颎,我昏睡多久了?”
“一个多月。”
“原来这么久啊!”若易眨眨明眸,显得有些失神“难怪我觉得作了好长的梦。”
“嗯,你的确睡了很久,久得让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最后一句话梗在喉间并没有说出口。
“轩颎,你真的是护国大将军吗?”怔怔望着床顶,若易故作不经意的问。
“嗯?”
“你若真是轩辕颎,那我该怎么办呢?”眼神有些空洞,她低语。
她最最景仰的轩辕颎、只爱月系的轩辕颎、不可能分心给她的轩辕颎
可恶!连问他对她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勇气都没有,泪水悄悄顺著眼角淌落,她连忙用力抹去。
她的问题深深刻在他的心版,他却没有答案。
“轩颎,夜魈伏法了吗?”
“嗯。”他轻轻颔首。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他的灵魂若是百年前的轩辕颎,那么他会爱她吗?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远了。
怎么办?他不懂她的问题。
“你想去见转世后的月系?”她轻声问,语气好空洞。
闻言,轩辕颎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你曾说有个很想见、又不敢见的人,其实就是月系对吧?”她的语气好酸涩。“也对,曾经那么深爱她的你,当然会想去见她。”
“嗯。”迟疑了半晌,轩颎终于应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安地咬紧唇,若易的声音好低,却刚好让他听见“如果我不希望你去见月系,你会答应吗?”
别去见月系,把她当成他现在最重要的人可以吗?他和月系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的他是轩颎而不是轩辕颎啊!
他可以把爱分给她吗?
“我不能答应你,”这一回不再犹豫,轩颎无声叹息“我一定要去见她。”
“爷爷!为什么我额头上有这个胎记?隔壁的小毛笑我是丑八怪。”小若易踮起脚尖不开心地问。
“别理小毛,你有这个胎记代表前世的小若易是很幸福的,”兰爷爷笑呵呵的抱起孙女儿“因为有个人很爱很爱小若易,所以在你的额心留下一滴泪,有一天他会凭著这滴泪找到你。”
“那个人会来找我?”偏著头,小若易不确定地问。
“会,他这么爱小若易,他一定会来找你。”
爷爷骗人!
谤本没有人在她额心留下一滴泪,根本没有人会来找她,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孤伶伶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看到眼前苍白的小脸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轩颎轻声问道。
回过神,若易深深凝睇他隐藏在黑巾后的俊颜,熟悉的心痛又起,脑中想起让她心碎的回答。
我不能答应你,我一定要去见月系。
“没什么,也没什么好想的,”若易的语气还是同样轻快,她将失落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她踢踢马腹,让它走得更快些。“我们这一路不断向西走,难不成你已经知道转世后的月系在哪儿?”
“景鸣城。”顿了下,他回答。
“在沙漠的另一边啊!”若易轻轻讶了声,淡无血色的粉唇扬起一抹飘忽的笑意。
“你笑什么?”
“轩辕将军,你还记得景鸣城吗?”若易回眸望他,平静的神情瞧不出心思。“你最后一场战役。”
“嗯。”没明说他讨厌听她用轩辕将军称呼他,感觉把他们的距离都拉远了,轩颎不著痕迹的蹙眉。
如今他是轩颎,而不是轩辕颎。
“景鸣城易守难攻,让向来无所不利的你在景鸣城遇到最大困难,苦攻三月,身负箭伤,军粮断绝”
“你如何知道?”向来不动声色的俊颜终于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嗯?”
“你如何知道我在景鸣战役中曾身负重伤?”他眯细黑眸。
知道景鸣城久攻不下不足为奇,但是知道他曾受重伤则启人疑窦,那时他受伤一事是军中机密,消息并没有外泄,就怕传出去会影响军心。
“我就是知道,”若易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那样清澄透亮的眸光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却想不起在谁身上见过,轩颎眉头锁得更紧。难不成他恢复的前世记忆里遗忘了什么?
“轩颎,”咬咬唇,若易欲言又止,说来说去还是同样的老问题。“你就这么想去见月系?”
“当初不是你要我放手去做才像大男人吗?”笑了笑,他四两拨千金的回答。
是,她是曾经说过。若易从来不曾如此后悔自己的大嘴巴。但是那时她还没有
爱上他!
“轩颎。”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又唤。
“嗯?”
“我额心的胎记,真的不是你留下的?”她的声音很低,他却听得很清楚。
有些吃惊地扬眸,冷不防迎上她复杂难解的眸光,他定定看着她额心的朱色胎记半晌,一时间自己竟也迷惑了。
“轩颎,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我。”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直觉回避她的视线。
“是吗?不是你。”他的回答让她的心好伤,有种好深好深的怅然,若易黯然敛下美眸。
是的,她问了蠢问题。独钟月系的轩辕颎,怎么可能是在她额心留下印记的男人?但是如果那个人不是轩辕颎,她面对他时满溢心问的哀伤又是怎么回事?
她真的不懂。
“若易,此去景鸣城路途遥远,你病体初愈,能受得了吗?”清清喉咙,他换个安全的话题。
“你想抛下我吗?”若易反问。
“我不是”
“曾说过不知道能陪我多久的你,现在打算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吗?”原来他俩还是得分开了。
“我没说过要把你一个人留下来。”轩颎咬牙回答,整个心绪都乱了。
“虽然我不希望你去找月系,但若是你非去不可的话,我也会陪你去的。”感觉左胸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应该是伤口又裂开的关系吧!若易忍住痛,硬是不肯喊痛,马腹用力一夹,气恼地走在他前头。
因为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就算心痛也要去,这种微小的奢求他能明白吗?
独爱月系的轩辕颎明白吗?想去见月系的轩颎能明白吗?
“客倌,您的葯已经煎好了,”店小二鞠躬哈腰笑得谄媚,小心翼翼捧著手中金光四射的金元宝“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这里离景鸣城还有多远?”轩颎将送来的葯碗放至若易面前,温声问。
“走路约莫还要十天的路程吧!若是骑马的话快一些,三天就到了,”店小二瞄了眼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若易。“您跟夫人是骑马还走路呢?”
“我们不是夫妻,我们是”话还没说完,轩颎马上感受到若易望过来的清冷眸光,他无声叹口气,明白他此时说什么都不对。“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客倌您慢用。”捧著黄澄澄的金元宝,店小二心满意足的退下。
“怎么不喝葯?”待店小二关上房门,他回头问。
“不想喝,”心情欠佳的若易推开葯碗“天天喝葯,不管吃什么都是苦的。”连带她的心也是苦的。
“你不喝葯如何养好身体?”他皱眉。
“无论喝多少葯,我的身体也好不了,这一点你心知肚明。”离景鸣城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浮躁,明白他离开自己的日子近了。“别再浪费葯钱在我身上。”
“就算无法根治,起码能让你好好活著,”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快把葯喝了。”
“不喝,”倔强地抿唇,若易将小脸撇向一边“不喝就是不喝。”
“你是存心找麻烦?”心头有些恼火,他问。
“反正你见著最心爱的月系后就会离开了,又何必假意在乎我的生死?”明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偏偏管不住自己的牙尖嘴利,若易酸溜溜地反问。“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月系双宿双飞,你就不要再对我好,那样我会更难受。”
是,她说的话很酸,但她心里头的苦谁能明白?
她爱他,爱得很深很深,深得仿佛融入骨血里,偏偏他心里只有月系一个人。
月系啊!为什么偏偏是月系?
为什么是她永远也比不过的女人?!
“你觉得我对你的关心是虚情假意?”轩颎俊颜微变,声线陡沉。
他对她若是虚情假意,当她为自己宁愿受那一剑时,他就不会骇得神魂俱散。难道她以为这一路他会比她好受吗?他的心不断摇摆,其中的挣扎又是她能明白的吗?
他放不下月系,更放不下她。眼看离景鸣城越近,他却陷入两难。
见他魔魅的黑眸恼怒地瞪著自己,若易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半圈,她负气地别开视线。
房间里的气氛好沉闷,沉闷得让人窒息。
“轩颎,求求你不要去见月系好吗?”不知过了多久,若易细不可闻的声音终于响起,带著哽咽。“我并不想和你吵架,我只是请你别去见她好吗?”
她明白一旦轩颎见到月系,就会永远离开她身边。
彻彻底底的离开。
闻言,他忍不住扬眸看她。
“求求你”将眼泪咬在眼底,她轻声重复。
她一直想假装不在乎,但终究无法做到。她在乎,她比谁都在乎。
“你快把葯喝了吧!”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答案,轩颎烦躁的起身。
哐啷一声,若易用力将葯碗扫向地面,含泪的明眸直勾勾瞪住他。她的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额心灼烫。
为什么是月系?为什么偏偏是她永远也比不上的女人,悲伤的情绪逼得她快发狂了。
“轩颎,你非爱月系不可吗?”若易狠狠咬住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对你而言,我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喜欢我?”声音好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若易泪眼迷蒙地问。“可是我爱你啊!轩颎,为了我能不能别去见她?”
听见她对自己的告白,轩颎心头微震,胸臆间复杂的情绪翻涌。
“我不知道,若易,”他低哑地开口。“我分不清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听见他的回答,若易的心碎了,碎成千片万片,甚至还能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呵!你真爱月系,”重伤未愈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激荡难平的情绪,泪流满腮的若易眼前一片晕眩,连忙扶住桌边撑住不稳的身子。“无论我说什么也不能阻止你。”
颎,为什么?为什么你忘记对我的允诺?为什么
脑中不断响起同样的疑问,心痛难忍的若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晕厥。
“你没事吧?”轩颎发觉她的不对劲,颀长的身子欲动。
“别过来,如果你还爱著月系,就求你别过来吧!”拒绝他的碰触,急急后退的若易背抵上床柱,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心中涌起好深的哀伤,已经分不清在这身躯壳下的灵魂是若易、是芙蓉,还是更久以前被他遗忘的人?
“我去吩咐店小二重新煎葯。”手停在半空,却没有勇气碰触她。若易伤心欲绝的神情彻底撩动他的心,却也让他更迷惑。
悄然无声地,轩颎转身离开,独留下背他而坐的若易。隔著薄薄门板,却是各自复杂难解的情绪。