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会咬人的毒蛇!
之前存在方允淇眼里的好奇和友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敌意和鄙夷。她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这个当初嫌弃哥哥落魄而抛弃他的女人,现在知道他变得有钱有势,所以又主动送上门来了。
程雨姮可以明显看出方允淇的骤然改变,她并不怪她对她存有敌意,谁叫她确责曾让方允泽受尽羞辱呢?只是不知道方伯母知不知道这件事,大概不知道吧?否则她应该不会对她那么和善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心慌。
一块宫保鸡丁突然默不作声地落入她的碗里,她抬起头来一看,正好迎上方允泽凝视的眼,他用筷子指指她的饭碗说:
“吃饭!我们没有让人饿肚子的习惯。”
“喝!这可真怪了,我认识哥也二十几年了,怎么不知道哥有这种替人夹菜的癖好呢?”方允淇拿着碗筷,酸不溜丢地挖苦道:
方允泽同样夹起一块宫保鸡丁丢进妹妹碗里,没好气地说:“我也夹一块给你,这总行了吧?现在乖乖吃饭,别再多话了!”
“对对,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来,大家快吃!雨姮,别客气自己夹菜嘛!”方母慈祥地招呼着。
“谢谢伯母。”程雨姮垂下眼皮轻声道谢,机械化地将自己碗中的食物一样样送进口中。她不用抬起头、也能察觉方家一家人对自己投来的审视目光,这场鸿门宴实在教人食不下咽。
吃过饭后,方允泽急着赶回公司去,但是方母和方允淇都不肯让程雨姮这么快离去,方母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愈看愈满意,当然舍不得这么快就让她回去。
至于方允淇呢?她的企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八年前的是非恩怨她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她是不会这么容易让程雨姮踏进方家大门的。
方允泽想到要将程南残军独留下,让她像沧海孤雏一样接受母亲及妹妹的拷问,他就满心的不忍。尤其允淇对他和雨姮之间的恩怨比母亲还要了解,他怕她会
在愤怒的驾使下,说出伤害雨姮的话,那绝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如果你们真想和雨姮多聊聊也好,反正我下午的工作也不是很多,就多陪你们几个钟头吧!”为了解救程雨姮脱离困境,方允泽已经准备把宝贵的一天都赔上
了。
谁知方允淇竟不领情地把哥哥推出门外,撒娇地说:“哎哟,谁要理你啊?你还是快点回去上班啦!我们女人家有我们女人家的话题,你不但插不上嘴,还会妨碍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方允泽的身体虽然被妹妹硬推向门口,但是他的眼睛犹不放心地盯着程雨姮只要她一发出求救讯号,他将不顾母亲及妹妹的抗议将她救出苦海。
但是程雨姮只镇定地笑着点头要他放心,一点也没有要逃开的意思。方允泽也无可奈何,就这样让妹妹将他一路挤出了门外。
方允淇要她留下来的目的,程雨姮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只是认为逃避不是办法,她避得了今天,绝对避不开未来的每一天,还是早点将话摊开来说,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她们仍不肯接纳她,她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方允淇送走了哥哥,关上门来到客厅,轻蔑鄙视的态度马上不再隐藏地表现出来,她双手抱在胸前,不客气地盯着程雨姮问:
“都已经分开八年了,你还来找我哥哥做什么?”
“允淇,你在说什么呀?谁跟谁分开八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母一脸迷糊,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妈!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哥交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后,哥就完全变了?你看哥这些年来活得那么不快乐,这全都是那个抛弃他的女孩子害的!”
“那这又关雨姮什么事呀?”
“妈!您还不明白吗?她就是当年抛弃哥的那个薄情的女人嘛!”
方母呀的惊呼一声,将视线转向程雨姮、专汪地瞧着,好像她才刚刚认识她一样。
程雨姮低下头尴尬地绞着手,冷汗涔涔而下。她想方母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并且将她这个害惨他儿子的害人精打出去。
突然,一只温软的手掌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吓得跳了起来,她定过神一看,方母正温柔地对她笑着。
“两姮,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女孩,也知道大泽这个孩子算不上十全十美,难免会有很多让你嫌弃的地方,不过,没关系,雨姮,你尽管将不满意的地方告诉我,我会叫他改,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他了,对不对?”
方母体贴又仁慈的话,终于将程雨姮的泪给逼了出来,她偎进方母怀里失控地哭喊道:
“我不是恶意要抛弃他的,我从来都不想离开他,我真的很爱他呀!”
方允淇噘起嘴,小声地说:“他现在有钱了,你当然爱他啦!”
即使她的批评很小声,程雨姮还是听见了,她拼命地摇头,惶恐地说:
“不!不是的!我八年来一直爱着他,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绝不是因为他飞黄腾达才答应嫁给他。这八年来我不肯接受别入的感情,就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他。”
“哦?那请你告诉我,你们八年前为什么会分开?当初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抛弃我哥哥的?我希望你老实地说,否则将来被我知道了,我可不会对你太客气!”
方允淇这副咄咄逼人的女金刚模样,还真像她哥哥方允泽,有趣极了!可惜现在程雨姮面临重大考验,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件事说起来是一个误会,却让我们分离了八年,事情是”程雨姮开始巨细非遣地将当年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明,方母和方允淇听得很专注,并没有插嘴打岔。
程雨姮说完之后,方允淇才疑惑地问:
“你是说,当初你对哥哥是真心的,只不过因为无法对抗父亲的权威,所以才会对哥哥造成这样的伤害,是吗?”
程雨姮点点头,凄然说道:“我知道即使再多,再好的理由都弥补不了允泽所受的伤害,但我真的不是存心的,伤害了他,这八年来我比谁都痛苦,我也同样受到惩罚了呀!”
方母和方允淇总算明白当年事情发生的缘由经过了,方母仍然一迳温和地笑着表示:
“事情过去就算了,况且这也不能完全怪你啊!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方允淇在心中的阴霾散去之后,对她露出了进门以来第一个笑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程姐姐,对不起,我似乎误会你了。以前我还一直以为是你抛弃了哥哥,害他伤心,却没想到这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内幕。”
“没关系的,允淇,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哥哥好,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反正他也是一直这么以为,我已经习惯了。”
“别担心!扮哥肯娶你,就表示他仍然爱你才会这样做的。”方允淇好心地安慰她。
“他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他是为了报复才决定娶我的。”程雨姮不忍欺骗方家母女,让她们对自己的婚姻抱持乐观。
方允淇歪着头沉思道:“是这样吗?我觉得很奇怪,大哥既然不再爱你,干嘛娶你进门?照理说恨一个人应该是希望永远不要看到她才对,怎么反而会把她娶回家每天朝夕相对呢?”
“我不知道,大概是他认为这样做,要报复我比较方便吧!”程雨姮试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可能厌倦了两地奔波地找我麻烦,所以想干脆娶回家放着,哪夭想到不高兴了,还可以就近找我碴、消消气呢!”
“允泽不会这么可恶吧?”方母忧心仲仲地蹙着眉道:“他要真是这样做,我可不会轻易饶他!婚姻大事怎么能拿来这样开玩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样意气用事,我还指望他快生个孙子来让我抱抱呢!”
程两姮不知如何回话,只能尴尬地笑着。
方允淇心理仍然存着很大的疑惑,她实在想不出她大哥这么做的目的为何!恨透一个人却要把她娶回家?这是什么奇怪的论调呀?
虽然大哥没说什么,但她能够察觉得到,他娶程雨姮的事情绝不光是复仇两个字这么单纯,但如果不是为了复仇,那会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爱?
她猜不透。
方允泽一进书房,方允淇连忙随后跟了进去。
“我现在要办公,你跑进来做廾么?”方允泽坐在书桌前,蹙着眉头瞪着自己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妹。
“没有呀,聊聊嘛!”方允淇露出一个无辜、可爱的笑容。
“有什么好聊的?你除了一天到晚四处闲晃惹祸之外,还有什么光荣的事迹可以拿出来说的吗?”
“喂,哥!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好歹现在我也是堂堂一个助理服装设计师耶!”
其实正确地说,应该是首席服装设计师身边那个专供使唤、跑腿的人。
没办法,谁叫她放着家里的事业不帮忙偏偏说要去实现什么远大的志向现在好了,每天像个陀螺一样给人使唤得团团转。
“是吗?”方允泽拖长的尾音深深表示他的不以为然。
“好了,不谈这个了!扮,你干么要娶程姐姐呀?”方允淇改变话题,直接深入问题核心。
“你问这个做什么?”果然方允泽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倏地绷紧,像刺猬一样防卫的瞪着她。
“没有啊!我只是想像她那样见风使舵的女人,哥哥一定不可能爱上她才对。”
“没错!我的确不爱她!”方允泽回答得太快,太急,反倒教人难以相信他话中的真实性。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因为我恨她!”方允泽急促得推开椅子站起来。“像她那样现实势利、爱慕虚荣的女人,该要有人给她一个教训。”
那也不一定非要你不可吧?方允淇心里嘀咕着没说出口。
“所以你娶她是为了”
“折磨她,我要让她痛苦,让她后悔,不该这样戏耍我方允泽!”
“哦原来如比!”方允淇点点头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种借口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她又怎么会相信呢?
“那太好了,我可以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方允泽怀疑地看着妹妹。
“我可以帮你虐待她呀!等她嫁过来之后呀,她可就惨喽!我要命令她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做好早点等我们起床,接下来要把家里每一个角落打扫得一尘不染,如果被我发现有一点不干净呢!就罚她晚上不准吃饭!愈完家事之后,还得去院子里种菜,挑水,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二点才准她上床睡觉。”
幸好当初阿信上演的时候,方允淇每集都有看,否则这种虐待人的招数她哪想得出来呀!
“你”方允泽气得浑身发抖,雨姮的身子那么纤弱,要是让允淇这样虐待,还有命在吗?“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许找她的麻烦,听到了没有?”
“哥,你好自私呀!这么好的事情却要留着独自享受,你没听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我不但要虐待她,而且还要找妈妈一起虐待她,那样才叫痛快呢!”她朝哥哥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地开门溜走。
“方允淇!”方允泽怒不可抑地狂吼,随后追出书房时只看到妹妹遥远的背影。“不许你乱来!听到没有?方允淇!”
回答他的是方允淇银钤般的笑声。
她已经达到了目的,何必真的去虐待未来的嫂嫂呢?
哼,哥哥还说什么报仇?都是欺骗自己的话而已!一听到程姐姐受虐待就紧张成那样,还说恨着人家呢?恨一个人会舍不得让她吃苦受罪吗?
表才相信!
看来,她可以安心让程姐姐嫁过来了。
举行婚礼的前一天,程雨姮抽了个空到礼服公司取回自已订购的礼服,碰巧在门口遇到一个多月没见的何齐仁,就一起到附近饭店里的咖啡厅去喝杯了咖啡,顺便聊聊彼比的近况。
后来因为程雨姮隔天要举行婚礼不便久留,他们又匆匆离去。
离开的时候何齐仁直说要送她,程雨姮看他那副殷勤的模样,心里很清楚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便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咦?今天学长这么殷勤,为的可是奴家的小妹,小敏秀是吗?”
何齐仁发觉自己的想法被她识破,有点不好意思地缅腆笑说:
“自从上次在你家最后一次碰面之后,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说真的还真是挺想念她的。”
程雨姮当然不会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搭了一次便车、让何齐仁假借送她回家的名义,会一会他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
他们在步出饭店大门的时候,却非常不巧地让赶赴饭店与外国客户洽公的方允泽看见,他满脸阴惊地站在阴暗处,看着他们状似亲密的背影渐走渐远,心中妒恨的怒火愈烧愈旺。
好啊!你这个不安于室的荡妇,居然连婚礼前一天都还不放弃和旧情人幽会的机会,而且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为自己的清白辩驳,真是寡廉鲜耻至极!
他恼怒得几乎想冲到程家去,拿回上次还给程冠远的股票,并且告诉那个偷人的无耻荡妇,他不再要她了,叫她和她的旧情人一起滚下地狱去吧!
可是,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为什么她拥有可以轻易左右他的利器,而他却什么也没有?
他不甘心自己为何总是只有任人宰割的分,难道竟没有一个将他由劣势里拯救出来的方法吗?
有的!他可以娶她,让她永远不能再和她的旧情人私会,只要进了方家大门他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机会背叛他。
他不会碰她,也不屑碰她!但是他仍然要娶她,他要让她终生独守空闺,作为对她水性杨花的一种惩罚。
对!就是如此。
他娶她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要折磨她、让她痛苦的吗?
他会面得很好的!方允泽相信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