色糟得几乎要和床上的少爷一样,连忙回到门外向她解释。
“少奶奶,少爷他有些头疼发热,应该是近日太过劳累,又没吃好睡好,染上了风寒,才会说倒就倒。”木讷的他搔搔头,实在不懂怎么安慰女人家。“只要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没事了。”
常听小绿说,少奶奶似乎不喜欢跟少爷太过亲近。但一见少爷病倒,平日总是冷静优雅少奶奶就像丢了魂一样,无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少奶奶讨厌少爷啊!季左在心中暗忖。
“我知道了,谢谢你,季左。”何若瑶朝他虚弱一笑,举步走进房中。
“少奶奶,大少爷就交给您了。”汉子们朝她一鞠躬,纷纷退出房间。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榻边,有些怔仲地看着躺在上头的男人。
“小姐,水打来了。”小绿端着木盆回来,马上拿出几条巾子弄湿。
“让我来。”
何若瑶接过巾子,坐在床缘,先用手探测男人额头的温度,而后,极其轻柔地将湿巾敷在他额上。
不知为何,这一幕竟让小绿莫名地红了双颊,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小绿,你替我到灶房问问,鸡汤究竟还要多久才会好”她起身,回头对丫环说话,手却突然被握住。
拉住她不放的那个人,体温高得惊人,一股无以名状的燥热也从她被包覆着的掌心向上蔓延,直至她的粉颊。
小绿掩嘴一笑,识相地福身出去。
“瑶瑶?”男人开口,声音沙哑得惊人。
“你你好点了吗?”她维持着面向房门的姿势,但没有挣开他的钳制。
“转过来看我。”他拉拉她的手,用气虚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她顾左右而言之,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他却不肯松手。
季熙鹏望着她漫上粉色的耳朵和颈子,虽然头疼欲裂,仍扬唇笑了。“瑶瑶,看着我。”
“我我才不要看一个面无血色的人,夜里会作恶梦。”她嘴硬地道,怎样也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脸红的模样。
她的话才说完,榻上却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宪搴声,不过眨眼的工夫,她便被男人那热烫的大掌从后头勾住了腰肢,往床榻的方向拉去。
何若瑶大吃一惊,终于回过头,瞪大眼睛睨向那个病得站不住脚,还不老实歇着,偏要坐起来吃她豆腐的夫君。
“你已经好了?身子不热了,头也不疼了?”她冷冷地撇开脸。“那还不快回糟坊去工作,现在不是正忙着吗?”
听出她的心口不一,季熙鹏不在意地笑着松开了她。
“阿左他们就爱瞎操心,我只不过是一时没站稳,颠了一下,几个人居然就把我给扛回来,实在太丢人了。”他说着,又发出许多窸窸你的声响。
她奇怪的转身一瞧,正好瞧见男人下榻穿鞋,当真要回去工作,不由得一肚子火!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气急败坏地抢走他手中的鞋,将他用力压回榻上躺好。当她发现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就能制服男人,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脸色惨白成这样,还说什么别人瞎操心?”她一边帮他盖上被子,一边忿忿地教训道:“只是一时没站稳,会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回来?只是一时没站稳,眉头会皱成这样,身子会烫成这样?”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她气得头上冒烟,他却笑得益发开怀,趁机握住她的手不让她退开。“留在这里陪我。”
“你抓着我,我还能上哪儿去?”尽管他难得孱弱的模样令她心口揪紧,但说出口的话依然十分冷淡。
知道她别扭倔强的性子不是那样轻易就能改变的,季熙鹏笑意未减,只朝她勾勾手。
“你靠近一点。”见她依言伏低了身子靠近他,男人又勾勾手。“不够,再更靠近一点。”
她顿住,蹙起眉,有些警觉了。
“什么事情这样不能说,非得要凑这么近才能讲?你”抱怨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某人用很卑鄙却有效的方法,堵住了她的嘴。
由于发着热,男人的气息、唇舌,以及压在她后颈的大掌都变得好烫好烫,仿佛要在她细嫩的雪肌上烙出印子来。
她被吻得脑子一片窄白,连他何时将自己压在身下都不晓得。
“果然,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夫。”他意犹未尽地以唇摩挲着她的唇,粗嗄的嗓音低语着。“你就是最好的特效葯”
何若瑶全身羞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虚软地低嚷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对了,大夫!”
一阵灵光骤然闪入她混沌的脑子中,让她突生出一股神力推开男人,再次押着他安分躺好。
“大夫就快来了,你明明都病倒了,还这样不正经!”她义正辞严地骂道,甩开男人握住自己的手,重新拧了条湿巾子。
季熙鹏盯着那只空荡荡的大掌,忽然觉得身子冷了起来。
“手会疼吗?”一回到床侧,何若瑶便发现他愣愣地瞅着自己的手。
他等她将湿巾敷在自己额上后,便不容拒绝地牢牢攫住她的柔荑。
“这样就不疼了。”他闭目养神,苍白的脸上挂着安心的微笑,令她怎样也无法狠心挣扎。
咬了咬唇,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叨念起来。
“又没有人赶着要你买金山银山,做什么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她垂下双眼,凝视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不觉越来越低。“你这样,实在太不像你了,让人看了、看了很啊!”最后两个字她是含在嘴里说的,哪知原本即将被周公拖去对奕的季熙鹏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一改方才虚弱的模样,目光炯炯地,若不是那张俊脸还有些苍白,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何若瑶脸一红,万万没料到她的自言自语会被听见。“我哪有说什么?你听错了!”
男人还要再逼问,但很不凑巧地,小绿却选在此时敲起房门
“小姐,大夫已经到了。”
“快请他进来!”何若瑶如获大赦,立时装作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束缚。
男人的大掌又是一空,不过他并不在意,一双鹰眸眨也不眨地瞅着那个逃避他视线的小女人。
蓄着一把灰须的大夫把好脉相,一抬头,瞥见季家大少爷脸上那抹异常笃定的浅笑,不禁怔了一怔。
敝哉,他行医多年,真没见过哪个人染上如此严重的风寒,还有余力笑得这样开心快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